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逍饮啄

23、书云封官

　　“小姐，人已救下。”二丫来禀。

　　郁书蕤放下手中的书：“干得不错，先不必告诉他我的身份，目前保持日常联络问候便好。后面找个合适的契机再将他请来。”

　　二丫点点头，下去安排。

　　“姐姐，为何不告诉他？做好事也要藏着掖着吗？”一旁的郁书云也停下手中的笔。

　　“刚救下人家便托人办事，就算避开自导自演之嫌也不免让人觉得我们挟恩图报，心中总会有疙瘩。”

　　“反正此事也不急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此时并不是个好时机。

　　郁书云听明白了，点点头：“那姐姐是如何得知他们一家会遭山匪袭击？”

　　当然是书中提到过，“因为我会掐算。”郁书蕤神秘一笑。

　　“哇！”郁书云崇拜地看着郁书蕤。

　　郁书蕤被郁书云看得有些受不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的图画得如何了？”

　　郁书云如今还上不了战场，可仍想出一份力。

　　现今各国所用弩箭均为一矢一发，郁书云捣鼓出了三矢一发，经自行组装验证可行后，打算将设计图完善画好交给工部军器监弩坊署大量生产用在和启国的战争中。

　　“还差一点，但我刚刚又有了新的想法，我想再试试能不能做出连弩。”郁书云画完最后一笔将图纸递给郁书蕤。

　　郁书蕤不了解这方面，只是无条件支持郁书云：“那便做。”

　　“一会儿便让父亲以你的名义将这图纸交给军器监监长。”

　　郁书云有些迟疑：“这好吗？能行吗？”

　　“如何不好？如何不行？他们不收也得收，毕竟目前可没第二个人做出来。”

　　“倒是提醒了我，到时定要让他们在陛下面前将你过了明路，再将图纸给他们。”

　　郁书云明白了：“待会儿我将那日做出的样品同图纸一起给大伯。”

　　郁书蕤点点头，此事只能成，不可败。

　　郁信和郁书蕤细细讨论一番后，拿着样品和图纸去了军器监。

　　马奇听到下人来报时有些恍惚，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郁大人怎么来了？

　　马奇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规规矩矩地将郁信迎了进来。

　　待见识了改良弩箭后，马奇激动起来：“郁大人大才啊！大才！”

　　郁信狡黠一笑：“这可不是我研究出来的，是家中侄女练手之作。”

　　马奇更恍惚了，这大白天的，应该不是在梦里吧？

　　他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建设是郁信这个文官做出来的，却没想到竟是一个女孩子，还是练手之作！

　　这让他们军器监该如何自处？

　　马奇也意识到了此事的特殊性：“既如此，郁大人便明说吧。”

　　“为国效力是我们身为臣子的本分，只希望马大人在陛下面前能如实相告并替咱家侄女美言几句。”

　　马奇面露难色，他哪能上陛下跟前说话啊？

　　“我已和尚书大人说好，到时由马大人私下向陛下禀明此事，到时……如此说便可。”

　　都和尚书大人说好了，他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马奇苦笑，但他仔细想了想，这种程度应不是什么难事，便一口应下。

　　郁信扬了扬手中的图纸：“那便静候马大人佳音了。”

　　“陛下，工部军器监监长马奇求见。”徐公公从外间进来。

　　“军器监？好久没见他们的人了，宣吧。”最近正要打仗，崇明帝正想着要招军器监谈话。

　　马奇站在养心殿外静候，手心有细碎冷汗冒出。

　　“宣军器监监长马奇觐见！”尖细的声音让马奇意识回笼，理了理官服拾阶而上。

　　听完马奇的陈述，“军器监许久未有更精益的兵械产出了。”

　　这次改良恰能用在打启国上。天佑大陈，崇明帝心想。

　　“这次是何人？”

　　“回陛下，下官惭愧，这三矢齐发弩并非监内所制，是郁信郁大人之侄郁书云所改良。”

　　崇明帝手一顿，讶然，这才抬眼看向马奇：“郁书云？”

　　“正是。”

　　想不到郁义的女儿还有这般造诣。

　　崇明帝若有所思：“不错，该赏。”

　　“回陛下，按例应提拔为军器监主簿或弩坊署令，如今军器监主簿恰缺一人，可……”

　　“可她是名女子。”崇明帝说出他没说下去的话。

　　马奇弯腰低头，大气不敢喘：“陛下圣明。”

　　“依你所见，朕该如何封赏？”头顶传来崇明帝听不出情感的声音。

　　“臣愚钝，臣只知，若封县主恐较过，若只单赏些金银珠宝也不妥。”

　　良久，崇明帝才出声：“退下吧。”

　　马奇不敢耽搁，立马出了养心殿，要不是为了这份图纸，他这辈子恐怕都不敢给皇上吹耳风。

　　马奇出去后，崇明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

　　最终，他落笔写下一份圣旨：“明日上书房休沐，便去郁府宣旨吧。”

　　一旁的徐公公恭敬地接过圣旨：“奴才遵旨。”

　　翌日，郁书云心中一直装着事，早早便醒了。

　　郁书蕤一醒来便看见郁书云在她的院子里练武。

　　扯过一旁架上的外衣，郁书蕤起身来到院中。

　　看见站在门框处的郁书蕤，郁书云停下动作：“姐姐。”

　　郁书蕤伸出一只手招了招：“云儿，来。”

　　“别着急，定会是好结果。”

　　接过郁书蕤递来的毛巾，郁书云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点点头。

　　“宫里来人了。”院外有丫鬟来报。

　　二人对视一眼，终于来了。

　　二人迅速整理了下衣裙，前去前院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惟机巧之精，系于戎备；兵械之利，关乎社稷。尔郁氏书云，性敏而器宏，智深而技绝。潜心弩机之制，革故鼎新；献力三矢齐发，射远穿坚。

　　特擢尔为军器监主簿，掌弩坊之务，督匠作之成。岁俸粟二百石，赐钱五十贯，以示朕嘉尔巧思、励尔勤勉之意。

　　尔其恪尽职守，精益求精，庶几兵器日善，武备益修。

　　钦此。

　　大陈泰和十八年六月初十日。”

　　“臣接旨！”待到真正地感受到圣旨的重量，郁书云才觉得这原来真的不是一场梦，原来她真的可以做到。

　　郁书蕤也很激动，虽不知崇明帝最终是如何想通的，可只要迈出了第一步，那便能逐渐向好发展。

　　一旁的黎话上前将沉甸甸的钱袋子塞入徐公公手中。

　　徐公公笑眯眯地对郁书云说：“郁主簿，好造化。”

　　“承公公吉言。”

　　这圣旨像是朝平静湖面掷下的一颗惊石。

　　消息像野火一般火速蔓延整个京城，听到的人无不惊叹：什么？！

　　昭月公主府，夏灵箐正在湖边喂鱼，林桃匆匆前来将这事告知她。

　　“父皇这点心思，真是，不过目前看来倒也不算坏事。”

　　夏灵箐将鱼饲料递给秋雨，秋雨接过鱼饲料后将手帕递给夏灵箐。

　　夏灵箐低头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和林桃沿着湖边漫步。

　　“怎么说？”

　　“按例本就该将郁书云封为军器监主簿，问题就出在郁书云身为女子，这便无例可按。但从未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可封官，只是从古至今约定俗成罢了。”

　　“父皇不因其女子身份拒封，还能得几声赞扬。至于一些老古董，虽然无法忍受女子入朝为官，却也提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自然不会为难父皇。”

　　况且，恐怕父皇想借此收拢当初郁大将军在北疆残留的势力。

　　“原来如此，拒绝封官弊端大于封一个女子为芝麻小官，陛下便顺势而下。”

　　“有了这般先例，往后的路便也好走些。”林桃轻声说。

　　夏灵箐闭眼感受风的吹拂：“这是必然的发展。”

　　“我会陪公主促成想要的结局”林桃坚定地说。

　　一处别院，黑衣人向帘子后的人禀报：“大人，郁书云封了个军器监主簿。”

　　帘后身影若隐若现：“她想去战场，此战一结便如她所愿。”

　　“是！属下定会命人促成此事。”

　　晚饭后，郁书蕤来到郁书云房间，郁书云正在画连弩的设计图。

　　情已正欲张嘴，郁书蕤摆摆手。

　　见状情已点点头，退出房间。

　　听见脚步声，郁书云抬头，见是郁书蕤，一愣。

　　“姐，你怎么来了？”

　　郁书蕤在一旁坐下：“来看看你，你可想去战场？”

　　郁书云眼睛一亮，放下笔，噌的一下到了郁书蕤身边：“当然想了！姐姐可是有办法？”

　　女扮男装乃下策，若能以女子身份前去，自是最好。

　　郁书蕤点点头：“或许可一试。”

　　郁书蕤私下找李玉威做了功课，得知有从军器监升任实权军职的例子，心思便活络起来。

　　郁书云听得认真。

　　“工部已经在加急赶制你改良后的三矢齐发弩箭，过不了多久便能实战运用。”

　　“若是用于战场立功，你便可因战功升迁。”

　　“待用改良弩箭一战告捷，你再将连弩设计图献上。”

　　“军中工匠出身者罕见，但若技术贡献突出，可授基层军职，便可随军。”

　　听完郁书蕤所说，郁书云还是有些疑虑。

　　“可封我为军器监主簿已是闻所未闻，纵有升任实权军职的例子，陛下大可让我在工部内升迁，陛下怎会让我再去随军？”

　　“自然是你要给陛下一个你不得不去战场的理由，至于从军器监升任实权军职的例子，这是陛下同意后交代给诸位大臣的说辞。”毕竟不可让陛下难做。

　　郁书云仔细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懂了！那便这样办！”

　　几日后，赶制的弩箭便一箱箱地装车运向北疆了。

　　城门口，望着逐渐驶远的车队，郁书云眼神坚定，透着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