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竹马皇帝》山河迢迢

18、旖旎梦：援兵

　　一阵马蹄声卷过一地的残雪，李发财站在宫墙之外，等待着来人。

　　来人气喘吁吁，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脸上围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李发财也不知等了多久，锦簇的长睫毛上沾满了霜。来人从马上一跃而下，一只手牵着马儿，另一只手轻轻围绕李发财的脖颈，以示问好。

　　“云兄……。”李发财的声音嘶哑，云锦听了好久才听清他在说什么，“宫内有变，皇上也快不行了……。”

　　云锦垂了垂眸，声音低垂，“你差人送信于我，说有要事相求，我才从云府赶了过来，具体什么事情，你却不说，到了此时，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

　　“你手中的兵，能否借我一用？”李发财揉了揉鼻尖，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云淡风轻。

　　云府虽位于京郊，距离皇宫数十公里，但宫中的消息却一字不落地传了过来。云锦知道此时的局面，心下明白，做出这个决定，是李发财多少个日夜里的辗转反侧。李发财没有望着云锦，他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下的阴翳。

　　云锦拍了拍李发财的肩，摆出一副大哥的姿态，“不必多说，今日你既然有事相求，做为大哥，怎能置之不理？”

　　“调兵之事，并非儿戏。云兄，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李发财的话似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泼下，但并未能浇灭云锦的一团火。

　　云锦哈哈大笑，扯开了面纱，自信肆意的笑容横扫了久日的阴霾。他翻身上马，解下了悬在腰间的一枚令牌。令牌上没有繁杂的纹路，只是朴素的一块青色令牌，繁体的“云”字刻在正中央。

　　云锦将令牌递给了李发财，说道：“你大哥我，从小便征战沙场，率兵打仗也有五年之久，军中之事，罪责大小，没有人比你大哥更清楚了。”

　　李发财张口欲言，又被云锦堵住了嘴，“自从三年前回京，我被剥夺军中要职，如今只是个挂着名的闲散将军罢了。朝廷的兵我早已无法调动，现在这块令牌，能调动的也只是我云家一手操练出来的精锐，皆是些忠心耿耿之人，你不必担心会有风声走漏。”

　　李发财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他担心的是云锦会受他牵连，无故惹上杀身之祸。云锦却丝毫不在意，只是说道，“事成之后，请哥喝碗酒便当是还了这份人情。”

　　李发财缄默，这份恩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
　　李发财与云锦在御花园里闲谈，有几朵早梅耐不住寂寞，已经悄然盛开。

　　云锦转移了沉重的话题，对着李发财说道：“宫内的梅花好似每年开得都比宫外的早。”

　　李发财也抬起眼瞧了瞧梅花，今日是这么多日来少有的晴天。半绽的淡粉色梅花点缀在秀劲的傲骨上，朗朗晴空为它镀了一层金光。

　　李发财答道：“这株早梅是皇上十五生辰时，江南太守送的贺礼。每年开得都比其他梅花早而雅，也是宫人们悉心照料的结果。”

　　云锦哈了口气，打趣地说道：“九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如此清楚啊。”

　　两人边走边谈着往事，逐渐恢复到在一起游玩时的放松状态，整个御花园中回荡着两人爽朗的笑声。

　　“竟敢如此放肆！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待的地方！”

　　一声喝令传来，李发财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只见黄子恭身着臃肿的长袍，却仍然束缚不住腰间的一大块肥肉，整个衣衫都随着他的走动明晃晃得上下起伏。

　　真辣眼睛……李发财别开了眼。

　　云锦听了这话倒是不乐意了，大声说道：“这位可是子恭兄台？”话虽对着黄子恭说，却没等到他回答，云锦又拔高了一个音度，“子恭兄倒也有闲情雅致，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不好好在丞相府里待着，跑来宫中做什么？”

　　黄子恭被这话噎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倒是接起了话，“大名鼎鼎的云将军，如今也不过是五品官员，却没想到如此失礼，更何况没有陛下恩准，入宫岂能如此随便？”这人的话锋又转向李发财，“李公子何时又有了替陛下做决定的权利，说您僭越皇权，也不足为过吧？”

　　云锦顿时大怒，一口气被堵在了胸口中，李发财拦住了想要上前理论的云锦，神色自然地说道，“这位大人是？在下不曾见过，什么时候奴才又有了替主子说话的权力？更何况，您的主子还是个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生物，选择主子也得擦亮眼睛好好看一看啊。”

　　黄子恭听了此言，反应过来李发财正是当面骂他肥猪，气得两只大耳朵就像锅炉中滋滋发烫肥硕猪耳，等待着宾客们大快朵颐。他狠狠地说道，“叶良才，此时不杀他，还留着何时？”

　　“不必。”叶良才冷冷摆了手，在黄子恭耳边轻语一句，再抬起眼，留给了李发财一个玩味的眼神，随即转身离去。

　　黄子恭一直被横肉挤压着的极小的眼睛张开了，甩了甩衣袖，不怀好意地笑道：“今日先放你一马，今后的事情有你好受。”

　　云锦呸了一声，良好的素养让他骂不出肮脏的话，堂堂云家少爷，曾经的大将军，哪里受过这等气，后槽牙都要叫云锦咬碎了。

　　李发财倒是毫不在意，劝慰道，“我今日特地请了花满楼里的厨子，做的都是合你口味的菜，备好了上等的酒，就等着你来好好喝一杯！”云锦听了这话，乐了起来，遂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两人回到房中，菜已备好。李发财先斟满一杯，起身说道：“这一杯，敬思南国的万千子民。”

　　云锦跟着斟满一杯，一口气全部倒入了肚中，紧接着又是一杯，“这一杯，敬我北疆草原上牺牲的军民。”

　　俩人三拜三叩，最后一杯，俩人无言，但彼此都知道，敬的是缠绵病榻的皇上。望上天开恩，保佑一国之君，挺过难关。

　　俩人坐下，李发财为云锦斟酒，开始一杯一杯地敬着云锦。云锦喝酒向来豪放，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的全喝了下去。

　　等到窗外的月亮挂上枝头，云锦早已喝得满脸通红，拉着李发财直犯嘀咕，李发财微笑着敷衍他，今日喝了那么多酒，将郁积在心头的苦闷一并抛了去，自己虽比云锦状态好一些，但也差不多要醉了。

　　李发财准备喝完最后一杯酒便起身睡去，没想到云锦冒出了一句不假思索的话：“皇位……不想要吗？”

　　没有人称，不知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李发财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本该在云里梦里如醉如痴，却被这么一句话拉入了残酷冷峻的现实。眼下大局被黄子恭一派暗中掌控，若是……自己此时有能力与他抗衡，这个皇位，自己想还是不想，又或者……云锦想吗？

　　李发财被陡然冒出的想法吓到了，握住酒杯的手不稳当，洒下了几滴到案几上，李发财连忙擦干净，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云锦已趴在桌上熟睡。

　　直到日上三竿，云锦才缓缓醒来，他记不得昨日是何时入睡的了，也记不清昨日与李发财长谈了些什么。四下望去，见不到李发财的身影，寻找片刻后，才发现他在桌上留了张纸条：云兄，京城危险，我已备好车马，速速离去。

　　云锦没当回事，随手将纸条揉成一团，心想到：李发财这小子，火急火燎地喊我来商讨大事，现在又急忙赶我走，发什么颠呢。

　　*

　　“皇上的病已是强弩之末，微臣……实在无法医治了……。”

　　程太医被关在天牢里，李发财偷偷潜入，将阿清今日的状况传达给了太医。

　　李发财早已料到如此结果，遂没有为难程太医，只是说道：“这些年，辛苦您了，黄子恭虽将您囚禁于此，但并无杀你之意，请您放心，我也会尽快安排人手救您出去。”

　　“朝堂之事，微臣无权过问，但黄丞相倒是与臣有些私交，黄家小儿子趁虚而入，图谋不轨，这件事黄丞相可否知道？”

　　李发财摇了摇头，黄丞相身居高位，却算得上朝堂文武百官中唯一不轻视李发财的大人。先皇早逝，他亲自教诲阿清，忙得连自家孩子都无法顾及，用心良苦，为整个思南国倾注了毕生的心血。

　　小时候的李发财曾偷偷尾随上官清和黄丞相，被发现后，黄丞相只是慈爱地摸着他的头，笑道：“小发财，知道你喜欢粘着皇上，但皇上和爷爷还是有要事要办的，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若是你想听爷爷上课，爷爷随时欢迎你。此外啊，做人要光明磊落，咱们的小发财也是一个小小君子，偷听的行为是不可取的，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李发财发现朝堂的暗潮与黄子恭有关后，便对黄丞相展开了调查。他焦急地等待了几日，得到的结果只是疑似。他无法确定，黄丞相是否也在暗中作局。

　　自昨日见了叶良才之后，李发财脑中的脉络才逐渐清晰起来。

　　不是黄家一手遮天，企图搅翻整个朝堂，而是佞臣当道，要将整个思南国，拱手让给外人。

　　发现的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