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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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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顾兄,你不是该在陌都吗?怎么到了燔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慕云辰差点被茶水呛到,咳嗽着说道。
“交接情报,顺带看看慕兄死了没有。”顾余舟没好气道。
“啧,前些日子你和江鸣玉说话时可不是这个语气。”
“要你管。”
“行行行,我又戳着你那根筋了。人家都已经被你爹整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不合适吧。”慕云辰提醒道。
“我也没有追着不放,只不过想确认一下……他逃出北齐了吗?”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跟你再确认一下。”
“托齐太傅的福,逃出去了。”慕云辰平静道。
“那挺不错。”顾余舟的唇角勾了起来,不知是欣喜还是悲戚。
“顾兄……如果可以,你是不是也不想和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慕云辰问道,却更像是平静的陈述事实。
顾余舟起身,走到花窗前,望着层层叠叠的屋檐和更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
泾渭分明的两条线。
街道上有孩子在嬉笑,应当是在放纸鸢。
“为什么飞不起来?”
截然不同的地点,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雨天是不能放纸鸢的,毕竟是纸糊的,沾上些水就浸透了。
墨笔绘的羽翼终究不是真的,夫子竹楼那边的竹子还是太细了,根本撑不住。
“因为不可能飞起来,你看,翼都折了。”湿透的纸鸢落在青石板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姊,纸鸢飞喽~”另一只纸鸢飞上长空。
“辰辰你看,今天的云漂亮吗?”
“嘻嘻,没有阿姊漂亮。”
“不是。”
记忆里惊雷炸响。
雷声像沉闷的鼓点。
心跳加速,血液喷溅在脸上。有点烫,还带着余温。
他从未跑的这样快。
“这是你第一次杀人,我不允许你有任何软肋。任何……”
“活下来的是你,不必逃。”
大雨冲刷一切,然后晴空万里。
“行,顾余舟……”
“你真是……从不悔。”慕云辰从随身带的小本子上记了几笔,无奈道。
“悔有何用?”顾余舟的脸颊有泪水划过。
“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我定不能放过他,对不对?” 江鸣玉笑着问苗诚。
苗诚感到十分惊悚。
江鸣玉拿起一枚白棋,将棋子对着光,像是在看里面的瑕疵。
阳光过于刺眼,他眯了一下眼睛。又将棋子拿回来,盯着桌上的残局,思索片刻,将白棋落在棋盘的一角。
大局落成,胜负已定。
但天下永远不可能像一盘棋一样,胜就是胜,败就是败。
总会有饥肠辘辘的饿狼环伺在棋盘四周,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一杯羹。
这盘棋会永远继续下去,直到所有人都消亡的那一天。
棋手,棋子。
是棋手,也是棋子。
所有人。
而退出这盘棋的唯一方式,就是彻底消亡。其实也没有多可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至少,比再见到某个人好多了。
“公子?”苗诚见江鸣玉忽然笑起来,却又不似清醒的样子,不免有些急,呼唤道。
江鸣玉笑笑,这次的笑倒没令人觉得惊悚。
“还记得我刚刚说的那位顾家嫡子吗?我跟他还有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我猜你不知道,我与他……相悦已久。”
“如果抛开顾家,他应是个极好的人。至少待我是这样。”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好事,能一个不落的让我尽数占去?”说到这里,江鸣玉看向棋盘旁摆的几坛酒,取了一坛,除去封盖,给自己倒了一碗。
“对了……你要不要来一碗?”江鸣玉看着苗诚。不知是什么缘故,他未能完全将眼底的悲伤掩去。
苗诚不语,只是点头。
明明是上好的桂花酿,为何……这么苦呢。
也许是放久了罢。
“生生别离生别离,世世相逢不负卿。”
“悲悲戚戚忘悲戚,朝朝暮暮还朝暮。”
当初是谁硬要把这个写在他的折扇上的来着……真是个幼稚鬼。以为这样,天涯海角,就能永远不分离了么?
顾余舟看着折扇上那明显不属于他的字迹,不知要说些什么,终究未能出口。
“咔哒”书柜的暗格弹了出来,里面已经放了不少小玩意。草扎的蚂蚱,几块色彩鲜艳的石头,一个锦囊,还有许多写满字的纸,无一例外,全都被整理的有序。
折扇被收好,放进了暗格左侧的空隙里。
暗格被关上,无事发生。
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顾余舟皱起了眉。
“少爷,圣上……驾崩了……”
“所以现在?”
“岐王殿下继承皇位,由于殿下年纪尚小……太皇太后把持朝政。”
“按照礼制……您应该穿斩衰。”
顾余舟“啧”了一声,接过小厮手里的丧服,道:“退下吧。”
小厮退下,屋内重归寂静。
窗外护花铃响,是约定好的暗号。
“你又来了。”顾余舟面色平静依旧。
“本月第二次。”顾渊从博古架后的一条暗道里走了出来。
“啊——那老东西终于死了。”顾渊长舒一口气,说道。
“可喜可贺。”顾余舟漫不经心的附和着。
顾渊将带来的密信展开,用书案上的朱笔勾了几行字。将信递到顾余舟面前。
“自己看。”顾渊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看完信之后,顾余舟拿了一支火折子,将信烧成纸灰。火苗明灭,跳跃。
“七月初二,辰时,赵家酒肆。”
“七月初三,午时,东荣大街。”
……
“八月十日,午时,南安寺。祈福。”
“真没良心。”看完这份“观察日报”顾余舟不由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照这么挥霍……那人不饿死才怪。
顾余舟这么想着,目光却停留在
“八月十日,午时,南安寺。祈福。”这一条上。
南安寺一向香火旺盛,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江鸣玉往树上系了条祈福带,看着寺里纷纷扬扬的花,抿唇笑了笑。笑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此世上再无那个天真烂漫的江公子了。
又是一场大雨,阴沉又压抑。
“萧元治死了。”苗诚平淡道。
江鸣玉正擦着短刀,柔软的白绸滑过刀刃。擦拭过的地方透出寒意,分外冰冷。白绸上染上了些许鲜血,乍一看触目惊心。
“嗯,我知道。”江鸣玉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我谋了份官职。”江鸣玉把短刀放到桌上,轻声说道。
“就在皇城内,做当今储君的夫子。”江鸣玉忽略了苗诚惊奇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
苗诚这才松了口气,他担心他家主子想不开,去……当公公。
宦官宦官,无论如何,也是个官。
况且北燕曾有一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据说也是落魄的世家公子。在苗诚看来,这位曾经的九千岁和他家主子很像。
噫……好像扯远了。
不过后来那位九千岁不知怎么忽然失踪,据说和那位隐居多年不问朝政的国师还有些关系。皇城内的水,一向很深。
据说那位年轻的储君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连国主都管不住他。一个月气走了三位有名的大儒,也真是难缠的货色。
静观其变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滑跪)最近忙疯了QAQ,不出意外的话周日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