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渺》旧时梅子雨

4、听戏

　　阿椿端着喜盘转了一圈众人的脸色更是凝重，大厅内顿时燕雀无声，墨清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昨夜他们并没有…她侧目着急想让对方说些什么，可杨绍欽一动不动等着她出丑，手上的绢子攥在手心快被她扯的不成样子，小桃急的在后面一个劲的拽着阿椿小声道：“咱早上进去三少奶奶明明在偏厅沙发上和衣而睡，根本没有和少爷洞房，你干嘛故意这样做…”
　　“你懂什么，瞧好吧…”
　　墨清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将头垂的很低，很低，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手腕上：“老太太、老爷、夫人...今..今早，小桃去婚房服侍少奶奶时，少奶奶是在偏厅睡着的，衣服还是小桃早上帮少奶奶换的。”小桃觉得心都屌在嗓子眼了，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杨绍欽看着好戏演砸了只好发声来圆场：“奶奶...昨个孙儿喝的太醉，早上起来我都忘记昨个是否同房......”
　　盛斯容看着儿子吊儿郎当的样子怕又惹老爷子发火，立即站起来拉过墨清安抚道：“咱不理这个混小子，我带你去听戏吃早茶，今个我订了陶先生的‘拷红’，这个票可不是一般人能订到的，就咱娘俩去他们谁也不带。”
　　龙凤茶楼西苑的包间内盛斯容正看的精彩，墨清经过这一番羞辱哪能听的进去，她回想这一切，心中憧憬的婚姻生活已被现实蹂躏的破碎不堪，那个父亲口中仪表堂堂满腹诗书的杨家三少爷不过就是个泼皮无赖。
　　明明是她不该抱有幻想，为什么心里还会如此失落，她盯着戏台出神，盛斯容斜眼瞧去悄悄的退了出去，包间外杨绍欽不情不愿的站在门外：“母亲，您说您好好看个戏，非拽上我干嘛。”
　　“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她要是回去给她爹哭诉，你那个丈人可不是吃素的，什么都别说了赶快进去。”杨绍欽让母亲一把推进了包间。
　　文墨清想的出神并未在意身边的人已经换了，戏台上正好演到红娘独白吟唱着：“到书院去探那先生的病情，上绣楼我要把小姐吓哄, 我就说呀, 张先生的病疾不轻啊, 你若是救迟慢哪, 咳,可就要丧命, 看一看我小姐怎把事行?”。杨绍欽以为她听戏入了迷，想必她把自己想成了那崔莺莺，可自己却不是张生。脑海中闪过她手持那支钢笔小心翼翼的样子，难道她的‘张生’是严家的二公子。想到这里他用脚踢了踢墨清的鞋子，墨清看着旁边人着实吓了一跳，还好戏台的声音掩盖了她那不大的惊叫声：“想什么呢，是不是可惜你没有红娘这样的丫鬟，那严焕也不是那张生，说说是不是因为他抛弃了你，你才会嫁给我。”
　　文墨清前半句听出了意思，后半句却不懂他在问什么，严焕和张生有什么关系，她触紧了眉头盯着他，杨绍欽看着她半响没反应又道：“说说，你是不是中意那严家老二。”
　　文墨清这下回过了神：“我和严焕是同学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关系。”
　　“哎呦，同学还送那么贵的钢笔”
　　文墨清瞟了他一眼：“友谊的价值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我和你不一样。”
　　杨绍欽一听急了眼将小桌拉到一边又将自己的椅子往她那靠了靠：“我倒是想听听怎么不一样了。”距离一下子太近，墨清还是有些不习惯，戏院的灯光虽暗但不似剧院那般全黑，她本能的向后靠了靠，杨绍欽看出她的躲闪心中更是不悦自己又不是瘟疫，想着自己在家中不受人待见只有奶奶宠着自己，她一个刚进门的也这般对他，不由的恼火：“别以为自己摆出一副不染纤尘，高尚其志的样子你就和我不一样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父亲逼我娶你，我宁可选台下的戏子也不选你，知道为什么嘛，至少她们演的比你真实。”
　　文墨清被挤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想和你胡搅蛮缠，没人逼的你娶我，如果你这般不愿意，那明日便同我父亲说退了这门亲。”
　　戏院的人被吵闹声吸引过来，大家三言两语
　　“那不是杨家三少爷，听说昨个才新婚，今天怎么吵起来了。”
　　“娶的还是文家的千金，早半年前报纸就大肆报道，不是说两人是自由恋爱嘛……”
　　杨绍欽被张妈拉出了包间，小桃连忙进来哄着文墨清。
　　“太太临走时不放心，让我留了下来，少爷你们这是怎么了，你瞧瞧大庭广众之下，少奶奶也是...哪人多在哪哭...”
　　“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这是要让全上海的人看我们杨家的笑话，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盛斯容气的在厅里踱来踱去，墨清跪在地上。
　　老太太也命人来凑热闹：“夫人，老太太发话让三少奶奶今晚跪祠堂不准进食。”
　　盛斯容没想到老太太罚的这般的狠，也是…绍欽自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新人进门本该立立规矩：“小桃，带少奶奶去祠堂。”
　　看着人出去盛斯容紧接着说到：“荣妈，老太太没说要罚到什么时候？明个可是三日回门的日子….”
　　“夫人，我也是这么和老太太说的，可老太太说明天是明天。”盛斯容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去照料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