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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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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二年春，圣上南巡，舟经金陵。
春风十里，吹不透许多余寒，康熙四十二年的金陵显得格外寒冷，湖边的垂柳也不见新叶。
不过，金陵城内的甄家可是热火朝天，求见的帖子多的能堆满好几个屋子。
这几日，甄家大出风头，连甄家的奴仆到了外头，都要吹捧称呼成大爷，可见甄府上下那春风得意！
没办法，谁让这次圣上又住在了甄家！
圣上四次南巡，两次下榻甄家，旁的府上谁有此殊荣？
甄家大房
“奶奶快歇歇，可别忙坏了。”一个面向稍带刻薄的嬷嬷恭维着身前富丽堂皇的妇人：“这几天可多亏有您上下支应着，才让府里上上下下有条不紊。”
甄家大奶奶听见自己贴身嬷嬷的吹捧，嘴角微扬：“唉，这都是应该的，谁让我是甄家大奶奶呢？况且圣上下榻在咱家，自然千万小心。”
“可不是！老奴这几日出去，谁见了都笑盈盈捧着，递上的帖子无有不应的，这可都是沾了老爷妇人的光。”
甄家大奶奶听完更得意了，也不说话，只捧了茶饮。
只听那嬷嬷话音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嬷嬷嘴角一撇：“还不是林府那位？说起来那位林夫人的娘家跟咱们府上还是世交呢！
旁的府上接了咱家的帖子，各个欢天喜地，都念着奶奶你的好。偏这位林夫人一味地推脱说自己身体不适。奴才觉得，压根没把咱们府上放在眼里！”
“好了。”甄大奶奶做出淡然模样：“她身子不好是皆知的。”
嬷嬷小心地瞥了一眼主子的眼色，然后继续小声愤愤：“主子就是心善，旁的家莫非没有身子不适的，可都高高兴兴地赴了咱们府上的约。这个林夫人，还是贾家的女儿呢，推了咱们多少次帖子了？好像就她清高似的。”
“够了。”甄家大奶奶不轻不重地把茶碗放在桌子上：“这几日圣上和几位阿哥爷们都住在咱们府上，你吩咐底下人规矩些，也别缴些舌根子，林府的那位老爷怎么说也是老爷的同僚，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是！”那嬷嬷赶紧停住话头。
“你也仔细些。”甄家大奶奶声音渐低。
嬷嬷心领神会地附耳过去，听到自家夫人小声道：“如今不比以往，几位爷都住在咱们府上，尤其那位十四爷，听说最受圣上宠爱，脾性也不大好。
我瞧着二房三房那几个姑娘都不够安分，尤其姨娘生的那些。
咱们家姑娘多，你可要给我盯死了，别让这起子眼皮浅的坏了老爷的大计。”
嬷嬷眼神闪烁，郑重保证：“主子放心。”
此时，林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因女主人久病不愈，仆妇们皆轻手轻脚，生怕打扰了夫人的休养。
“夫人……”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递上一个帖子。
黛玉坐在贾敏床前，眉头微皱，轻声道：“不是吩咐过，无论谁家的帖子一概回绝吗？”
“玉儿，”贾敏止住黛玉的话，问道：“谁家的帖子？”
“回夫人，还是甄家送来的，请夫人和小姐前去赏花。”
贾敏近年身子不好，已经不大参与这些宴会交际，只是近年来甄家动作频频与林如海的摩擦逐渐增多，圣上南巡甄家接驾，倒是个难得的缓和机会。
况且，推辞了那么多次，面子上总过不去。
贾敏接过帖子，道：“你去回话甄家，就说我应下了。”
“母亲！”黛玉面露急切。
贾敏笑着抚了抚黛玉的头，安慰道：“好了，马上都是大姑娘了，还闹脾气。”
又笑道：“你在这府里也没什么玩伴，难免孤单，这几日跟在我身边，也学一学世家大族之间的人情往来，算是为母亲分忧，好不好？”
黛玉依偎在贾敏怀里，不吱声了。
心想：也罢，就当随母亲散心了。
农历三月二十四，也是甄家办赏花宴的日子。
贾敏携黛玉乘轿过去，刚到甄府大门口，便被一个年轻夫人并几个穿金戴银的嬷嬷丫鬟们迎上来。
“怪道刚才树上的喜鹊喳喳叫，原是贵客到了。”
甄少夫人笑着牵过黛玉的手：“这是哪里来的两位仙子，真是令我们蓬荜生辉。”
“少夫人说笑了，贵府人杰地灵，俱是少夫人这般灵秀的人，是我们来沾灵气才对。”
贾敏笑着接话。
两人言笑晏晏，仿佛真是多年的世交。
“原应母亲来接林夫人的。”
甄少夫人旁边引路，转头笑道：“早听婆婆说起过您，说您未出阁时便是难得的美人，恨不得跟老太君抢了您去做女儿，可把我好奇坏了。于是我便抢了接林夫人的美差，还望夫人恕罪。”
说着，还要行礼。
贾敏忙止了：“今日贵府事物繁忙，我们尽知的，能咱们两家的交情，何必说这样的外道话！”
一行人走在青石砖铺的路面上，其乐融融。
说笑间，穿过红墙黛瓦的葳蕤院，里面玉兰、杜鹃、月季、水仙等竞相开放。
不远处紫藤花瀑间，女眷们欢声笑语，小姑娘们身着娇粉嫩黄的衣裙笑闹着，一派繁华景象。
贾敏一直被甄少夫人拉着叙旧，怕黛玉无聊，便对她道：“你自去寻你的小姐妹玩吧，想来我们说话你也不爱听。”
黛玉见她精神尚可，心头微松，拉着贾敏衣袖不依：“母亲这是哪里话，玉儿陪母亲多久也不腻。”
甄少夫人心头一转，笑着帮腔：“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母亲这里有我，你们小姑娘去花厅那边玩吧，吟诗作对、赏花作画也有意思。”
主人家发话，黛玉看了贾敏一眼，见她轻轻点头，心知有不方便自己听的话，随即行了一礼，道：“女儿告退。”
离去时，隐约听见甄少夫人对贾敏感慨：“还是小棉袄贴心，你可不知我们家那宝玉……”
宝玉？
黛玉脚步一顿，想起梦中让自己泪尽而亡的那个人。
“姑娘，咱们去哪歇息啊？”出门后，黛玉身边跟着的雪雁好奇发问。
黛玉平复心情，看向甄家的下人，问道：“贵府可有清净些的地方？”
“那是自然！”
引路的丫鬟带出一抹高傲，介绍说：“我们甄家的园子可是请了曾为皇家设计过避暑山庄的大师，大师特为我们甄家画了图纸。林姑娘若不想去花厅那里，可以随我在石山处小憩。
说着，为黛玉引路：“当初建这石山，我们府上专从安徽挑来上好的灵璧石和杭州的芙蓉石，整块整块运来的，里面四通八达，隐秘又清净，是个躲懒的好去处呢！”
黛玉仿佛听不出里面的炫耀，依然十分礼貌：“那就劳烦了。”
引路的丫鬟将黛玉带到石山处，略略行了个礼：“林姑娘可以先在这里歇息，若有什么问题可以吩咐附近的丫鬟，一会儿开宴也会有下人来请姑娘的。”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雪雁年纪小，藏不住心事：“姑娘，甄家的下人好没规矩。”
另一边稳重些的归雁瞪她一眼：“就你话多。”
雪雁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黛玉总算露出笑意：“左右不是咱们自己家，生那些闲气做什么？你们两个不要跟着学就好。”
雪雁连连摇头，黛玉心中沉闷散去。
“既然这园子是请大师建的，我们可要好好逛逛。”
黛玉四处观察，见这里果然清净，隔一段路便有甄府仆妇进行洒扫，遥遥还能望见花厅处的繁华景象，十分满意。
背后，刚刚引她们过来的小丫鬟离去的脚步一顿，忽想起一件要紧事：这石山虽有诸多好处，占地也大，可就因占地大反而与男客处有相连处。
“罢了，反正分界处偏僻难寻，还有一个婆子在那里守着，纵有什么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那小丫鬟这般一想，又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甄家不愧是经常接驾的家族，这石山鬼斧神工，与江南小巧秀丽的建筑全然不同。
黛玉难得生出几分兴致，，在四通八达的隧道里漫步游览。
走到一处拐角，雪雁笑嘻嘻地跑在前面为黛玉探路，待跑到台阶上，才停住脚扭过身：“姑娘，台阶上有青苔，姑娘小心滑倒。”
却不想黛玉留意起拐角处的巨石，连连称奇：“天然奇巧，好特别的芙蓉石！”
前头的雪雁见姑娘不搭理自己，顿时没了趣味。
心中腹诽：这些破石头，不都一个样嘛，也不知道哪里勾引到了姑娘！
黛玉围着石头转了几步，有光？
黛玉往内一瞧，竟发现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雪雁、归雁！”黛玉高兴地唤她们过来：“咱们进去瞧瞧。”
归雁走近两步，看清这边的景物，道：“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我先进去，姑娘你走中间。”
黛玉被归雁、雪雁拥簇在中间，三人一竖排缓慢穿行，走了几步，豁然开朗，只见尽头处有一小径，小径尽头是一扇藤蔓攀爬的小门。
“莫非我们不知不觉已经出了石山的范围？”雪雁好奇道，再往周围一瞧，竟不像刚刚一样能看见甄府的丫鬟，便又有些害怕：“姑娘，我们回去吧。”
归雁也点头赞同。
黛玉却起了兴致：“此处应是相合东晋靖节先生《桃花源记》，三面环山，仅一小径，缘分至此，我倒要看看，对面是否真藏着一个世外桃源！”
说着，黛玉就往前快步走去。
“唉，姑娘！”雪雁跺了跺脚，和归雁一起跟上了黛玉。
推开门，阳光倾洒，湖水如镜，四周桃花绚烂，如雾如霞。
湖边立着个女子，一袭青绿罗裙，如杨柳般楚楚动人。
青衣女子听见身后声音，惊诧回头，冷声道：“你们是谁，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黛玉心头一跳，顿觉不妙。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任凭哪个世家大族湖面都是必要安排人手看着的，哪个贵族小姐也不会一人站在湖边边上。
立刻笑道：“打扰姑娘了，我等这就告辞”。
话音未落，桃花掩映中，一个玄衣男子用手中折扇拂开横斜的桃枝，出现在众人面前。
黛玉抬眼看去，与男子幽深的目光直直相对，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