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论出身》犹早

44、结亲，要不要

　　“我喜欢你。你想做什么？说吧！”

　　诶？这个……
　　萧晴坦荡得让人害怕！

　　闽霁低头看一会儿脚尖，自觉过于扭捏又马上抬头直视他，主要是绣花鞋脏得没边，没啥好看。

　　“祖母问我可有心仪之人，我便想到你。”
　　闽霁决定实话实说，坦白说她暂时没有情意，都是衡量利益。
　　以她先前的表现，此时要说多么钟情于他，就太把人当笨蛋了。

　　萧晴接受良好，却刨根究底：“问起时想到我，还是今日相见方才想到我？”

　　重要吗？分那么清楚做什么，问口供呢！

　　闽霁心一横，羞恼道：“我有意与你结亲，你要不要？”
　　萧晴毫不犹豫地回答：“要。”

　　闽霁放心了，放心之后就开始委屈，眼角酸酸得翻起泪意。

　　他笑得一脸开怀，终于肯温柔地哄一句：“难道没信心吗？不要的话，我还会跟你废话这么久吗？”

　　他作势想要拥抱安慰她，被她躲了一下，借口说：“太热了。”
　　这么大太阳晒着，拥抱确实热得人难受。她还有点不理解，他俩怎么就突然快进到可以拥抱的关系了？

　　“你不喜欢我。”萧晴沉下脸。
　　他猜想闽霁大概是遇上事了，所以着急订亲。可就算再着急，总不会找个一点也不喜欢的对象吧！

　　闽霁应该是喜欢他的。
　　可是，闽霁排斥他的亲近。

　　想到这里，萧晴酸溜溜地说：“是了，原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怎么可能南下两个月就突然改变心意？”

　　闽霁闻言讨好似的走近一步，没有拥抱，但也差不多是站在他怀里。

　　他终是收敛了脾气，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面对闽霁时一直很好哄。
　　但凡她态度软一分，他就立刻心花怒放。

　　闽霁抬头痴痴地望着他，这人面部骨骼峻峭，额阔颐丰，好一副刚毅卓绝的风姿，尽显英杰之气概。
　　然而，他有一双多情的眼睛，眸光流转，深情又脆弱，宛如秋水望穿，亟待一抹温润的怜惜。
　　有武将之威猛，又不乏文士之多情。

　　闽霁一直知道太子好看，却忽略了萧晴。他们是一个爹生的啊，德音贵妃又是出名的大美人，萧晴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
　　大概是因为萧晴不注重打扮，一套军服走天下。

　　嗯……朝廷的军服或许应该改良了。
　　难怪将士们婚配困难，军服的责任得占一半！

　　闽霁胡思乱想着，萧晴也不催，只是挪动一下位置，让她免受阳光直射。

　　“现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萧晴主动让步。
　　“啊？没有。”闽霁匆忙回应。

　　她决定不做隐瞒，毕竟萧晴看起来不像好骗的：“祖母说此次旱灾影响颇大，东宫大概会用一场大婚转移视线。因着原本就有传言我是内定太子妃，所以祖母催我早些拿定主意。”

　　“你在太子和我之间，选择我？”

　　闽霁惊讶地睁大眼，怎么会生出这般比较？
　　然后一想，在与太子的比较中胜出能让他高兴吧，毕竟上一次他是被抛弃，被送出宫的那一个。

　　可是，她不想骗他。
　　以欺骗开局，怕会不得善终。

　　“不是。”闽霁俏皮地笑开，尽量让语气愉悦一些，“祖母选中的是富英和蔡钦文，南下同行的钱景行勉强也算一个。你是我自己选的！我可能还没开窍，但对你的感觉与旁人不同。”

　　他闻言轻轻牵起她的手，缓缓摩挲。
　　她乖乖任由他放肆，不觉得悸动，也不反感。她只觉得俩人都是一手汗，握在一起挺粘乎。

　　“你我并非良配，你应当对我有很多不满。”他艰难地承认，理智地说，“从前在京兆府，后来在西郊大营，你很认真观察过我，并且已经将我淘汰。”

　　闽霁噌一下脸红，她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

　　萧晴缓缓笑开：“但你的观察心得很有可能是错的，毕竟你连名字都能弄混。所以，请闽娘子重新观察。”

　　闽霁觉得心里软软的，好像塌下去一块。
　　这人怎么这么好！
　　如果有人观察她，淘汰她，需要她的时候又想起她利用她，她肯定气炸了！

　　她也想拥抱他了，着了魔似的想要亲近他。
　　算了，女子要矜持，何况自己现在一身脏污和汗臭。

　　“那我去回祖母了。”她感动之余还不忘正事，叮嘱道，“你也跟家里去信安排，早些上侯府提亲。越快越好，不用等我们回京。过完六礼大约一年有余，在此期间你随时可以反悔。”

　　他深深地望着她，轻轻应一声：“哦。”

　　她竟然觉得有点失望，还以为他会激动，会进一步做些什么，结果就轻飘飘一个哦！

　　“我很高兴，你选择我。”萧晴愉快笑出声，细细地坦白自己一路走来的心思，“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你，但不是你以为的见色起意。”

　　“我进京后见到的第一位官家千金就是你，脆弱，美丽，矜贵，在那种嘈杂之地还被人们细心呵护。我不过好心看一下你病得如何，结果一群人冲上来把我拉开。我觉得有趣，还有点不服气。如果我一直留在京城，也会被人如此呵护吧！如果我是在宫里长大，他们应该就不会阻止我亲近你吧！”

　　感受到他的忧伤，闽霁俏皮地化解：“抱歉，我不知道大家的反应让你难过，我只记得被你摸了一下额头，当时迷迷糊糊但对此印象深刻，像被巨石砸一下脑袋。”

　　他手上微微用力，把她拉过来亲一下额头。
　　巨石砸过是吧，这次轻轻的。

　　她觉得很怪异，没有浓情娇羞。只感受到他的嘴唇干干的，吻在额头像木片划过。

　　“亲一下额头，没关系的。”他快乐地笑道，“不是已经说好了提亲吗？”
　　他有一点下流心思，想占便宜。
　　还有一点欺她年幼，想哄骗她。

　　闽霁却心志坚定，捂着额头后退道：“我知道河西民风开放，可是京城不一样，即便提亲以后也不可以孟浪。”
　　她觉得有一点头疼，自己跟萧晴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和做法都不一致，以后有得磨了。

　　萧晴不赞同她的话，但也没有反驳，转移话题道：“我们上山吧！作为指挥不应该脱离部队太久，以免意外发生。”
　　他好像是准备认真教她打仗！

　　枯枝满径，血染荒草，匪与兵打斗过的痕迹交织其中，一片凄凉厮杀之气弥漫在本应绿意盎然的山林之间。

　　李破云和王弦正在带领众人清扫现场，并将擒获的匪徒关入简易的囚笼。
　　远处萧晴牵着马带着闽霁回来，李破云见状没有惊讶也没有慌张，闲庭信步般走过来道一句：“属下护卫失职，致使女郎身陷险境。”

　　“回京后自去领罚。”闽霁说道。
　　她没打算真罚，到时候就功过相抵了，这一路上论功不会少。
　　再说，李破云是皇上的人，哪里轮得到她来罚？

　　萧晴却不肯轻易放过，冷冷说道：“李侍卫只想着追击匪徒，心向战场建功，忽视主子安危，实失职矣。既如此，早些辞去侍卫之职，投身军旅。”

　　李破云吓一跳，赶紧跪下表忠心。
　　萧晴：“若想继续留下，自去领罚二十军棍。”

　　闽霁正想阻止，却突然被萧晴从马背上薅下来，颠得她一时忘记要说什么。下一刻便已经听到木棍敲屁股的声音：

　　嘟嘟嘟……

　　还有人响亮地报数：

　　一

　　二

　　三

　　……

　　“他是陛下的人。”闽霁解释。
　　“我打得。”萧晴嚣张道。

　　“可我不敢！”闽霁气呼呼地想跑过去阻止。
　　萧晴大手一捞，把她拦腰箍住。

　　“混蛋！”闽霁踩了他一脚。

　　踩得本就不重，她穿的又是软底鞋，萧晴只觉得像是被软绵绵的小爪子挠一下。他轻轻笑着，终于肯把闽霁放开。
　　不过，在这段拉扯的时间里，二十军棍已经打完。

　　李破云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口水流下来把身下的长凳打湿，在阳光下晶晶亮。

　　苏侍卫闪身挡住闽霁，说道：“该罚的，女郎不必过去。”
　　他们原来分工明确，他要报仇追击匪徒，而李破云专心保护女郎，结果李破三心二意。不止萧晴动怒，他也想揍人。

　　不过，苏侍卫拦着闽霁却是为李破云好，他此时烂屁股流口水，这副模样太毁形象。

　　闽霁却坚持过去看一下，一是出于关心，二是因为李破云是皇上的人，三则是她想做一个宽厚的主子。
　　一个宽厚的主子，得是恩威并施，军棍打了，她当然要去慰问一下。

　　萧晴见苏侍卫拦不住，便慢慢走过来，虚揽着闽霁往反方向带：“匪首抓到了，供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匪首便是折冲都尉林啸，闽霁听过他的声音，知道他的名号，却是第一次见到本尊。

　　林都尉大剌剌地打量闽霁，笑道：“好俊的女郎，难怪狗太子不让动手。”
　　闽霁闻言后退一步，半藏在萧晴身后。
　　不是害怕，主要是不想听，所有跟皇室有关的秘闻她都不想知道。

　　王弦见状拿一根长棍子往囚笼里捅，直捅到林都尉的胸口，疼得他吐出一大口血。
　　他不允许林都尉调戏闽霁。

　　卟～
　　木棍捅胸的声音。

　　噗～
　　林都尉吐血的声音。

　　林都尉吐血也不老实，撅着嘴瞄准闽霁的方向狂喷。
　　萧晴似乎早有准备，撩起战袍挡一下，没让闽霁被伤害分毫。

　　王弦被挑衅，怒得将长棍横向摇，重重地打在林都尉嘴上，打得他一脸血肉模糊。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路人，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以及下一步会做什么。
　　只有闽霁一脸迷茫，觉得眼前变化太快，思路完全跟不上。

　　闽霁没见过这样的王弦，印象里他有点木讷，还有点儿害羞，连杀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甚至一度怀疑王弦没上过战场。

　　王弦不让林都尉说话了，自己总结供词：“这鬼小子今日之所以追着闽侍读不放，是为了假装不经意向闽侍读透露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听从太子指使。如今太子不保他了，他也不想让太子好过。”

　　是要借她的手除掉太子吗？
　　太看得起她了。
　　闽霁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唉，绣花鞋真脏啊！

　　她不是傻子，隐隐约约能猜到云海郡为什么是这副鬼样子。

　　云海郡处于灾区最北端，赈灾官员需得途径此处进入灾区，同时，灾民出逃也必须从这里经过。云海郡一乱，官员不能知道灾区详情，灾民也无法北上乞讨，更不会像去年那样危害京师。

　　如此，等到秋凉万物长，谁还会记得这里曾有一场严重的旱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