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笑》藤卿

3、第 3 章

　　“太傅……您这是……”

　　“无妨，退下吧。对了，郎婿留下。”

　　“是。”

　　“十二年了……老朽糊涂啊！怎么就没想到顾凛那畜生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老朽糊涂！糊涂啊！”

　　“太傅，您别急。您不觉得圣上这分神症来得古怪吗？仅仅一个春猎，便到了这般地步，着实可疑。”

　　“哼！我就说这顾家没一个好货。偏偏婉莹对那顾彼小儿喜欢的紧，这都什么事儿！要不是顾彼那张脸瞧着斯文，婉莹能看上他？”

　　江府书房内，齐景安发着牢骚，江祈年表情僵硬地附和着。

　　“我看顾家不老实，你一向忠言直谏……而顾家走的是投机取巧的路子。若是你哪日出了差错，顾家怕是要让你下水……”

　　“我明白了，多谢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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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朝堂之上可谓是风起云涌，时局动荡。所谓太平盛世，都是放屁！今天这养私兵了，明天那个又起兵谋反！但圣上都没说什么。您猜这是为啥？这不是明摆着打算一起算吗？”

　　说书先生抖了抖袖子，将盖碗里的茶一饮而尽。台下的看客正欲听个明白，却见那先生慢条斯理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都散了吧。”

　　新来的看客不明所以，被同班戳了一下，看向外面。就见大名鼎鼎的定远卫老爷正在不远处抓人，瞬间了然。

　　暴雨来临之前是无尽的压抑。就像所谓交情在权力面前是可笑至极。今日你得势又一群人捧着你，明日你失势又有一群人陷害你。

　　朝廷不允许不顺服的羔羊出现，因为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所以要从源头上扼杀。

　　毕竟这自古官场黑暗，容不下忠良之臣，容不下直言上谏之人。这北齐的江山，在有识之士眼里，已然是根基已完。

　　任何交情都是为了利益。当有一天合作失去了价值，那就会被残忍地抹杀掉。自然，顾府与江府也不例外，毕竟是因为利益撮合在一起的，如果利用价值没了……那这段合作关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江府上下为人耿直，是忠良之臣不假。但当今这世道圣上听不进去谏言，若是再与江家交好……若是一天出了什么事，我们怕是也要受牵连。余舟还小，不懂这些朝中之事。这事毕竟不是玩闹……”

　　林叹饮了一口茶，对顾凛说道。

　　顾凛沉思片刻，笑道：“和江家本就是做戏，怎就当真了。何来忠良？顺应圣上心意的就是忠良。如今江家不顺应圣上的心意，就是奸臣。奸臣若是势大，那便会有谋反的风险。圣上会允许虎狼在侧吗？”

　　林叹闻言，将白瓷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又取了毛笔，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后将纸给顾凛看。

　　顾凛阅毕，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漫不经心地问道：“余舟与江汐关系匪浅，若是真用了你这法子，他不同意。怎么办？”

　　正当林叹思索之际，顾凛幽幽地说了一句：“别费心思了，我想到了。余舟不是经常念叨着想去边关看看吗？那我就遂了他的愿。剩下的事，就全靠夫人安排了。”

　　林叹会意，岔开了话题，转而谈论起了一些府里的琐事，顾凛倒是听得认真，偶尔插上几句自己的看法。好似刚刚谈论的，也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顾余舟走下马车，帮车里的另一个人把帘子撩开，随后便立在车边，等马车里的人下来。车里的人似乎童心未泯一般，明明马车离地面没有多远，非要跳下去。结果一不留神，差点摔倒。幸亏顾余舟眼疾手快，拉住了那人的手，那人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自打那日顾余舟帮江鸣玉抄十遍繁简集过后，两人关系亲近不少。江鸣玉“偶然”发现，这位说话有点损的同龄人，在某些时候，对他还不错。

　　顾余舟无奈地笑笑，道：“下马车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还要我提醒你多少回。”

　　江鸣玉被人揭了短，气呼呼地说：“谁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

　　顾余舟：“要不我把手松开？”

　　江鸣玉：“松手就松手，说得跟我是残废似的。”

　　顾余舟道：“那我松手喽～”

　　在松手的一瞬间，顾余舟将手绕到江鸣玉背后，轻轻揪住了他的发带。江鸣玉急着向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顾余舟偷偷揪住了自己的发带。结果发带脱落，束好的头发一下子就散了。

　　江鸣玉转头看向顾余舟，正好看到顾余舟手里抓着他的发带。

　　江鸣玉跑回来，抓住顾余舟的手腕和他手里拿着的发带。笑道：“人赃俱获，顾小少爷，这怎么解释？”

　　顾余舟偏头咳了一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江鸣玉倒也没想着为难他，见顾余舟没有说话，他便没有继续纠缠。转而拉着他进了江府大门。一进府门，江鸣玉便迫不及待地喊道：”爹爹，娘亲，我回来啦！”正在与慕凌云谈话的江祈年见江鸣玉回来了，连忙招呼他和顾余舟一起过来。

　　他问道：“余舟今日怎么一起来了？”

　　江鸣玉答道：“今日……我想拉他来府上玩。”
　　江祈年听了这种堪称荒谬的理由，倒也不拆穿。只是笑着说：“小孩子家来串门倒也正常，去吧，我便不耽误你们玩了。”

　　江祈年摊了摊手，对顾余舟道：“下月初八江汐生辰。你能来吗？”

　　顾余舟沉思片刻，道：“我全凭家父安排，若是现在应下了，要有急事未能在场，岂不扫兴？明日用过午饭后我给再伯父答复。”

　　江祈年点点头，转头对慕凌云说道：“我家江汐若是有余舟或云辰一半稳重便好了，都快及冠了，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江鸣玉觉得江祈年话里有话，来不及思考，便被顾余舟拉到一边的院子里去了。进了院子，江鸣玉看着桃花。从较低的枝杈上折了一支没有完全盛开的，递给顾余舟。

　　“花给你，陌都的第一□□人笑得分明比花还灿烂。

　　顾余舟也只是笑笑，指了指头顶上的桃花树。树顶上受阳光照射多，开的花也多些。顾余舟慢悠悠的说道：“不是第一支开的……”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

　　“但这支是你给我折的第一支桃花。”

　　江鸣玉愣了一下，随后脸便“唰”的一下红了。
　　“大不了我以后给你多折几支……这么肉麻干什么……”

　　顾余舟略微抬了抬下巴，眼里有些或许可以称之为……期盼的光：“好好好，我等着。”

　　江鸣玉轻笑了一声，小声道：“以后年年一起赏，不准失约。”

　　顾余舟郑重的点头：“说好了，不准失约。”

　　江鸣玉撇了撇嘴：“我江鸣玉何时失约于人？”
　　顾余舟顺着江鸣玉的意思，就像在哄一只炸毛的猫。“行，江公子品德高尚，从未失信于人。”

　　小时候的诺言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但好多儿时的诺言经过时间打磨，也就默默践行一生了。所以诺言不常许，一诺就是一生光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