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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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历三千一百八十二年，长生仙门开山门的消息如风一般席卷九州大陆。这是长生仙门时隔三十年又一次举行开山门的仪式，有传言说，这次开山门是为已经闭关近百年的现任掌门，也就是天下剑修之首的拂雪仙子收首徒。
掌门首徒，不出意外，会是下一任掌门候选人。而且，就算不为掌门之位，能拜这位鲜少在人前露面的天下剑修之首为师，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是以，自消息传出之日起，便有络绎不绝的人赶往长生仙门。
消息是早上传出去的，还未到晌午，便有人来到了位于长生仙门界内的长生镇上，进了客栈。
客栈是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占地面积极广，店名就叫「客栈」。
客栈坐落在长生镇的最外围，有传送阵隐匿其间，可直达长生仙门。抬头耐心往上看时，隐隐还能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数座岛屿。那是长生仙门辖下的峰和山，而此次踏入客栈的人正是自其中一座峰上而来。
来人姓印，单名一个“梵”字。
印梵面容清隽，着一袭月白长袍，背上背个小行囊。进了门，他也不用人招呼，熟练走到最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将小行囊取下放到桌上。
隔好一会儿高喊：“小五，小五，你在哪里？二师兄来找你了。”
可放眼望去，大堂内既无掌柜，也无店小二，是以许久无人应声。
印梵对这么个情况早有预期，所以并不着急。他解开随身行囊，从里面抓出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打量客栈内的布置。
都是熟悉的——大堂内的桌椅板凳是老样式；有些破败的柜台修了，但没换新；拐角的楼梯还是前几年的模样，但看着似又修过几次。
想是这几年没做什么变动。
印梵收回视线，继续嗑瓜子。
片刻后，有人掀帘走了出来。
是个年轻女子，着赤色单衣，长发用簪子随意挽着，袖子撩到肘部以上。女子正用巾帕擦手，偶一抬头看见印梵，手都不擦了，捏着巾帕，没带犹豫地扭头就往回走。
“站住！”
印梵看人转身往回走，赶紧吐了嘴里的瓜子，急道：“小五站住！回来！你回来！苏拂雪！”
急切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又被直呼了姓名，继续往前走出好几步的苏拂雪这才无奈转回身，依言走过去。
“你跑什么？”印梵瞪了她一眼，不满地问：“一见我就跑，怎么，我是鬼吗？”
苏拂雪心中腹诽，撒谎突然被抓，能不跑吗？但她没说话，而是以眼神肯定的回答了印梵，跟着笑了一下。
印梵无奈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自己体会。”苏拂雪又笑一下。
顿了顿，她又说：“我不是说了闭关，二师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过来找我又要干什么？”
印梵呵笑一声，道：“你真觉得你骗术很高明？小五啊小五，一百年了，闭关的借口快用烂了啊！师门上下现在哪个不知道你在镇上？”
苏拂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抿了抿唇没接话。
印梵轻咳一声，继续道：“我此来，确实有正事找你。”
苏拂雪问：“什么？”
“试练。”印梵神情很是正色，道：“开山门不日将启，哥哥让我来带你回去。”
时间上的安排就在近日，苏拂雪自然知晓，好歹还挂着掌门的名头。可她确实不知道为何突然要带她回去？难不成就为了当个吉祥物，在那位置上坐几天？
她真觉得大可不必。
她问：“开始就开始，特意来寻我回去做什么？我又不收徒，坐那几天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如让我多自在几天。”
印梵道：“可哥哥的意思是让你收徒。”
他将来之前印玺托他转达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苏拂雪听，又将他们此前商议的事说给她听。
最后，他做出这样的总结：“小五，几百年来你从不肯收徒，哥哥也没多说什么。可是这次，他似铁了心要你收徒，消息都散出去了。哥哥的脾气你应该清楚，既然散了消息出去，就绝无再往回收的道理。小五，也许你该收一个徒弟了。”
长生仙门传承至今，最初每隔十年便会举行一次试炼，谓之开山门，旨在选取灵根极佳的凡人孩子，将之收入门中，以传师门传承。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直到一百年前，苏拂雪继任掌门之位。
继任之初，她便一意孤行修改了试练举行的时间间隔。这自然在门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惯来纵着她的印玺都亲自责问原因。
事出自然有因，面对印玺的责问，苏拂雪并未直接解释，而是问：“大师兄，你觉得这几百年，甚至更久以来，师门招收弟子的情况如何？不说如我们师兄妹五人这般灵根和资质的，就是再逊色一些的，人又多吗？”
这方世界以五行为基础，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五种，修行分级则为五级四等。
五级分别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四等则为：初期、中期、后期、圆满。
他们师兄妹五人，各自对应五行之中的一种，修为也都早达到化神圆满境。
大师兄印玺是木灵根的法修，擅长法术攻击；二师兄印梵是土灵根的体修，以防御见长；三师姐苏若水是水灵根的医修，以医术闻名仙门百家。她的家族以此为传承，绵延至今数百载；四师姐柳如霜是火灵根的丹修，善丹药和符箓，并于阵法一道颇有研究；小师妹苏拂雪是金灵根的剑修，修无情剑道，有一剑破万法之能。
既然有单灵根，自然也有二灵根、三灵根、四灵根，甚至五种灵根同时存在于一个人体内的情况。
那就复杂很多，因为灵根越是驳杂，修炼一途便越是艰难。像五灵根的，甚至连最简单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灵气无法入体，自然也就无法修行。
而这近百年来，不知什么原因，门中招收弟子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总结起来就是——单灵根的弟子在双手之数，二灵根的弟子与三灵根的弟子大概对半开，都是主收入门的，但会多一些。四灵根的则直接被排除在外，更别说五灵根的了。
印玺想着情况，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才道：“就算你将间隔改了，可时间一到，招收弟子的情况不也还是那样吗？还是说，你已经想到应对之法了？”
苏拂雪并不否认地点点头，道：“既然时间要改，招收弟子的情况自然也要改。”
“如何改？”印玺问。
苏拂雪道：“加点条件，让天下万千散修也可以参加试练。只要能通过，达成我们设下的条件，人品也说的过去，便都将人收入门中。若能达到更高要求，视他们的意愿拜师也无不可。”
她将写有详细说明的书交到印玺手中，印玺快速翻看，越往后看越觉得可行，可他心中仍有顾虑，斟酌道：“若他们要拜你为师呢？你还不曾收徒，你首徒的位置关系着长生仙门未来的传承，也不能轻易收徒。到那时，你要如何做？”
苏拂雪闻言，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就暂时把我排除在外。”
印玺一想，似乎只能先如此，便应了下来。不过，在消息正式通达九州大陆前，他与苏拂雪约定，若有需要，她必须得收徒。而这件事，他不会与她商议。
藏在心里几百年的秘密，苏拂雪一直没考虑好要不要说，又该说给谁听，但在这个条件下，她觉得不能不说了，便干脆将一切告诉了印玺——关于她一直以来的梦，关于梦中的死亡。
印玺听完大惊，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可声音中仍透着不敢置信：“梦境中预示的未来，你的死劫？小五，你此言当真吗？为何之前从不提及？”
可想到苏拂雪一手占卜术承自他们的师尊，这话便有多了几分可信，也让他心情更沉重了几分。
苏拂雪不知如何解释，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从来不说，包括她的来历。
她没说话，盯着印玺无声沉默。
印玺迎着她的视线，兀自沉默了一阵，最后道：“此事便依你之意。但是小五，你要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绝能收徒。”
苏拂雪点头道：“我明白。”
现在的日子虽然无趣，但很自由，她才不会主动走到那条死路上去。
——
苏拂雪收回视线，也收回了思绪，小声反驳：“万一到时候我收不到徒呢？这不就成扯谎了吗？”
还是那样大的一个谎言！
印梵听见了，笃定道：“怎么能叫扯谎？你是现任掌门，你至今没有收徒，这两个大前提可是定下的。而且，是说要收徒没错，可谁说一定就能收得到呢？没有合眼缘的，没有合适的，很多话都能成为理由，就看我们怎么说了。”
他们师兄妹五人，前后五百年间拜入清音真人门下修行。
五百年前，清音真人忽地避世不出，未留下只言片语。按理该大师兄印玺继掌门之位，可他不愿意，几个小的也不愿意。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由印玺拍板，以百年为期，轮流接任。
任期内，他们会在开山门时收徒。只有苏拂雪，继掌门位前，每次都诸多借口推搪，不肯收徒；继掌门位后没多久，印玺也不肯让她收徒了。
只是这次，印玺有意让她收徒，也不说原因，直接将消息散了出去。
消息散出去，那便是已成定局。收不收得到徒弟是一回事，但绝不能不参加此次试炼。
苏拂雪无可奈何，只能叹气。
印梵道：“再说了，你天下剑修之首的名头那么好用，当然要借来用一下。”
可他瞧着苏拂雪一脸愁容，到底不愿让她为难，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小五，你要是真不想收徒，到时候就撒泼打滚耍无赖，怎么着都成。瞧着你这般不情愿，难道哥哥还能真逼你吗？”
一百年前就说定的事，苏拂雪不可能不守承诺。所以她对此并没有万分抗拒，只是太突然了，她需要些时间缓一缓。至于“天下剑修之首”的名头，她听得直翻白眼，并狠啐了几声。
天知道，这见鬼的名头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难道是最初那几年吗？可她那时候用的是化名，身份隐藏了起来，人更是有几分迷糊，所以绝不可能有人能认出她。
可这名头确实在九州大陆传开了。
天下剑修之首？
苏拂雪此刻听来，仍觉有些好笑，因为她根本没有摸过几年剑啊！
最初，三五不时在外游历时倒是耍过几把——因为路见不平，因为看不过眼，因为心中不忿，因为很多很多，确实跟人打过几架，还有些印象。可除那之外，她总共没见过几个剑修，更不认识其他剑修，所以这名头确实来的莫名其妙。
还是说，因为她是剑修，因为她身上的责任，仙门百家的人便贸然将这么个见鬼的名头安在她身上了？
如果是，那这个世界的人可真是儿戏的很啊。
苏拂雪叹一口气。
可她哪里知道，这名头之所以会传开，缘起于五百年前，她渡化神圆满境的九九天劫时。
那时，她在西边游历未归。境界是突然要突破的，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来不及返回师门，只能匆匆寻个山洞闭关，渡劫。
不巧的是，她当时被人给盯上了。对方原本没打算动手，因为清楚她的实力。可碰到这样的好机会，便决定冒险一搏。
他们选择雷劫降下前偷袭，因为那时候她会处于一种几近入定的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少有感知。却没料到，破空横空而出，将动手之人全部斩于剑下。
自此，她便得了这么个名头，破空的名声也传遍了九州大陆。
而这件事，因为凶险的九九雷劫，所以她至今不记得，也从来没想起来过。唯一的印象是被雷劈的起不来床，修养了十几年才终于恢复如初。
印梵闻声道：“小五，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收徒吗？哪怕就收一个呢。让她在守静峰上陪着你，跟你说说话，出门在外也能照顾你……”
苏拂雪扬手打断：“二师兄是觉得我这么大个人了照顾不好自己吗？”
她绝口不提不收徒的原因，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说，索性就不说了。
少顷，她又道：“我明白二师兄你的意思，可我一个人惯了，身边有人反而不自在。”
而且，收徒是她死亡的开始。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收了徒，她就很大可能会死在那个人手上。“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她从来都明白，既然有现在的一切，也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那为什么不能多活一段时间呢？她又不是傻子，偏要去做那自寻死路的事。
但她又有些明白印玺的用意，因为极其偶尔间，她也会想，莫名其妙开始做那个被人一剑捅个对穿的梦，莫名其妙来到此间，经历这像做了长长的梦一样的几百年……
如果注定有此一劫，躲是躲不掉的，不如正面迎敌，万一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呢？
说真的，有时候她也会想见一见那个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将她捅个对穿的徒弟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们之间又有着怎样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可从来只是想一想，不去深究。
“就算不收徒，那你也不回去吗？闭关的烂借口被拆穿，你留在这里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再晚几天回去，怕是哥哥真的要骂你了。”
印梵深深叹了一口气，掌门闭关，门中诸多事务总得有人管，下面几个小的不出头，只能印玺上。
苏拂雪敛了思绪，蹭蹭鼻头，讪笑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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