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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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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个奇怪的梦,又是白衣衫上的血色玫瑰,余下的,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梦境纷乱朦胧,但不变的是,那名女子总在梦中。
祝皆乐只依稀记得她很爱笑,三界于她而言,仿佛是无形的桎梏。她心无羁绊,灵魂如风。
离自己很远……很远……
梦境中心脏突如其来的那阵剧痛还未缓过来,祝皆乐抬手拂去眼角泪痕,她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好像是在……难过?难过什么?是为那女子还是为了自己?
不知道,不清楚,难以分辨。那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成为自己梦魇的源头?
祝皆乐想不明白,但她也不想过多纠结。因为这梦魇自生来便伴随着她,她也曾为此寻过医问过药,但未有缓解之意。
久而久之,她便也渐渐地不在意了,毕竟身为神霄少主,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没那么多空闲。再者,这梦魇不过是让她睡的少了些,无甚大的影响,遂听之任之了。
只是最近几日,那女子入梦次数过于频繁了,让她有些精力不济。
百岁生辰临近,神帝命祝皆乐在此之前练成冰魄诀。此术法可封人心魄,使人暂时失智,迷失于其内心深处最美好的回忆幻影里,无法清醒。但同样也有镇定之效,能让中此术法者暂时忘却痛苦。
冰魄诀非有极高天赋者不可习得,祝皆乐天资聪颖,她的术法皆由神帝怀仁亲传,又得明净长老青睐,时常教导。
她未及百岁,修为便已远超同辈。她惩恶扬善,扶危济困,深得人心,颇有下一任神帝的风范。不止神霄的神,几乎三界之中所有生灵都对她寄予厚望。
诚然她也很是争气,不负众望。尤其是和明晃晃的反面例子谢飞星相比,祝皆乐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三界小福星。
但福星之路也并非总是顺风顺水的,譬如这冰魄诀,就算得上是祝皆乐修习路上的一个绊脚石。她苦练数日,却始终无法真正领会该术法的要领,毫无进展。时限将至,她若再习不会这门术法,那……
她不禁又想起梦境中那名紫衫女子,难道多年来的梦魇,到如今已经成了她的心结,所以才让她无法静心修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便立刻压下,否认了这个荒谬的想法,警惕道:“祝皆乐,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莫再胡思乱想,误了正事!”
——
九幽。
谢飞星虽从未离开过九幽,但她很爱听小鬼们讲月圆夜外出的各种经历,再加上鬼中万事通会将打探到的三界之中各种奇闻异事和八卦秘辛汇编成册。久而久之,她这书铺几乎成了神霄和归虚两地所有大人物们家谱传记的专卖店。
但凡在三界中露过脸的,就没有不被写到鬼中万事通的书里的。而且万事通文笔一流,她的书实惠又限量,每次出的新书刚被摆上架子就会被小鬼们一抢而空。谢飞星有幸见识过那哄闹场面,所以她很疑惑宝无玉是怎么次次都能抢到新书的?
不过谢飞星也从中对神霄和归虚的地位以及一些她必须认识的大人物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性格,有了基本的了解。
当然,在善恶交织,瑕瑜互见等一众褒贬不一的评价中,神霄皆乐殿下脱颖而出,她白璧无瑕,无可挑剔,完美到谁和她站在一起都像是亵渎了神。
谢飞星对三界里众生对灾星和福星的比对有所耳闻,也知晓对她的评价有多……犀利。榜样的力量是看得见的,她闻言后,蹙眉摇头道:“和她站一起,影响确实不太好,以后我可得避着点她,不能让我本就狼藉的声名再雪上加霜了!”
往往怕什么便会来什么。
好巧不巧,谢飞星解了禁制,离了九幽以后的第一站便是神霄,在神霄第一个见到的便是祝皆乐。
——
神霄。
“喂!你堂堂神霄少主,是否也太过于小气了?我不过取了一株小小的神草罢了,至于如此紧追不舍吗?”
“何况,我又不是白拿,我不是跟你说了拿玉佩换吗?你倒好,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就对我穷追猛打的。你好歹是个美人,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举止,可以吗?”
“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这不符合你温文尔雅的气质。哎哎哎!我劝你听我一言啊。”
谢飞星把姿态放得很低,边退边劝,但祝皆乐丝毫没有放走她的意思,并且趁着她废话之际,眼疾手快,脚步一快,伸手一擒便扣住了她的左肩。
谢飞星偏身挣扎,祝皆乐扣着她肩膀的手稍一用力,谢飞星没留神,直直地向祝皆乐的方向踉跄了几步。祝皆乐也没闲着,随即伸出胳膊,将她拦腰抱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我说,你先放手,别老这么……抱……着我,于礼不合,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喂,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还是你故意的?你怕不是看我貌美,想占我便宜吧?”
谢飞星术法上是打不过祝皆乐了,可她像刚孵出的小鸡一样,腿虽软,嘴却硬。眼看着都要被祝皆乐提溜起来丢出神霄了,还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火柊草还我。”
祝皆乐性子冷僻,神霄境内还没有哪个神敢和她如此放肆。没想到初次见面,就被谢飞星三言两语找到了她的弱点。她看似正经清冷,实则最是受不得别人挑逗。
见她寡言,谢飞星更来劲了,死乞白赖撒娇道:“神~仙~姐~姐~,求求你了嘛……”
“你看你长得如花似玉的,怎么这么古板认死理呢?稍微灵活变通一下嘛,你看我的玉佩,成色很好的,用来换你这颗草,你赚大发了。我可是老实人,从来不说谎的。你别不识货,这买卖你真的稳赚不赔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喔。”
谢飞星见她完全无动于衷,硬是拉着她一直走。灵机一动,又换了个策略,主动靠近祝皆乐,附耳道:“我告诉你,我这玉佩来头可大了,说出来可别吓到你。你看这纹理,看这色泽,这可是幽冥烈焰玉佩,知道是什么吗?”
谢飞星和她贴的太紧,祝皆乐余光瞧见她张牙舞爪摆弄玉佩,耳朵开始悄悄发烫,后几不可察地正了正身子,离她远了些。
谢飞星仍旧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隆重介绍她的玉佩,祝皆乐不想理她。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可是九幽鬼王的贴身玉佩,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是我夸口,你们神霄的那些破铜烂铁,跟它一比,那可差忒远了。”
还是没反应。
“难不成你眼高于顶?你是看不上这玉佩还是看不起九幽?”谢飞星有些危险地试探道。
祝皆乐脚步一顿,终于开口道:“非也。”
“既然非也,那火柊草我就带走了。”
冰山有了突破口,谢飞星趁着祝皆乐一个不注意,立刻挣开她勾在自己腰间的手,脚步飞快向前,随手把玉佩往后一扔,留下一句:“美玉配美人,这个送你了,不用谢!”
一溜烟儿,又跑了。
此时,只听见后方大喊道:“皆乐殿下,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我的火柊草!我跟你拼了。”
护林神君脚程较她俩慢些,正匆匆赶到。
谢飞星也听见了,皱眉道:“不是吧?这个美人我已经打不过了,这怎么又来了一个,还让不让鬼活了呀?”
祝皆乐追的太紧,眼看又要被逮住了。谢飞星亦向后喊道:“二打一,不公平,你们神霄仗势欺鬼,我、我、我不跟你们打了。”
话多误事,她这一回话,再回头一看,祝皆乐正挡在她面前,依旧是一副万年冰山的清冷模样。
谢飞星撇了撇嘴角,心道,完蛋了。
“你、你、你、”
护林神君滚圆溜胖,经过方才一番剧烈运动后,气息有些不稳。
谢飞星见状,也捂住胸口,颇调皮地学护林神君喘气的样子,还跟着她喘息的节奏,道:“你、你、你、”
护林神君恨不得立刻马上把她做成花肥。见她被祝皆乐制住,重重吸了口气,接着骂道:“你这小贼,竟敢坏我结界,盗我神草,看我不收了你,为我池林园里被毁的仙草宝贝儿们报仇。”
说罢,她便拿起锄地的钉耙,朝谢飞星劈来。
祝皆乐拦着她的手悄悄用了力,将谢飞星的位置移了移,恰好避开了钉耙。
谢飞星只顾着自己躲,根本没察觉,只以为这俩是一伙儿。
“诶诶诶,这位神君,有话好说!别这样,别这样,有辱斯文!”谢飞星语气诚恳,试图唤醒这个已经气红了眼的神君的微弱良知。
“斯文?我辛辛苦苦,精心培育了一万年的火柊草被你这小王八羔子糟蹋绝种了,还要我和你有话好说?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贼!”护林神君说着又要动手。
谢飞星只本能地往后一躲,竟然就挣脱了祝皆乐的束缚,轻而易举地再次“越·狱·成·功”。
她心头一喜,撒腿就跑,跑着还不忘为自己澄清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的结界可不是我弄坏的,是你们皆乐殿下放我进去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她算账啊,追着我干啥?还有你种的那些草也是方才她和我打斗中不小心踩到的,这么算下来的话,毁坏花草,你们殿下也有份的。”
谢飞星腿脚极灵活,专门练过逃跑似的,东躲西避,护林神君总慢她一步。
护林神君更加气急,怒道:“胡言乱语!皆乐殿下是你这小贼能诋毁的吗?罪加一等,该罚!”
“啊啊啊,救命啊!”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谢飞星跑累了,遂右转,奔向离她最近的一棵树旁边,然后四肢齐用,敏捷地爬到了树上,得了个中场休息。
她半靠着树枝,指了指祝皆乐,一脸认真道:“我没胡言,也没乱语。不信你去问你们殿下啊!”
“诶,美人儿,你自己跟这钉耙神说,是不是你放我进来的?堂堂神霄殿下,可不兴说谎的啊!”
“喂,钉耙神,竖起你的两只耳朵,听好了!”她说这话的得意模样,看起来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感觉。
祝皆乐方才像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全程观看她俩的追逐大戏。突然被谢飞星点到,几不可察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便开始想她的问题。
谢飞星进入池林园确实是因为自己,但仔细一想,好像又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