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作祟》aneko

5、霍寻（5）

　　繁华热闹的城市里，小巷幽静，霓虹灯牌闪烁几下，店铺陆陆续续关了门。

　　在一家私家小餐馆里，挂在墙上的电视仍咿咿呀呀地播放着肥皂剧，小小的店铺温暖而平静。一对夫妇正无聊地包着饺子，他们正在为第二天的开张而忙碌。

　　一路上，霍寻由岚拉着，二人相对无言。这安静没有持续太久，在餐馆店的老板娘见到他们后，沉默被打破。

　　“岚，你来了？打包吗？”老板娘戴着手套，忙个不停，笑容满面地欢迎着。

　　“今天在这里吃。老板娘，麻烦来一份蒸排骨和土豆焖鸡肉！”岚对着墙上的菜单随手指了指，领着霍寻进了狭小的快餐店里，驾轻就熟地点了菜。

　　老板娘笑着回复：“好！马上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岚支着下巴看着老板娘准备饭菜，时不时与老板娘搭话。霍寻脸色沉郁，坐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们说说笑笑，在一派和谐的气氛中像个格格不入的人。

　　过了一阵子，老板娘将餐具和水端了上来。她是个热情八卦的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岚，似乎在说“身边这位是谁？”

　　岚转头看去一眼，却见霍寻像个被欠了人钱的债主一样面色铁青，于是憋着笑，故意道：“他啊……老板娘，你觉得呢？”

　　老板娘朝霍寻阴沉的脸上打量一眼，接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岚，然后笑着拍她的肩膀，“难道是……？”

　　岚笑眯眯地点点头。

　　老板娘顿时了然，收回手，笑着说：“可算见你带人来了！脱单了呢？男朋友模样可真俊。”

　　岚附和地笑着回复：“是啊！就这几天才认识的，”

　　这热闹寒暄的画面，就仿佛岚不是吸血鬼，而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霍寻注视着岚和老板娘愉快聊天，虽然一言不发，眼底的躁意却越来越明显。岚轻轻地撞了撞了他的肩膀，朝着他低声问道：“诶，你不介意吧？我跟她糊弄一下。”

　　霍寻瞪了她的肩膀一眼，皱着眉头，但是“嗯”了一声。

　　不一会，饭菜端了上来，虽然看着朴素但热气腾腾。

　　“吃吧”，岚像模像样地夹了一两块放入嘴里，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霍寻看着岚吃了两口，他的确饿了，但还是迟疑了一会才拿起筷子。排骨一入口，他就知道味道果然和他在地牢里尝到的是一样的。

　　对岚而言，这些人类的食物自然是索然无味的，不过她倒是享受，挑眉微笑看霍寻，“很好吃，是吧？”

　　霍寻抿着唇吃着，岚知道他性格有些别扭，于是靠近他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做吸血鬼久了难免有些腻味。你看，偶尔假扮一下人类也是很不错的对吧？呵呵呵，很有趣呢。所以，好好当你的人类。”

　　霍寻惊讶地看着她，有些出神，没想到岚居然会对自己这么说。他很快恢复如常，脸上仍挂着那副万事与己无关的冷漠。

　　等霍寻吃完，岚站起身就要去结账。

　　“老板娘，多少钱啊？”

　　老板笑了笑，道： “不用给啦！请你们吃，岚，谢谢你啊，上次帮了我们。要是没有你帮我们赶跑那帮混混，我们就要生意就要做不下去了！”

　　“这怎么好意思啊？只是看不惯他们嚣张而已……”说着，岚低着头就要从怀里掏出一些零钱。

　　老板娘及时伸手止住了她，认真道：“真的不用给！你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是会跆拳道，我们都怕你被那些人欺负。”

　　岚只好应诺下来，拉着霍寻离开了。

　　“跆拳道？”走出店后，他们恢复了缄默，过了好一会，霍寻终于忍不住开口。

　　岚尴尬地捏了捏手上的肉，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提起这回事，笑了笑道：“上次路过他们店，看到有一群小伙子想赖账就走，差点打架，我就上去劝了一把……我总不能说因为我是吸血鬼吧？”

　　却听霍寻从鼻腔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接着空气又沉默下来。

　　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灯影打在地面，两个人影交叠又分开。霍寻沿着路灯，心不在焉地找自己的车。岚看了看霍寻，眼底带着轻浅的笑意，“霍寻，你好像真有点傲娇，明明……”

　　岚的声音喋喋不休地响起，像一只聒噪的鸟。霍寻冷眼瞥过她，一把抓住岚手腕，把她推到墙上，深深吻住。岚怔了怔，剩下的话咽在肚子里，笑容却未褪去，回应霍寻突如其来的吻。

　　霍寻手指紧紧捏住岚下巴，舌尖探了进去，感到她并未退缩甚至有些熟稔，他睁了睁眼眸，想看看她的瞳孔。透过昏黄的灯，他却只见到她紧闭的双眼和如蝶翼般微颤的睫毛。

　　岚感到自己的氧气被夺走得更快了，像被扼住喉咙的鸭子。被松开后，她才缓缓睁开眼，双眸因刺激含着隐隐的泪花。

　　霍寻终于看到了她的瞳孔，却见里头蓄着淡淡水光，遮蔽着茫然和无助，他忽然心口一颤，出神地看着她。

　　岚低着头，呼呼地喘着气，回味着方才的吻，觉得险些致命。霍寻默然地向前走去，到了路面更明亮的地方，但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终于走到一处行人道的台阶边缘，他停了下来，猛然回过头，按住了岚肩膀，再次吻住了她。

　　岚怔诧地看着他，接着不带犹豫地抬手抱住他，温柔缱绻，一切话音陷落在吻里。

　　岚闭着眼，不明白霍寻为什么好像有些生气，甚至濒临发狂边缘，因为此刻他正在用劲地咬着她的嘴唇，像疯狗撕咬东西一样，在她唇上留下深深的齿痕。

　　吻结束后，岚也不恼，她抿了抿发痛的双唇，眼底反而有些促狭的笑意，手指颇为轻佻地滑经霍寻的脸颊，“嗯？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跟我回去吗，霍寻？”

　　她的尾音上扬，像渔夫钓下的钩子一样熟络地引诱饥肠辘辘的鱼儿。

　　霍寻骤然清醒，瞳孔微缩，猛地一把推开她，“滚！”他平复情绪，转身走远，这次走得很快，再也没回头。

　　岚被推得踉跄了几步，看着霍寻远去的身影，皱起了眉，语气不解地喃喃自语：“啊？人类原来如此脆弱的吗……”

　　月夜朦胧，树上的鸟儿惊促地叫了几声，像是回应她的自言自语。

　　在郊外一处孤零零的洋房里，院子安静而黑暗，像被住户遗忘的一处偏宅。随着脚步声响起，这座楼房亮起了微光。

　　霍寻穿过一条幽深短浅的楼梯，打开了地下室大门的锁。

　　地下室里头有好几间囚室，入目是琳琅满目的刑具，还有一些早已没了人样的吸血鬼。他们伤痕累累，血迹干透在衣服上，有的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霍寻在第一间房里停下脚步。

　　这间囚室里有三个吸血鬼，他们被铁链捆住手脚，一左一右分别锁在墙上，还有一个倒吊在半空中，面容干枯憔悴，看起来已经挨饿多时。

　　霍寻目光漠然地走了一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这一次，霍寻消失了好几天，甚至让这些地牢里的吸血鬼们内心抱有侥幸，只要霍寻死了，有朝一日一定会有人来救他们，他们不用再受这些苦刑的折磨和饥渴的惩罚。然而令他们绝望的是，霍寻不仅回来了，而且糟糕的情绪就差没写在脸上，更残酷的日子等着他们。

　　被吊在天花板的女吸血鬼瘦骨嶙峋，浑身狼狈，她被关了很久，但是口中的念念有词从不停歇。霍寻靠近一步，想去听她说什么，只听到低弱的怨咒：“你他妈不得好死……！我哥会来报仇的，到时你就完了，呵呵。我记住你了……”

　　霍寻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朝她投去一眼，目光阴戾，令她不由得一震。接着他后退一步，随手扯掉脖子上一直戴着纯银的十字架项链，拿出银质小刀，面无表情地划破手腕，任由鲜血流淌。

　　鲜咸的血液气息弥散开来，吸血鬼痴缠地盯着霍寻，仅仅是目光都能把人生吞活剥得一丝不剩。隔壁的密室房间里也传来了细微的骚动。

　　霍寻面无表情地走出了第一个房间。他在房间前的走廊里踱步，拿出纱布，慢条斯理地把手腕上伤口包扎好，仿佛极为享受这个折磨人的过程。

　　那股血腥的气味被纱布的包裹下若隐若现，更勾得一众吸血鬼们饥渴难耐。

　　他们纷纷大口喘气，激动不安地尝试挣扎，却是徒劳，无数枯白的手试图向霍寻伸去，“给我……给我……”

　　霍笔抽出一柄银质的刀，在一个吸血鬼面前停了下来。那名吸血鬼因为被带着倒刺的锁囚住了四肢而时刻忍痛着，他的目光怨毒，恨不得把霍寻千刀万剐。霍寻扯了扯嘴角，把刀反过来，递在他面前。

　　“给你机会，杀了我。”霍寻淡漠地对他说。

　　这名吸血鬼手脚下意识挣动了一下，却感到锁上的倒刺扎地更深了，他咬牙怒瞪着霍寻，“去死！你不如杀了我！”他宁愿死去也再不想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好。”霍寻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一刀扎入了这近乎癫狂的吸血鬼胸口里，猛然抽出后，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

　　吸血鬼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嘴里流出低语，那是世上最恶毒不堪的话语。

　　霍寻无动于衷，就这样一刀又一刀，直到把这个吸血鬼扎得千疮百孔，化作一滩水消弭空中。

　　这一切落在其他吸血鬼的眼里，他们都流露出恐慌和害怕，可仍然克制不住饥饿。唯有最深处的一间房里，一个披散红发的吸血鬼嘴角噙笑地看着，尽管他被刑具钉死在墙上，早已浑身狼狈、虚弱不堪。

　　霍寻的眼眸扫过这群吸血鬼，嘴角扬起满足笑意，他弯下腰，用墙角一个吸血鬼的脊背擦着刀刃。湿冷的刀子令那名无法动弹的吸血鬼汗毛竖起，不敢出声，只听到霍寻喃喃自语：“别怪我，谁让你们要招惹我呢？”

　　某个吸血鬼声音微弱，语含愤怒地出声：“我们可没招惹你！”

　　霍寻起身，冷眼瞥过这群吸血鬼，对他而言，他们不过是令人痛恨的死物，“那是你们没有本事，谁让你们落到了我的手上呢？要怪，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

　　地下室里，凄惨的哀吟声和辱骂声再度响起，久久飘荡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