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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怀璧其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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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仅有的几缕月光勉强穿透云层,勾勒出皇宫殿宇模糊而压抑的轮廓。
夏灵溱与答止借着这几缕微弱的月光,如同两道紧贴着宫墙移动的影子,一路避过巡夜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潜回了皇宫深处。
然而,脚步在离殿门数丈远时倏然停住。
殿门,竟是微开着的。
有人!
夏灵溱的眼神在触及那扇本应紧闭的殿门时骤然一凛,周身气息瞬间紧绷,呼吸放得更轻了。
夏灵溱猛地抬起手臂,横亘在正要上前查探的答止身前。
答止立刻收住脚步,屏住呼吸,侧身隐入身旁一根巨大廊柱的阴影里,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手已悄无声息地按上了腰间的短刃。
夏灵溱轻轻地将殿门移开一个恰好可供一人进入的口子,放慢脚步缓缓踏入殿内。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从门缝中透进的微弱月光,勉强照亮了近处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夏灵溱心头一紧。
“嗡!”一长剑破空而来,剑身映着门外投入的微弱月光,反射至夏灵溱的双眸。
电光石火间,夏灵溱来不及思考,手腕一翻,一直紧握在袖中的短刃瞬息间格挡而出,刃尖精准无比地迎上那致命的寒光。
“叮!”短刃与长剑悍然相撞,摩擦迸溅出几点转瞬即逝的火星。
巨大的冲击力顺着短刃传来,震得夏灵溱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是一颤,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才勉强卸去这股力道。
听见打斗声响,答止立马冲入殿内,不敢耽搁一刻,短刃迅速出鞘直劈暗中人的侧颈。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答止赶紧卸了几分力,短刃骤停在颈边。
答止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点燃烛灯,火光跳动,映出来者熟悉的面具:“令阁主?”
令微笑嘻嘻地点点头:“好久不见,小答止。”他的语气轻松,刚才的搏斗只是一场玩笑。
“无事了,你下去吧。”夏灵溱看清来人,无奈扶额。
答止退出殿外,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见答止走了,令微卸了力,瘫倒在床上。
夏灵溱收起短刃,凑近,踢了踢他垂落在床外的小腿:“怎么回事?”
令微软绵绵地直起身,一只手撑在身后,随后抬起另一只手,将面具取下,丢在一旁。
引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和夏灵溱一模一样的脸。
“那群江湖人不讲武德,不小心被摆了一道。”令微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夏灵溱扒下令微一边上衣,弯腰给其上药。
伤口不深,但血流了不少,染红了整个左肩,显得很是凶险。
“嘶,轻点儿,你这是谋杀亲哥。”令微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夏灵溱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令微:“这下你知道痛了?护卫没带几个就敢去交易。”
“这不是七夕吗?我让有家室的兄弟都回去了,再说了,我本想着赶紧结束去找你嫂子。”令微撇撇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你现在怎么来我这儿了。”夏灵溱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我已经和芸娘道歉了,今晚我留这儿,明日可得用这伤做做文章,不然我就白受伤了。”令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夏灵溱将药瓶塞入令微手中:“早知道今日还是我去。”
“可别,你武功又不如我好,到时候万一两波人都冲你来,琼姐不得剐了我,再说了,你第一次有个心动女孩,哥哥我怎么说也得让你去。”
令微突然话题一转,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话说,那几次你找我,要用这个身份,也是为了她吧。”
夏灵溱黑脸,一拳锤在令微好的那一边肩膀上:“知道还问。”
令微捂着肩,龇牙咧嘴,夸张地吸了一口气,神情很是受伤:“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
“不扯其他的了,关于袭击你的那群黑衣人,可有线索?”令微脸上的戏谑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夏灵溱在令微一旁坐下,摇摇头:“服毒自杀了,身上也无任何线索,只是看那招式,有些像太子的人。”
“你那便宜哥哥还没放弃要你命啊,要我说,你就该听我的,直接把他做掉。”令微躺在床上,一只手在脖颈前划了划,翘起二郎腿戏谑地说。
“我觉得他不会蠢到挑这个时候向我出手。”
夏灵溱伸手打掉令微的腿:“再说了,我又不想坐上那位置,他一死,这朝堂又要动荡一番。”
“人家可不这么想,你等着吧,不会让你安生的。”
“不早了,你先走吧,刚好去看看琼姐,她天天念叨你。”令微躺下赶人。
夏灵溱有些不放心:“明日父皇那边,你知道怎么说吧?”
“包的,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令微闭着眼,举起手挥了挥。
见状,夏灵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过令微丢在一旁的面具戴上,披上墨蓝色长袍,翻窗走了。
另一边的东宫,烛火也未息。
“殿下,今夜三皇子遇刺了。”穆瑞站在下方向夏灵靖汇报。
夏灵靖手中的笔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团黑迹。
什么鬼?谁出的手?怕不是自导自演吧?
“老三现在状况如何?”夏灵靖放下笔。
“重华宫那边消息封锁得紧,未探得具体情况。”穆瑞低头答道。
夏灵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沉思。
老三平时都滴水不漏,究竟是谁如此贸贸然地出手了?
没有一击致命,要是老三无事便罢了,可别到头来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穆瑞离开后,夏灵靖依然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罢了罢了,这条路本就是你死我活。
翌日,‘夏灵溱’早朝时满脸惨白,还时不时轻扶左肩。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伤口,引得朝臣们纷纷侧目。
下朝后,崇明帝将其留在了御书房。
崇明帝瞅着‘夏灵溱’虚弱的模样皱眉:“怎么回事?”帝王的威严中带着一丝丝关切。
“昨日七夕,儿臣想母妃了,便偷偷溜出宫走了走,不成想遇上了刺杀,儿臣武艺不精,受了伤。”‘夏灵溱’轻声交代,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和哀伤。
谈到令妃,崇明帝的神情也柔和下来,夏灵溱的生母令妃便是七夕夜离开的。
看着下方自己的这个儿子,崇明帝有些愧意:“你有心了,你这孩子也真是,这么大一件事也不知道告诉父皇。”
夏灵溱和崇明帝的关系其实并不算亲厚。
“昨日时辰太晚,儿臣不想扰父皇休息。”‘夏灵溱’低声答道,态度恭顺。
“可查出是何人如此大胆?”
‘夏灵溱’摇摇头,一脸愧赧:“儿臣无能。”
崇明帝点点头,未多说什么:“罢了,此事便交给内卫,有什么你都与常秉说。”
“儿臣遵旨。”‘夏灵溱’躬身行礼。
“回去休息吧,叫太医好好看看,近几日便别去上书房了。”崇明帝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糟糕,不能去上书房的话溱儿一准要和他闹。
‘夏灵溱’急忙开口拒绝:“儿臣休息一日便可。”
见‘夏灵溱’神情不似作伪,崇明帝便也未强求。
郁书云今日在上书房望了一天也不见夏灵溱来,随便抓了个丫鬟问,竟说是在养伤。
这下给郁书云整蒙了,昨日也不见得他受了伤啊?
她也不方便进重华宫,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忧心忡忡地回了郁府。
“真是奇怪,今日夏灵溱竟没有来上书房,说什么受伤了,昨晚他不是好好的吗?”郁书云一回府便急匆匆朝葳蕤轩一坐。
郁书蕤提起茶壶准备倒一盏茶:“你慢点儿。”
难不成是书中的那群江湖人?书中也没说有两波人呀?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一同遇见的那一波是蝴蝶效应带来的?
郁书蕤心中思绪翻涌,手中的茶壶不知不觉间倾斜过度。
“姐,姐!”郁书云焦急的声音打断了郁书蕤的思考。
“漫出来了!”郁书云指着茶杯叫道。
郁书蕤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茶水竟漫过杯口,洒在了桌上。
一旁的大丫找出帕子低头擦着水渍。
“无妨,等他回来你问问他便知道了。”郁书蕤放下茶壶,语气平静。
“也是,可我就怕他伤得重,虽说祸害遗千年,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郁书云还是一脸愁容,双手紧握在一起。
郁书蕤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安啦,别拿太医院的九族开玩笑。”她的语气轻松,试图缓解郁书云的焦虑。
京城一处小院,窗前一身影正在望月。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的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大人,证据已经暗中递给常秉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可被人发觉?”身影并未回头。
“不曾。”身后的人答道,语气恭敬。
身影轻笑几声,甚是愉悦:“干得不错,还得再加几把火才能烧得更旺啊。”
“大人,属下不明白,您既在太子手下做事,为何还要加剧太子与三皇子的争斗?逼三皇子对太子下手。”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身影冷冷地说道:“太子手脚太慢了,还下不了死手,大皇子目前远在北疆暂且不论,趁这三皇子势力不显就应该迅速出手,永绝后患。”
“等大皇子回京,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大人明智,属下明白了。”
再说了,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身影心中冷笑,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明月,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