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逍饮啄

19、京中杂事

　　李玉威回京如惯例任翰林院编修，与榜眼许升泰共事。

　　至于林斌，作为庆国公之子，自然不必规规矩矩从翰林院晋升。

　　恰林斌颇好军事，殿试时一席话让崇明帝拍手叫好，崇明帝与其相谈甚欢，便命其入了兵部任员外郎。

　　用过晚饭，郁书蕤拿着新做好的剑穗到晏然院寻郁书云。

　　“我一人去就行，不必跟着。”郁书蕤留着黎话和大丫在葳蕤轩。

　　刚走到门口，屋内传来男子的声音，颇为耳熟。

　　郁书蕤一顿，抬手正欲敲门。

　　“吱呀”，情已推开了门：“大小姐快请进。”

　　“姐姐，老远就听见你的脚步声了。你来得正好。”郁书云吐了吐舌头。

　　郁书云习武后对声音也愈加敏感。

　　男子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具，熟悉的墨蓝色长袍，正是风耳玉手阁阁主令微。

　　“我们只查出有人带走了月娘，具体是谁便没办法了。”令微表示爱莫能助。

　　“那人可是想害月娘性命？或以此要挟太子？”郁书云发问。

　　郁书蕤摇摇头：“若要害命，太子自会处置，那人何须将她从云香楼救出。若说要挟，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那人仍未有动静，恐另有图谋。”

　　令微点点头：“正如大小姐所言。”

　　“无妨，且往后看。谢谢令阁主的消息。”郁书蕤开始赶人了。

　　令微也不做多停留，拜别二人。

　　郁书蕤从怀中拿出剑穗，笑着递给郁书云。

　　“看看，可还喜欢？”

　　郁书云匆匆接过，两眼发亮：“喜欢喜欢！姐姐做的就是好！”

　　郁书蕤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她将新的剑穗挂上。

　　“过几日便是太子大婚，满朝文武都得去观礼。这几日你可要在府里好好待着，别又出去磕了碰了。”郁书蕤嘱咐着郁书云。

　　郁书云嘟囔着：“知道啦！那峥儿也得待在府里。”

　　“这是自然，你俩一样的。”郁书蕤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据说那日侧妃也一同过门？”

　　郁书蕤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这太子有哪里好，都想嫁他。”郁书云撇了撇嘴。

　　“你呀你，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郁书蕤无奈地笑了笑。

　　不外乎都是为了那一点权势。

　　“明日我要去城西院子一趟，你这几日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听到这，郁书云委屈起来：“明日要去上书房了，再不去我都怕福乐公主杀到府上来。”

　　郁书蕤笑了：“也对。”

　　翌日，郁书蕤乘着马车前往城西。

　　掀起帘子，郁书蕤朝外望去，沿路繁华的街道逐渐被成片的高丹草所替代。

　　城西院子位置较偏，远离了喧嚣，也隔离了是非。

　　马车在泥土路上颠簸了半晌，终于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郁书蕤扶着黎话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宅院正门门楣悬着匾额，“思齐书院”四字如宣纸上洇开的墨迹，笔锋犀利而有力。

　　“大小姐？”秦漪正在院子里晒书，一眼便看见了门口的郁书蕤。

　　郁书蕤踏进院子：“近日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按大小姐的法子，这附近的人家都愿意将女孩送来读书。”秦漪引着郁书蕤进入堂屋。

　　郁书蕤叫秦漪带着银两到附近有女孩的人家去，告诉他们，若把女孩送来书院读书，不仅不要束脩，每月还有银两拿。

　　村民一听，女娃上学，还有钱拿，哪有这种好事？怕不是人牙子，到时候银两拿不到，女娃也没了，人财两失。

　　后来有户人家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咬了咬牙，人牙子就人牙子吧。两眼一闭，心一横，将女孩送了过来。

　　女孩来时大大的眼睛还包着盈盈泪水。

　　时间一日日过去，大家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争先恐后地将自家孩子送来。

　　有几户想将自家男孩也送过来，秦漪婉拒了。

　　他们指着之前秦漪从那边带来的几个男孩：“凭什么他们可以？”

　　“他们无家可归，你们的孩子也是孤儿吗？”秦漪戏谑地问他们。

　　几人语塞，其中一个人又说：“那女儿也不是，怎么还区别对待！不公平！”

　　旁边的人拉了拉他，让他别说了，那人的家中没有女儿，他家可有啊，要是秦漪一生气，连女儿也不收了，岂不是更亏了。

　　“各位扪心自问，女儿在你们家的待遇，不是孤儿却似孤儿。活是要干的，饭是吃不饱的，家是要照顾的，学是上不了的。时候一到，几两银子便从这家搬去那家。”秦漪有些动怒了。

　　几人敢怒不敢言，嘀咕了几声：“那又怎样？本来就该这样啊。”

　　秦漪闻言，气笑了，作势要将其赶出去。

　　几人见秦漪态度强硬，无法拿捏，灰溜溜地离开了。

　　此后再也无人当面对秦漪揪着这一点说事。

　　秦漪引着郁书蕤四处走。

　　郁书蕤看着院子内的情况，点点头：“不错，你用心了。”

　　“得大小姐赏识不弃，妾身自是兢兢业业，不负大小姐所托。”

　　秦漪此刻干劲十足，衣食无忧，妹妹也安安心心地上学习武，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她也很期待越来越好的日子。

　　郁书蕤回府途中，乌压压的一群大汉挡住了去路。

　　掀起车帘，只见大家都围着征兵告示牌。

　　“皇上不久前指派了大皇子殿下出征启国。”一旁的黎话解释道。

　　郁书蕤点点头，戴上帷帽下了马车。

　　“你倒回去走另一条路，告诉父亲母亲我晚些回府。”

　　车夫得了指令，拉过缰绳将马车调头朝另一条道驶去。

　　隔着人群，郁书蕤踮脚，看清“十五岁以上”五个大字后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害怕家里的两个偷溜出来报名。

　　一旁的喝彩声吸引了郁书蕤的注意。

　　只见擂台上一魁梧大汉迅速撂倒了对面男子。

　　“好！好！还有没有人要挑战这位壮士？”一旁坐着的黑衣男子朝下喊着。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无人上台。

　　黑衣男子拍了拍大汉的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得你入大皇子麾下，定能如虎添翼。”

　　郁书蕤此时才看清黑衣男子的面容，竟是大皇子身边的卓剑。

　　看来大皇子真的很重视此次出征，毕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加大自己手中筹码的机会。

　　大汉拱手：“贾仕愿誓死追随殿下！”

　　黑衣男子很满意，点了点头，再次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贾仕，郁书蕤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二姐，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那么厉害？”

　　郁书蕤听见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家里的那两个。

　　郁书蕤转头朝黎话嘘了一下，放轻脚步声，慢慢走到两人身后，两只手一边一个脸蛋。

　　两人感受到脸颊熟悉的触感和背后的凉气，心里一跳，马上开口认错：“我们错了！再也不会偷溜出来了！”

　　郁书云幽怨地盯了一眼郁书峥，都怪你，声音那么大，被发现了。

　　郁书峥眨了眨眼，表示很委屈。

　　郁书蕤笑着看两人的眼神交流：“好啦，看也看了，跟我回府吧。”

　　两人恋恋不舍地和郁书蕤走了。

　　几人回府天色已晚，白焰清吩咐厨房将留的饭菜给三人热热。

　　“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弟三个聊天了，多吃点。黎话，你也不用守着他们，到小厨房吃点，累一天了。”白焰清留下话。

　　吃饭时，郁书峥还念叨着：“他们太坏了，都说了不拘一格降人才，歧视我们小孩！”

　　“你还知道你是个小孩呀，别诡辩。”郁书蕤笑着给二人夹菜。

　　郁书云撇了撇嘴：“你至少会长大，我还是个女子呢！”

　　“等到时候我当上将军了，你就入我麾下，我看谁敢说不行。”郁书峥霸气地说。

　　郁书云点了点他的额头：“我是你姐！”

　　“那又怎样？哼哼。”郁书峥吐了吐舌头。

　　郁书云很坚定：“大不了效仿花木兰从军，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

　　“肯定会有办法的。”郁书蕤支持郁书云。

　　“但前提是你们好好长大！”

　　“知道啦～”

　　回到葳蕤轩，郁书蕤开始看李玉威的来信。

　　自从青川回来后，二人偶尔会通信，聊一些官场上的事。

　　前不久李玉威倒是被人参了一本。

　　有人查出他至青川赴任时没有拜谒神祠，举办祭祀。而李玉威耽于职守，不敬神灵，理应受罚。

　　李玉威将此事写与郁书蕤知晓时，郁书蕤只觉沈峭墨这人实在是太阴了。

　　当初是沈峭墨说郡内事务繁忙，这些事便作罢。如今看来，确实是他给李玉威挖的一个坑。

　　只是很可惜，不能让他如愿了。

　　就算沈峭墨不说那番话，李玉威也是不打算去的。

　　他已经早早撰写好正式祭文，派南箫当着神祠众人的面焚化告天以代亲祭。

　　李玉威这招权宜敬神堵得那人哑口无言，就此作罢。

　　郁书蕤心中沈峭墨的危险程度又增加了几分，可不能让他接了沈自凇的位。

　　让他回到京城真是个不小的麻烦，郁书蕤有点后悔了，当初怎么没想法子使他降职居齐良之下。

　　郁书蕤提笔写下今日所见，着重讲述了贾仕，她认为可花精力去注意其动向。

　　郁书蕤感觉此人不一般，在大皇子麾下估计有大作为。

　　青川一事后，郁书蕤心知李玉威恐为昭月公主效力，任何一位皇子上位都不如昭月公主上位能保郁家周全。

　　郁书蕤也想亲眼看看这天下最难的路能不能走通，又该如何走通。

　　门被轻轻叩响。

　　“进。”

　　“小姐，沈小姐逃婚了。”二丫一脸凝重。

　　郁书蕤抬头皱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