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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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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一声，打断了湖边的凝滞。
青衣女子仿佛惊吓过度落入水中，澄澈的湖中顿时泛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女子并不会水，挣扎着喊“救命”，仿佛一条曼妙的青鱼，在水中嬉戏。
黛玉怔然，早已被抛开的梦境浮上心头：今日这场意外，似乎是梦中从未出现过的？
这些年，黛玉总觉得生活中的一切都萦绕着一种令人恐慌的熟悉感，唯独今天不同。
“十四爷，要救人吗？”
十四爷！
竟是当朝十四阿哥！
黛玉恍然明白自己卷入了一场有针对性的计谋之中。
“再等等。”
黛玉听见十四爷语气淡淡。
等什么？不救人吗？
黛玉忍不住为湖中女子的性命担忧。
正在这时，黛玉余光瞥见那位十四爷领着侍从往自己这边走来。
归雁站的靠后，不知对面男子身份，上前几步挡在黛玉面前。
黛玉怕她被怪罪，连忙喝止：“归雁。”
胤祯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见对方视自己为洪水猛兽，不免好笑：“你们是哪家的家眷，怎么到了这里？”
归雁正要回话，却见那位十四爷目光一转，落在自家姑娘身上，漫不经心道：“你来回答。”
黛玉一惊，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缩。
面上却落落大方，对胤祯行了一礼，镇静道：“回十四爷，家父现任扬州巡盐御史，是前科的探花。”
巡盐御史，前科探花？
胤祯眉头微皱：这几个词怎么这么熟悉？
身后的侍从乔顺儿见状，忙上前一步，在胤祯身边低声道：“爷，她应是林如海的女儿，林如海是葵酉年的探花，当年荣国公榜下捉婿，是京城一大盛事呢。”
林如海，荣国公？
胤祯心中划过一道惊雷。
穿越成康熙朝的十四阿哥，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虽然发现这个世界跟上辈子的历史有些许不同，但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还融合了红楼梦。
那眼前这个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林黛玉了。
胤祯忍不住细细打量黛玉一番。
春日暖融，姑娘家着桃粉色纱笼上衣，石榴红蝴蝶穿花绫罗百褶裙，勃勃生机扑面而来，与记忆中垂泪葬花的黛玉完全不同。
是了，彼时黛玉丧母丧父，寄居贾府，而现在的黛玉是官宦世家的千金，父母的掌中明珠，自然不同。
“十四爷，那个落水的姑娘似乎不会游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不是要快些救她上岸？”黛玉眉头微蹙，让人忍不住为其轻轻抚平。
胤祯望着黛玉，语气捉摸不定：“放心吧，她死不了，再等一阵也无妨。”
黛玉心中微恼：当今圣上如此贤明，这位十四阿哥怎么却视人命于草芥？
“湖水寒凉，即便要不了人的性命，也足够伤身。”黛玉强忍情绪，委婉劝道：“再晚一会怕是要落下病根。”
“你倒是心善！”胤祯眉头一挑，意味不明。
“十四爷！”微红的薄怒染到黛玉耳颈，她抬头直视胤祯：“您是君，民女为臣，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湖中的女子也是您的百姓，怎能见死不救？”
黛玉此言一出，周围静的连根针掉都能听见。
胤祯后面跟着的贴身太监乔顺儿吓得大气不敢吭，偷偷去觑自家爷的脸色。
见十四爷面上波澜不惊，心中不由更为惧怕。
胤祯还没跌份儿到跟个小姑娘计较的程度，他看着脊背挺直的黛玉，心中叹息：
都说曹公笔下的林妹妹，弱柳扶风、敏感多思，是个能看不能碰的琉璃美人，如今看来，多是世人偏见谬误。
这样一个钟灵毓秀、心有丘壑的姑娘……
胤祯从未有过这样的怜惜，却故意装出一副冷硬模样，轻笑一声：“你觉得爷错了？”
他眼睛微眯，半真半假地恐吓黛玉：“爷就是这么心狠手辣，敢算计爷的，伸爪子爷给他剁了，伸脚爷给他砍了。
既然敢用溺水来设计爷，不让此人体验一下溺水濒死的感觉，当爷是好惹的吗？”
黛玉不理解：“十四爷，她纵然想设计您，也是用苦肉计、美人计，她只会、也只敢用这些伤害自己的办法，这些招数您不接就好。
您是高高在上的君，她对您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尘砾，您轻轻一扫她就毫无办法。
她是可恨，但更可怜，哪个女孩子不想漂漂亮亮的、有尊严地活在这个世上呢？”
胤祯本想逗逗黛玉，却不料她能掷地有声地说出这番话，这样的黛玉，若生在那个美好的时代，定不会如风中飘絮一般葬身白雪。
胤祯叹了声，眉眼间染上无奈：“罢了，爷就手软一回。”
“丁戊。”一声吩咐，胤祯身后立刻出来一个侍卫，飞快跃入湖中救人。
黛玉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一直注意着黛玉的胤祯立刻发现，瞥黛玉一眼：“你怕什么，爷本也没真想让她淹死，不过吓吓她罢了。”听不出什么语气。
黛玉正欲解释，桃花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若是叫人发现……黛玉面色微变。
甄家？
胤祯眸子渐冷，目光转向黛玉，道：“你先躲起来。”
话音刚落，黛玉便飞速携着她的两个丫鬟，头也不扭地往回跑，一并把木门拉上紧紧掩住。
小没良心的，跑的倒挺快，胤祯暗自磨牙。
*
“姑娘……”
“嘘！”黛玉连忙制止雪雁，然后轻轻把耳朵贴在木门上，精力集中。
外面
胤祯身边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片刻功夫，已经把人从湖中捞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女子湿漉漉地躺在青石砖块上，衣衫紧紧贴在她玲珑的躯体上，若非这女子已经被水呛到半死不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程度，一定是出极精彩的“好戏”。
胤祯瞧也没瞧，目光看向脚步声的源头。
甄家大房公子的身影恰到好处的出现，一见胤祯，连忙行礼，随后将看向地上躺着的女子，吃惊问道：“十四爷，这是怎么了？”
仿佛真的一无所知。
甄家，爷记住了。
胤祯冷笑：“你们甄家的规矩可着实一般，这么大的湖边，竟连一两个下人也没有？
若不是恰好爷经过，这湖里可就多了条人命。”
说完，目光凌厉地看向甄应荣：“犯了父皇的忌讳，你们有几个脑袋？”
“十四爷恕罪！”
甄应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心中激灵：不应该啊，英雄救美，美人半掩半漏，哪个男人不喜欢？
胤祯才不管他怎么想，冷声质问：“恕罪？一条人命的事，你就想轻巧的抹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甄英荣不住的磕头认错：“十四爷说得是，定是那几个小子玩忽职守，又吃酒去了，奴才一定狠狠罚他们。”
顿了顿，偷偷抬头偷瞥十四爷的脸色，可怜兮兮道：“不过我这妹子，十四爷既救了她，便让她跟着十四爷，哪怕暖个床，也是她的荣幸。”
“还敢跟爷装糊涂！”胤祯心头火起，一脚踹在甄英荣的肩头，把他踢得一个倒仰：“这事明明错在你们监管不严，怎么叫爷负责了？
爷这辈子行善积德，救过的人海了去了，个个都扒着爷过日子爷的地盘还能塞得下？”
说完，冷冷地盯着甄应荣，一字一句道：“爷最后问一遍，这是你们府上的人吗？”
“不，不是！”甄英荣总算摸出味儿来，十四爷不吃这一套。
连忙摇头，换了一套说辞：“还是十四爷您眼神利索，这人落了水奴才一时没看清，现在仔细一瞧，原来是贱内请来教下面人刺绣的女师傅，并不是府上的女眷。”
说完，见胤祯脸色好点，又堆笑道：“才将听十四爷说宅子不够大放不下人，奴才在京城倒有些闲置的宅子庄子能为十四爷分忧。
还望十四爷千万不要介意，权当是府上惊扰您的赔罪礼。”
“好说，”胤祯总算露出几分笑意，用扇子隔空点了点甄应荣的脑袋：“爷好打发的很，不拘什么四进五进的大宅子，也不论什么带不带温泉、能不能跑马的庄子，左右是你的一片心意。”
四进五进的宅子，能跑马的温泉庄子，差点把人骨髓榨出来骨头渣子嚼吧嚼吧喂狗，这还叫好打发？
甄应荣心中暗骂，面上却十分恭顺，颤颤巍巍地开口：“爷，奴才只有一个二进的小宅子，还有一个不大的温泉庄子……”
“罢，爷就受点委屈。”胤祯叹息，还不等底下的甄应荣松口气，指了指地上吐水咳嗽的女子：“瞧她如今的模样，以后怕是不好做人。
好歹是你们府上的一条人命，依爷看，不如你收了她，当个姨娘。
如何？”
说到最后一句，胤祯目不转睛地盯着甄应荣，似笑非笑。
“十四爷宅心仁厚，奴才谢十四爷。”甄应荣连连称是，把咬碎的牙连血带肉吞进肚子里。
“既如此，谢恩吧。”
“奴才告退。”
十四爷油泼不进，甄应荣半扶着那女子一步一步退下。
黛玉趴在木门后，心头巨震：这位十四爷外表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实则心机深沉，绝不可招惹。
正想着，不料木门突然被拉开。
黛玉一个踉跄，与拉开木门的十四爷撞个正着。
“姑娘！”归雁、雪雁在后面心头发紧。
黛玉烧红了耳朵，慌忙推开胤祯扶她的手，后退几步，暗骂自己行事不周。
胤祯见小姑娘羞的满面云霞，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躲在这门后面，偷听了不少东西吧。”
黛玉愈发尴尬，不言语。
胤祯笑道：“好了，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黛玉闻言抬头，直直撞向胤祯含笑的眼底。
胤祯伸手，为黛玉轻轻拈起发梢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碎屑：“看你年岁尚小，想必第一次见识这种后宅阴私，少不得提点你几句。
这世上各种人物形形色色，你待人至诚别人未必。
今日若非是我经过，换个旁人，你必定牵扯进去，无论是做人证还是旁的，都撇不干净，旁人若是赖上你，更是好心没好报。”
这是真心劝诫的话。
黛玉朝胤祯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十四爷，方才多有误会，还望十四爷勿怪。”
聪明漂亮又有礼貌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呢？
胤祯从腰间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黛玉：“你倒是合我的眼缘，既如此，我认你做个义妹，你唤我声十四哥。
若是以后遇见什么变故，这玉佩就是信物，十四哥护你平安还不算问题。”
皇子阿哥的义妹岂是随便认的？
黛玉连忙推辞。
胤祯面上含笑，语气却不容置喙：“爷说得话从来没有收回过。”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黛玉虽未见过圣上，但今日也算体会了皇家的高傲，只能无奈接下玉佩。
胤祯笑着冲她挥手：“马上要开宴了，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快些回去吧。”
“是，多谢十四哥。”
黛玉又朝胤祯行了一礼，带着雪雁、归雁快步离去。
黛玉离开后，胤祯身后的太监乔顺儿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爷，那块玉佩可是四爷送您的生辰礼物，上面还有四爷亲手刻的‘平安喜乐’四字，您平日从不离身的……”
胤祯敛起笑意，眉头一抬：“四哥那边爷自会去解释，况且玉佩送给义妹，也不算旁人。”
乔顺儿见主子心意已定，便不再分说，笑赞道：“爷可真是心善，如此关心爱护林姑娘。”
“心善？”
胤祯收回落在黛玉背影上的复杂目光，哂笑道：“在爷身边这些年，你倒是越来越会说笑话了！”
乔顺儿不解，难道不是吗？
胤祯笑了笑，心想：若是换了旁的姑娘，也不知他会不会如今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不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