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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天皇司,是玄矶真人的神念羽化前为姜煜炼化的神兵,共二十人,每人身上都有着一丝玄矶的灵息,此为凡体神念,说是半神也不为过了。他们只听从姜煜调遣,以绞杀邪祟为己任,更是姜煜这套空架子的最强靠山。

      毕竟就算在百姓贴符这个环节出现失误,天皇司的人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消灭邪祟。

      虽说玄矶真人是女娲创世之初时的上古真神之一,而身为女娲后人的白南枝按理来说并不受他神力所束——

      但在自己现下暂无半点灵力的情况下碰上天皇司,实在是不妙啊。 

      她的目光细细扫过周身的每一个人,心念间沉声问道:

      “你方才说清风也来了,可探查出他此刻在何人身上?”

      按他的性子必不会以真身出现,那定是同自己一样附身于某人了。

      阿梨闷声应道:“他的修为远高于我,我探查不到其气息所在,但现下宫内确实弥漫着一股他的味道。”

      言语间,阿梨顺带十分不屑地咂了咂嘴,吧唧道:“这家伙的气味还是同原来一样,凌厉得让人讨厌。”

      白南枝眉目间浸上几分凝重,声音低沉了几分:

      “以他鬼帝的修为,自然无法轻易触及,反倒是你要极其小心,定要将气息收好,不要被他发现了。”

      阿梨此刻还在宫墙之上快速翻飞着,悠悠道:“该小心的人是你,他妈的,真不知是该说你倒霉还是幸运,此时的清风恨毒了女娲后人,若非你此刻没有灵力,怕是早就被他探查出女娲灵息,我俩就真要死在这了。”

      白南枝被他的话一哽,心下一动。

      就让他一直恨着自己也好,好过为自己送死。

      思绪间又深觉奇怪,清风为何要来此处?难不成也和食婴案相关?

      她突然想到方才阿梨提到的另一道气息,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还未来得及细想,耳畔又传来一声大喝:

      “吾皇登基伊始,在大姜境内布法除邪,自此邪祟不可再以其虚体伤人,而你堂堂陆家医馆女科圣手,竟同食婴鬼血契供其寄居,半年来残害百余名初生婴孩,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就是将你剥骨抽筋也难平众怒!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话音将落,白南枝闻声望去,只见前方的人群中缓缓退出一条小道,三个垂首的布衣沉默前行着,待他们缓缓走近,白南枝才得以看清他们的样貌。

      是一对两鬓斑白的年迈夫妇,以及一个同陆昭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姑娘。

      而那位姑娘在同白南枝眼神交汇之时,脸上忽然浮现一个极具怪异的神情。

      三人惶惶行至姜煜跟前,俯身跪拜行礼。

      姜煜执剑而立,肃穆问道:

      “如实回答,此人是否是你们陆家医馆的陆昭?”

      几人抬头朝绞魔台上的白南枝望去,那对夫妇在同她目光相对的一瞬,便再也忍不住哭嚎出声,回身朝姜煜拼命磕头求道:

      “皇上圣明,昭儿自小便随我学习女科之术,六岁便跟着外出接诊了,迄今为止成功接生者不下千例,街坊女眷皆夸她菩萨心肠,是民间圣医啊!”

      “我昭儿是出了名的心善,平日连偷饭菜吃的狗儿猫儿都舍不得赶,绝无可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两个老人涕泪纵横,恳求姜煜重查此案,救女心切下,额间不一会儿便双双磕出了两个血窟窿。

      身着黄袍,肃立执剑的姜煜声音威严不减,厉声道:

      “国公府参与接生的家眷皆可作证,那食婴鬼正是从陆昭腹部破手而出,其腹部衣物也有血手洞穿的痕迹,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要辩!”

      天子威严之下,众人噤声,那对不停朝地上磕着头的夫妇亦浑身不住颤栗着,却仍旧颤抖着声音回应道:

      “我昭儿自小便立志攻克产妇生难,二十年来挽救了无数产妇胞衣不下,前几日前往万神庙拜神,当晚便有慈祐仙君开光牌匾,更托梦言说我昭儿有飞升之相,她不可能同那邪祟狼狈为奸的,恳请皇上明察!”

      白南枝正细细观察着四下,原打算在他们辩驳之时,借阿梨的障眼小法争取几息功夫便趁乱溜走,却在听到此话之时思绪一滞。

      慈祐仙君?她竟终于开始要寻接班人了?

      又后知后觉:这陆昭竟就是她寻的接班人?

      白南枝心中一个惊雷猛地炸开,忽觉自己前世似是错过了不少重要信息。

      她忙于心念间召唤阿梨道:“阿梨,立即探查陆昭的生魂所在何处。”

      “她的生魂不是早就被食婴鬼给吞了吗?”

      “陆昭是慈祐仙君的接班人,命格中被慈祐仙君开过光,食婴鬼可没那么大能耐吞掉神留子的生魂。”

      神留子是天神在人界选中的接班人,其命格一旦被天神开过光,则会在适宜的时机直接飞升,位列神职,而按照天道所定,所有天神必须在十万年内定下自己神职的接班人,如若不然,天神灵元则会在十万年后慢慢衰竭。

      这是女娲创造神界时,为制衡天神而定下的天道。

      而在白南枝的记忆中,慈祐仙君坐镇玄医一职已有九万年有余,却迟迟未定下神留子,直到最后灵元衰竭,玄医一职生生空了出来,而慈祐仙君本人也终因违逆天道,受了天罚,陨落天界。

      这段平平无奇的天神履历,却牵涉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事件,也是在当时彻底改变三界格局的事件——

      叱咤三界的鬼帝清风为女娲后人挡下天界,神魂将陨,遂托求玄医慈祐仙君相助,而就在灵药快要炼化的当日,慈祐仙君突受天罚而陨落。

      由于事发只在一息之间,她临死前只来得及留下一行令人匪夷所思的灵文:

      是神留子。

      什么神留子?谁的神留子?

      谁的神留子都不可能直接让一位天神在一息之内遭受天罚而陨落啊!

      而慈祐仙君的突然陨落也疑点重重,例如,据天道所定,天神只有超过十万年未定神留子的情况下,灵元才会慢慢衰竭,而慈祐的神龄不过九万出头,离十万还早呢。

      再者,一般遭受天罚的天神,大多都是犯了背弃三界的死罪,而慈祐单单只是一直未定下神留子,再怎么也够不上触犯天罚的地步。

      然则慈祐仙君在位以来一直矜矜业业,其神案上从未记载过半例信徒或是其他天神的投诉,实在称得上是五好神官,为何却终得遭受天罚陨落三界这样的结局?

      此事最终没个定论,且当时天煞诞世将近,天界无心再究,众天神便将这段遗言归因于慈祐仙君对九万多年来一直未寻得的神留子的执念。

      而在她陨落之后,紧跟着的便是三界众神提之色的变风云人物,鬼帝的死亡。

      也是白南枝的锥心之痛。

      可现下,她却突然得知慈祐仙君竟是早就选定了神留子,还为其命格开过光,那便是说——

      有人不想让慈祐仙君或活着,更可以借此除掉鬼帝清风。

      思及至此,白南枝胸腔之中霎时心绪翻腾,一点火星在脑中迸裂开来。

      正当此时,耳边忽而介入一个袅袅哭声:

      “爹,娘,烟儿知道你们自幼便最疼姐姐,姐姐学医的天赋我望尘莫及,因而烟儿自小最崇拜的也是姐姐,可是今日岳国公夫人产子,姐姐唤我一同去帮忙,女儿也在那产房中,亦是亲眼看见那血手破肚而出,爹娘若不是连女儿的话也不信了!”

      这声音软娇不已,音尾带着些许哭腔,实在令人动容。

      白南枝循声望去,见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同陆昭有几分相像的年轻女子,应是她的胞妹陆烟。

      此刻陆烟跪俯在地,身躯软若无骨,娇音带泣,还未等她爹娘回应,又娓娓泣道:

      “烟儿自知没有姐姐受爹娘垂爱,但事关百余条人命,如今便是再也包庇不得了。”

      此话一出,陆烟回身面向跪在绞魔台上的白南枝,那张娇嫩欲滴的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让人心疼,却见她双手覆于胸前,似是十分痛心之势,朝着白南枝凄凄道:

      “姐姐,莫要怪妹妹狠心拆穿你,数月前第一起食婴案发生时,你直到第二日卯时才回,你言说是去山上采药,于山间客栈住了一晚,可我却清楚看见你腹部衣料被洞穿的撕痕。你说是在山上不小心摔倒划伤的,可之后每发生一起食婴案,你的衣裙便要少一件。我疑心不已,便多注意了几分,却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姐姐便会偷偷带着几件带血衣裙上山去埋掉。”

      话到此处,陆烟已经哭得喘不上气来,覆在胸前的双手也死死揪住衣襟,似是心疼欲裂。

      “妹妹不忍看见那么多婴童被害,便每次等到姐姐离去后,再将带血的衣裙从土里挖出来。”

      话音将落,一个宫人碎步呈上盛着个大包袱的盘托,一旁的宦官将那包袱解开,里面正装着至少二十来件衣裙,皆如陆烟所说,腹肚处有着破穿的大口,遍布斑斑血迹。

      姜煜执剑挑起其中一件衣裙,朝那二老问道:

      “这些衣物是陆昭的吗?”

      此番观望下来,二老已是呆若木鸡,皱纹横生的面上扒着已经干涸的涕泪,在缓缓翻看那些衣物后,双双瘫倒在地。

      人赃并获。

      姜煜陡然执剑划向跪在绞魔台上的白南枝,剑气凌厉,带着锋利的剑风朝她劈去。

      白南枝微微侧身,堪堪躲过那道剑气。

      姜煜冷哼道:“能避过朕的剑气,果然不是寻常人,无需多言,现下便启用诛邪尺,绞杀这邪祟!”

      七尺高空上方,诛邪尺突然剧烈震动,一股十分强大的威压自半空飞速罩下,直冲白南枝而去。

      白南枝心下暗叫不好。

      陆昭区区不过一介凡体,扛不住诛邪尺的强大威压,届时怕是要被压成一滩肉泥。

      而现如今得知了她是慈祐仙君的神留子,白南枝便不能让她的□□有半分损坏。

      姜煜这个蠢货,还真以为陆昭是食婴鬼的血契寄居之身了。

      诛邪尺的威压迎面直下,白南枝只觉得浑身顿时如被一双巨人之手大力揉扯一般,骨血筋脉都要被揉碎去。

      她在心念中大声呼唤着阿梨:

      “阿梨你在哪!你再不来我就真要死在这了!”

      然而心念间只寥寥传来两声她的回音,再无别的动静。

      她清明的双目瞬间充斥鲜血,眼珠似是被一个手掌揉搓撕扯一般,欲有爆裂之势。

      诛邪尺的威压还剩最后半尺便要完全罩住白南枝,而就在此时,一个清朗之声悠扬传来,咬字间带着几分异域腔调:

      “陛下且慢,食婴鬼并不在她身上。”

      姜煜当即召停运转中的诛邪尺,方才还承受着雷霆万钧之压的白南枝瞬间如释重负,但此时也已十分狼狈,充血的双目中缓缓滴下了几滴血珠。

      所有人闻声望去,只见自夜幕中缓缓走出一个巍然颀长的身影。

      姜煜有些惊诧道:“小国舅?”

      白南枝也循声望去,却见来人身着并非中原服饰,双肩处覆着大片兽皮,身形高大而修长,五官鲜明而挺立,浓眉高鼻,骨骼粗犷,典型西北游牧之人的长相。

      那人缓缓走向绞魔台,脸上虽带着笑,眸间却嗜着一丝冷意。

      白南枝心生异动,这股冷意好生熟悉。

      心念间,方才消失了大半天的阿梨终于重新发声:

      “小白你怎么样?我一找到陆昭的生魂就往你这赶了,你此刻千万小心,清风的气味十分浓烈,估计现下离你一尺不到!”

      白南枝染血的双目死死锁住面前的男人,而在她的注视下,那双眼里的淬人冷意似乎微微滞了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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