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渺》旧时梅子雨

20、守灵

　　杨绍欽几经辗转到了重庆：“老爷，太太，三少爷回来了…”
　　“绍欽…真的是他嘛？”
　　太太…是…是真的…”管家肖瞻激动的说着。
　　孟斯容回望老太太的灵堂：“妈，您听见了嘛？绍欽回来了…”
　　杨绍欽一进屋来，一大家子都围了上来，杨承山也老了许多，他的腿在逃亡的路上受了伤，一跛一跛的拄着拐杖下人们在侧搀扶着：“父亲，我回来了。”杨绍欽看着父亲的腿，他不在像以往那般挺拔强健，几月未见头发都白了背也驼了弓着身子点着头。
　　杨承山老泪纵横揽过儿子搂在怀里，盛斯容也缓缓爬在儿子背上哭道：“好，好，回来就好…”。
　　杨承山扶着儿子的肩膀：“去给老太太上柱香，她迟迟不肯闭眼就是在等你…”扭头泪流满面激动的对着老天合手祷告：“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求求您保佑绍泽，我们杨家还差绍泽就团圆了…”
　　杨绍欽望着老太太的遗像跪倒在地：“奶奶，我回来了，绍欽给您磕头了，您安息吧…”一家人听着又都哭了起来。
　　夜里杨绍欽和大哥杨绍桓跪在灵堂守夜：“四弟还没有消息？”
　　杨绍桓使了个眼色靠在他耳边：“老爷子跟前别提这事…绍泽从德国回来直接参军了，若不是我在军统看到南京师部名单我都蒙在鼓里。他倒是一颗赤子心保家卫国为我杨家光耀门楣了，只可惜他所在的部队参与了南京保卫战现在生死未卜，老爷子为了找他没少花心思。军统收到的消息日本人在南京屠杀了很多百姓和战俘，汉口美国报刊最新消息到目前为止，南京的日军至少杀害了8万中国人，可是你知道嘛，军统今天早上刚刚截获日军电文中这个数…”杨绍桓伸出三个手指。
　　杨绍欽瞪大眼睛：“30万…”
　　“小点声…”随即点头确认着。
　　“那上海呢?”杨绍欽焦急的问道
　　“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日本人杀红了眼连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孩都不放过，真是一帮畜生…”杨绍桓说着手重重的砸在了柱子上。
　　盛妍希连忙走了过来：“绍桓…”
　　他自我调整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转头搂着杨绍欽换上一张笑脸：“宵夜准备好了，你先去吃点…”
　　“不是大哥，我有急事，想求你帮我办件事…”杨绍欽看了看站在门廊下的盛妍希，盛妍希无奈的摇摇头：“那你们兄弟俩快点…汤都凉了…”说完转身识趣的走开。
　　大华饭店中的食物也不会撑太久，若是尽快能回到租界内或许日子还能好过一些，至少那里还有以前留下来的一些伙计或许能找他们帮帮忙，可是阿全打听了好久也没办法混进租界，她只能出去碰碰运气：“阿全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出来。”以前和济诊所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租界的洋大夫出来坐诊，她也是听梅姨提过一嘴现在只能碰碰运气。
　　文墨清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楼道里有几个日本伤病，她紧张的握紧了衣角看到一个护士慌里慌张的拉住了她：“请问今天洋大夫来嘛？”
　　“文小姐…”墨清诧异的看着她
　　小护士立刻将她拉进配药室关了门摘下口罩，墨清才认了出来：“你不是在穗禾的那个护士…”小护士立刻做出嘘声的动作再次小声：“那里已经变成了日军的指挥部，文小姐你不是走了嘛，怎么还在上海…”“说来话长，我想找以前在租界的哈斯神父，请他帮我办张租界的通行证。”
　　“现在租界的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我帮你想想办法如果有消息我要怎么通知你？”
　　“我住的地方不太好找，这样…三日后我还会再来，如果能找到麻烦你把这封信带给哈斯神父谢谢你！”
　　佟志城得知杨绍欽回来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连夜从成都赶到重庆：“你说什么墨清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一定会平安带她回来。”佟志城激动的揪住杨绍欽的衣领。
　　聂平好不容易将他扯开：“志城，你别激动先听我说，三少爷都把三少奶奶带上了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当时情况紧急，少爷和她走散了，等船开出了港口我们才知道，她为了帮一个孕妇，才把最后逃生的机会给了对方不信你可以去问，人现在就在杨家。”
　　杨绍欽从回到重庆的那天他便求大哥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她，可是上海传回的消息说人根本没有找到，她没有回到租界，已经彻底失去了踪迹。
　　聂平急得将俩人拉开，佟志城六神无主：“我要回上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把她带回来。”杨绍欽被这句话激怒了，什么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算老几。
　　他扯住佟志城的衣领：“你是她什么人，你以为我没想过回去，现在上海已经沦陷根本就回不去。”聂平看着刚刚被他分开的两人有撕扯在一起：“志城，绍欽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也别着急，现在重要的是照顾好这边的生意，找人要花费一大笔钱，现在杨家的生意在这里刚刚起步，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佟志城明白文家的老爷子虽然在国民政府里身居高位，但为人自私自利，墨清回到上海一直也未和她父亲联系过，这些事情也都是淑云后来告诉他的。不管怎么说杨家老大在军统人脉关系远胜于他，他也只能仰仗杨绍欽帮忙寻找文墨清，关系不好弄的太僵，他松开了手：“淑云刚有身孕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