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记》魏泉玉

4、我叫申问崆

　　申问崆呆呆的坐着看向高小姐，盯得后者微微发毛，见他没有什么反应，高小姐又开口道：“不愿意告诉我们也没关系，今天早上我先生开车不看红绿灯把您给撞了，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我们让医院给您检查一遍没有什么大碍就擅作主张将您送回我们的家中疗养。“高小姐顿了顿，好像在思考措辞，”至于您的车，我们会赔偿的，赔偿现金或者重新给您买一辆我们都接受，您决定。“

　　申问崆听完后，又是一阵沉默不语，直到他抿了一下嘴唇突然抬头问道：“我的如意棍！“他四处张望，眼神飘忽。

　　“是这个吗？”高小姐手指向茶几上放着的一个透明小自封袋，里面放着一根牙签，“我看你一直叼着这个，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给你封装起来了，伯杰那个粗心鬼差点扔掉要不是我发现这牙签上有几个小字，想必这一定是什么工艺制品吧。”

　　“谢谢……”申问崆蚊子般道了声谢。

　　“啥？”很显然高小姐没听清刚才申问崆的嘟囔，但见他身子没啥大问题便宽心道：“无所谓了，您如果没啥别的事情就在这暂住休养几天吧，把您撞了真是对不住，有什么需要喊门外的家仆就行。”

　　申问崆看着高小姐蹦蹦哒哒的跑出房间，叼起牙签直直倒在床上，他望着天花板上的精致吊灯，回忆起刚才的梦境。

　　“他现在怎么样了。”门外的高伯杰见高小姐笑嘻嘻的走出来，紧忙问道。

　　“不用你操心，多注意注意自己吧，欸？谁让你跑出来的。”看着高伯杰身上一处处白色医用绷带，高小姐又气恼又心疼，挥起迷你的拳头就是一拳。高伯杰俯下身子一把公主抱起高小姐朝着大堂走去，全然没注意高小姐红到爆炸的脸颊：“走，爸妈还等着咱一起吃晚饭呢。”

　　“他没告诉我他叫啥，你不是说他长得像某公司大老板的儿子么，想起来是谁了吗。”高小姐突然想起正是因为高伯杰告诉她，自己好像认识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所以才特地将他送回自己家精心关照。

　　高伯杰紧张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哎呀还没想起来呢，我哪像你爸天天和那些大人物见面，不过你看他的车可是龙马SUV的，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个少爷，咱们现在好生伺候一番，将来就是一条人脉呐。“

　　高小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是被说服了，满意的依偎在高伯杰的怀中：“如果早上你不在我身旁，我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早上不是你送莲莲去公司，今天那单大项目是不是就能成了。“餐桌上，一个老人正襟危坐，严厉的训斥着高伯杰。

　　“爸！“高小姐撒娇似的向父亲辩解却被瞬间打断。

　　“公司的项目能不能成其实我根本就不关心！我不缺那点钱！“老人越讲越是愤怒，”莲莲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真是没想到在保护好莲莲这方面，你的作用还不如一辆破跑车！“

　　“对不起爸，责任全在我，是我开车心不在焉差点让小莲受伤。“

　　“不是差点！也不是受伤！注意你的措辞，不要试图淡化这场事故的严重性。“

　　高伯杰和高小莲齐齐低着头坐在一旁，不敢再出声。

　　高父欲要继续训骂，突然大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来者正是申问崆。众人齐刷刷朝大门方向看去，见他若无其事的走近餐桌，坐在高父正对面的位子上。

　　高父也是没有料到这突发事件，呆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对身边的家仆吩咐道：“给这位小兄弟拿些餐具。”

　　“不吃荤菜。”申问崆抠抠鼻子道。

　　高伯杰和高翠莲心中暗惊，见过无礼的，没见过这么无礼的，虽说招呼客人都会让他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但是这位是真的就把这里当作自家了。

　　高父一声闷哼，站起身对身旁的高翠莲吩咐道：好好招待这位客人，我去看一看你妈。“说完走出大堂。留下面面相觑的高氏夫妻和夹着菜的申问崆。

　　“在下申问崆。”少年开口打破了餐桌上的沉寂，高小姐才注意到，桌上的素菜都已被一扫而空，只留下还未完全撤完的荤菜。

　　“好的申小弟，菜还合胃口吗？”高小姐笑眯眯的回复道，见对方没有回应，欲要吩咐仆从加菜，但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对方站起身子三两步离开大堂。现在大堂内只剩下高氏夫妻二人和两三个家仆。

　　高小姐的心态是彻底被打破，正要发作，被高伯杰单手搂住肩膀，烦躁又是瞬间化作阵阵委屈，一头埋在高伯杰宽阔的胸膛内：“我去和爸讲，是我自己耽误行程，让你开的车，都是我的错。”

　　高伯杰看着申问崆远去的背影，没有在意高小姐刚才说什么，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于是高小姐推开高伯杰要去找父亲说道被一把拦下。

　　“你去做啥？”

　　高小姐无奈的笑了笑：“你压根没听我在说什么是么？”说罢甩开高伯杰的手也离开了大堂。现在，家仆已经收拾完餐桌，只剩下高伯杰一人矗立在大堂内。

　　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高母独自在一尊佛像前打坐念诵经文，身旁摆满一根根放着红光的蜡烛，手中攥着好几条佛珠随着手指的拨动缓缓旋转着。

　　高父敲敲虚掩的房门走进来，还没开口高母便道：“今天来家的娃子，是邪祟。”

　　高父听罢没有太惊讶：“和我们家的比，如何。“

　　“比我们家里的那个更凶厉。“

　　“很好，我有个想法，用那娃子把咱家的那只给除了“

　　“不可，莲莲喜欢他。“

　　“我只是来确认一下，没问你的意见。“说罢高父哐当关上房门离开了。

　　太阳西落，整个高府的房屋别墅开始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唯有申问崆暂住的房间一片漆黑。高父带着两位随从沿着走廊一路走来最后在申问崆房间的房门前止步，用手杖轻轻叩门问道：“小兄弟休息了吗？“

　　“让那两个人有多远滚多远。“声音从屋内传来。

　　高父朝着身后的两位随从打了个招呼，两人便转头退下，他们是高父的贴身保镖，而且从高母那习得些佛家心法和驱妖法术，身上必然是有一些佛道正气弥留。被这屋内的小兄弟一下子察觉到，也是让高父断定屋内这位的来历必然不简单。

　　见门后又是迟迟没动静，高父立在门外对申问崆道来：“既然你不肯当面和我对谈，我便在这里和您商量，我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又为何和我高家牵扯上关系，但小老知道您不简单。“高父咳嗽几下，将口中的痰咽了下去，”想必您已经察觉到我高家有一位和您是同道中人，我现在想谈个条件，如果您愿意显显神通将我们家中那妖物给赶出这里，只要不涉及到我的家人，什么条件您都可以提，我将竭尽所能满足您的要求。“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哪怕是抵上小老这条命……“高父继续补充道。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黑暗中露出申问崆白皙的小脸，琉璃般透亮的眼睛并没有看向高父，而是朝天望去：“最近是有流星划过这里。“

　　高父一时间不明白他要讲什么，只能勉强作答：“没错，据说是叫金蝉座流星雨，我们那帮老家伙之间倒是念叨过，说这东西灵验，有几个还特地请了师傅做法给自己涨财运。”

　　申问崆听罢，接着问道：“流星朝哪边去了？”

　　“这我到没有注意，不过我认识几个在天文局工作的朋友，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您要来这流星雨有关的所有数据和相关细节。”

　　少年闭上眼点了点头，短暂沉默后申问崆晶莹的眼眸再次打开：“明天我就把他弄走，要死的活的？”

　　“不论死活。”

　　……

　　“伯杰！醒醒伯杰！”

　　“怎么了？”高伯杰揉揉睡眼朦胧的双眼，“你又想在早上做了？”

　　“别睡了，今天咱们去泡温泉喽！”高小姐美滋滋的拉着高伯杰的双手欲将这坨刚睡醒的懒男人拉下床来。

　　“啊？温泉？”高伯杰脑子短路了，自他入赘高家，高父就从来不允许他离开镇上，和高翠莲在一起时更是如此，只允许他送高小姐上下班和去附近商场购物。温泉，最近的温泉在离高家五公里开外的福陵山上，早就不在这镇子范围里面，为啥这次就。

　　高府外，高小姐和高母相拥告别。

　　“这次出门要多注意安全，千万……”

　　“知道了妈，别啰嗦了。”高小姐笑嘻嘻的打断高母。

　　府外，还是那辆银白龙马跑车，座位前是高父安排的私人司机，车后并排做着高伯杰和申问崆。看着高小姐还在和父母告别，高伯杰察觉到身旁传来一阵幽幽的怨气。他不敢去看申问崆，在车祸现场的那一眼，高伯杰就从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身上感到说不出的不对劲，但是他还是编了个谎言说服高小姐将他带进高府里，这是为什么呢？高伯杰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次也是奇怪，明明就是一个普通客人，为何高父会让他一路同行，明明他来高府也就两天，说是修养也不至于出高府修养吧，诸多疑问填满高伯杰的脑袋瓜。他本就不是个擅长思考复杂问题的人，他隐隐不安到，自己在高家岁月静好的日子即将离他而去。

　　“喂！”申问崆一声招呼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高伯杰慌张的应了一声，但没回头看他，他还是不敢看那个少年的眼睛。

　　“咱们这是去哪啊？”申问崆用唇拨动嘴上叼着的牙签，用漏气的声音问高伯杰。

　　“福陵山，高先生他安排我们去那的温泉村度假。“

　　“挺好的。“

　　随后便是尴尬的沉默，直到高小姐上了跑车：“出发吧司机大哥。“马达轰鸣，加上司机四人一路向西离开了高府。

　　“欸，申小弟，伯杰说你是镇上集团老总的儿子，是真的吗？”高小姐想和这个沉默的少年搭上话，也好在这路上解解乏。

　　申问崆一脸疑惑地将头转向高伯杰，见后者满是汗珠的额头，便猜到这傻子对高小姐说了什么蠢话。

　　福陵山离镇上也不是很远，很快他们抵达目的地，三人在温泉村的云栈客栈安顿下来后已经是傍晚五点，正好是享受温泉的好时刻，吃完晚餐后便一起前往温泉处。

　　“我记得我爸给我预定了两个房间，一男一女。“高小姐看着手机上的预定信息，高伯杰贱贱得凑上她身边，双手搂住她：”那是一男一女么，明明就是一个普通包间和情侣包间。“

　　“切。“申问崆懒得理会这对鸳鸯，径直走进其中一间顺手将门口幕帘放下。

　　“去吧。“高小姐耸耸肩膀示意让高伯杰跟进去，后者是一百个不情愿，”我这次想自己享受一下清净的感觉。“

　　见高小姐态度坚决，高伯杰无奈点点头：“我先去外头抽根烟。“

　　“就一根。“高小姐甩甩头发蹦蹦跳跳进了另一间包房。

　　月亮隐约出现在还未暗下去的蓝空中，高伯杰吞吐着烟雾，心里想着刚才高小姐娇小的背影，心中一阵苦涩。当初他使出浑身解数勾搭上高小姐就是为了能进高家混口饭吃，找一张长期的优质饭票。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越是和她相处生活，就越是会被高小姐的单纯刺痛内心，每次被高父训斥，被高家人冷眼相看，高翠莲都会护着自己，一次次表达着对自己的爱意，而自己呢，真的有对这个女孩动过情吗，哪怕是在床上。高伯杰头一回察觉到，这个可爱善良的女孩是遇上了个多次品的男人，而且严格来说还不是个人，这一点高小姐也不知情，想到这他皱眉头苦笑一声。

　　踩灭烟蒂后，高伯杰随即将这些思绪一通抛至脑后，整整衣衫挺直后背回头走向包间。

　　温泉内，高小姐痴呆地看着母亲给自己的护身念珠，上面的每个珠子都雕刻着她看不懂的文字。她知道这根念珠是为了针对谁，也知道这么多年来父母是多讨厌自己的先生，他们能结婚全靠自己向父母耍无赖用自己的前途做要挟。她很清楚高伯杰一直以来难以启齿的身份秘密，但他她不清楚的是高伯杰自己是怎么想的。温泉是半露天的，她望向天空中淡蓝色的半月，将头一半慢慢泡进池子思索着什么。

　　“小莲~我进来了哦“高伯杰全身□□，只有身下扎着一条白色浴巾，“你可赶不走我，我……”

　　还没说完台词，高伯杰和眼前□□的少年对上了眼，两人面面相觑，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高伯杰全身僵直，不敢做出大动作。

　　卧槽走错包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