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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古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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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五日过去，紧闭已久的古公子门扉终于打开。
古意的浅色青衫露出，他半扎鬓发，额前两撇长须悠悠垂下，被他拢至脑后，露出漂亮的美人尖。
他仰面直视太阳，两眼紧闭，流下感动的泪水。
两拳上扬，双脚横张，高声喊：“小爷——终于出来了！！！”
这一声可谓是撕心裂肺，原在此屋顶歇息的麻雀争相逃离。
“我的爷嘞，您安静点行吗？”长廊右侧走来一位灰衣小厮。竹筒高竖，眼袋乌青，看着颇没精神。
他怀中揣着一双青布鞋，一路叨叨絮絮走来。
“爷嘞，您若是刚解了门禁，再进去，可有您好受的。”
古意重重哼道：“关就关，爷怕他的？”
您是不怕……八野生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在里面除了吃就是睡，连家规都是他来抄的。
他把鞋丢在古意脚下，低头道：“夫人让您出来后去她屋内，说是要再嘱咐您一番。公子快点动身罢，免得误了时辰。”
古意穿鞋的动作一顿，垂着头继续穿，两须在空中晃又晃。
“爷才不去。”
古意踏两步，白玉脸上跃些喜悦：“快快快，随我找我娘子去。”
他二话不说，拽住八野生的胳膊便跑出院门。又松又软的衣裳如水般在涌动。
八野生在后面被拽得头晕目眩，又恰古意一蹦一跳，使得他如麻绳般一抽一跃，差点没吐地上。哀声嚎啕：
“公子您放过苏小姐吧！她与白公子情深意切，您不要当拆散他人姻缘的坏蛋哇哇哇！”
最近，八野生是听到不少关于他们的言论。
听闻白公子与苏小姐在这五日里感情迅速升温，几乎到哪都黏一块。又听闻他们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之交，早早私定终身。又或许已经完婚……
不管哪种可能，他都深深明白，他家公子是彻彻底底失败了。
“公子，您要三思啊！”
“三思个屁！你怎那么聒噪，给爷闭嘴。”
古意从前府一路不停歇地跑到后院，额间已有薄汗，刚扎的髻发也已散落。
他这才停步，胡乱扎发，恶狠狠地瞪眼八野生：“悦悦头上还扎着少女髻，怎么可能成婚了。我古意看上的妖，是绝对要追到手的。”
“你别给我扯淡，那个臭脸哪里适合她。若不是他，爷会被关五天吗？”
古意的嗓门越嚎越大，到最后甚至有些震耳欲聋。
八野生默默捂脸：他家公子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嗓子，真是行走的路标。
古意右脚刚踏上拱门，抬眼瞧见一抹瑰红色跑来，惊得他一时无措立住。
苏云玖倏地闯进他的目光，头上那朵大红月季各外醒目。少女望见了他，笑嘻嘻开口：“古意，你出来啦？”
“先不聊哈，我为我的小鸡找饲料去。”
她像条红色的鲤鱼，在水中欢快地摆了一尾，溅起他心田的波澜，又转身离去。
待到那少女仅剩一角衣尾，古意恍惚回神，扬手喊：“悦悦——”
“古公子？”
耳畔忽然响起令他不满的声调，古意停下脚步，眸子一斜。
果然是他……古意愤愤磨牙。
白暮一脸诧异，似是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眸中那显而易见的讥笑暴露了他的心境。
他扬起唇，单纯得像是无知的小孩：“原来古公子已经出来了吗，我以为还需几日呢。”
“你还好意思提！”古意一点就炸，跳起来立马要扑过去与他同归于尽。
八野生忙抱住他的腰，免得真出什么事。
古意只得无奈嘶吼：“我关多少天你最清楚不过了，你还好意思问？”
恰巧，远边一墙之隔传来苏云玖的呼唤，夹杂古意怒吼的尾音：
“白九星，没有饲料啊，你放哪了？”
白暮昂声回，神情却懒洋洋：“在屋角。”
少年唇角始终挂着嘲笑，漾起浅显梨涡。他扬眉：“看来我得走喽，古公子。”
他转身，语气顷刻变得乖巧向上：“师姐，我来帮你找。”
白暮走的很快，少焉不见踪影。
古意留在原地气得咬住袖口使劲拉，一双桃花眸泪汪汪：“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八野生替他顺气，弱弱地安抚：“公子您消消气，消消气。”
该说不说，那位公子阴阳人是有一套的。他光站着旁观，后背已冷汗淋漓。
“我决定了。”
古意突然松嘴，望向那无人之处，神色忽变得阴沉：“我要改变计划，先不攻略悦悦。”
他攥紧双拳，咬牙切齿：“先驱虫！”
八野生大惊失色：“公子，您忘了老爷说的了？”
古意桀桀冷笑：“自然记得。不过，这回不一样，爷要用些新花样。”
不能让他这些天的话本子白看。
他眸子悠悠转圈，一个计划在心底形成。
东厢房——轻衣郎的住所。
古意躲在门后观察好一阵子了。
他见轻衣郎站在树下，一身白衣飘飘，纤长莹白的双指夹着一张符箓。
轻衣郎的头随意靠在树干上，符箓举过头顶。他的嗓音温润缠绵：
“……师尊，你还是不了解我。”
……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轻衣郎忽然勾起唇角，眼帘却落寞地垂下：“从你当年捡我回来时，不就该知道吗。性子这种东西，它是骨子里自带的，就算你今后再怎么火燎地弥补……也晚了。”
古意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听着轻衣郎云里雾里的话，更加迷茫：轻衣兄同师尊说话，为何是这种语气。
虽说他不守规矩罢，可这也太放肆了罢。
轻衣郎轻叹一口气，指腹翻一下，露出符箓的正面。
阴纹中闪烁红光，瞧着像面目狰狞的猛兽。
“师尊，也许，我很快就会回去了。哈哈，到时候，弟子全权听从师尊处置。”
轻衣郎的另一只手始终垂着，此时他却举起。
古意双眸不经意瞪大，轻衣郎手中拿的，是一个镶上铃铛的半面面具。
它很小巧，异常美丽。
上方血红色的符文连续绕圈，从上方突兀一只狐耳，那铃铛就镶嵌在狐耳中。
“师尊，你给的东西，弟子始终保存的很好。”
轻衣郎放任符纸在半空中飘，空出食指描绘上方的图案。眼型狭长的眸子奇异地闪着暗芒，有一瞬间，瞳孔似乎收缩一下。
“但现在，容请师尊允许弟子叛逆这一回。”
符箓应声燃烧，燃成漂浮的灰烬。恍若消散的画轴，如梦的碎片缭绕白衣青年降落。
古意张大嘴巴：他的乖乖，轻衣兄的法术如此高明了？
轻衣郎闭眸整暇一阵，掀起眼皮，自言自语道：“将它保管到漆木盒内罢。”
他整理衣摆，脸上又恢复先前的谦和。
古意乐坏了：这不正是他要的。真是天助我也！
看着轻衣郎的身子进入房子，古意一个抽身而出，急急忙忙跑向右侧踌躇于墙根的八野生。
见到古意，八野生下意识想拉起他跑路：“公子，可是被发现了？”
“发现你个大头。”古意一掌拍打在他的脑门上。
说罢，又笑嘻嘻道：“爷有了一个绝妙的注意，绝对可以将白九星赶出府。”
“什么办法？”
公子出息了，竟能动脑子了，真是妖生奇迹。
古意招招手，“你过来。”他将嘴凑近耳朵，悄声说：
“爷方才看到轻衣兄手里拿着一个面具，是他很重要的东西。他说，要将这面具放在一个漆木盒里保存。”
八野生没听明白：“然后呢？”
“这样，我们等轻衣兄出去后，偷偷藏起那盒子。然后设计将白九星引进来，让他进屋里，假造是他偷了盒子的假象。”
“轻衣兄对这面具宝贝的不得了，而他又是古家的恩人。要是他对白九星发怒，那么我娘就不可能再保着他了。”
古意说完神情得意洋洋，很嚣张地叉腰：“如何，爷这个办法是不是完美无瑕？”
“的确不错……”八野生小心翼翼地抬眉，犹疑道：“可是，这未免太不地道了吧。白公子再怎么……”
“闭嘴闭嘴。”古意面露凶相，“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吗？你难道忘了他如何害得本大爷关了五天禁闭的？”
“这本来也是公子的错……”八野生瞟见古意竖起的眉，登时吓得不敢说话。
“你去告诉白九星，说爷在轻衣兄房内等他，有事要商讨。”古意撸起袖子，咧开嘴角直笑。
八野生一路沿甬道行走，两手揣着塞袖里，眉头苦恼地皱着。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一边是粮食，一边是良心，这可叫他怎么抉择。
离院落愈近，八野生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处。
小鸡崽的声音也能够听见。
朱红色房檐一现，八野生于原地顿了顿，最终选择了从小玩到大的公子。
他跨进去。
这是一处小小的菜园，毗邻粮仓。
苏云玖在院中洒谷粒喂鸡崽，蹲于地上，手心卧了一只绒毛小鸡。她仰头呈给静立的少年，笑靥如花。
只见白暮摇了摇头，苏云玖立即不满地瘪嘴，自顾自逗玩。
八野生想了想，悄声呼叫：“公子，小姐——”
垂头的少年抬起眼皮，不经意蹙眉。
苏云玖放下手中的小鸡，拍拍裙摆起身：“怎么啦？”
“这……”八野生还有些难以启齿。
倒是苏云玖环顾周围，问：“你家少爷呢？”
她认得这小厮，经常跟在古意身边。
“我我家公子，他暂且有事……”八野生鬓角流下一滴汗，他抬袖擦掉，快速扫眼白暮。
苏云玖皱眉歪头：她怎觉得这小厮怪怪的。
白暮环胸看了一会，黑黝黝的眸子望向苏云玖，勾起一丝笑意：“师姐，他怕是找我的。”
苏云玖：嗯？
八野生如获释重点头：“对对对，我是找白公子的。”
苏云玖仍在疑惑：“无缘无故找白九星做什么？”
白暮已经迈腿，跟着八野生出去。
“九星。”苏云玖拽住他的衣角，不太放心。
白暮回眸，脸上有点表情：“师姐先好好喂鸡。”
八野生站立，腿有些抖。
“公公子要我告诉你……他，他在轻衣公子的房内等你，有要事商讨。”
白暮微挑眉：“轻衣郎？”
八野生慌张地垂头，暗自吐槽：公子撒谎都不过脑子的，谁家商讨事情跑别人屋里去。这不是一眼识破吗。
下一刻，他听见白暮短促地笑了下。那嗓音清亮如高山流水，“古意公子当真好兴致啊。这邀约，九星接了。”
八野生震惊地抬头，撞上一双璀璨的眼眸，眼尾还挑着，下端一抹嫣红。
“公子没听错吧，这是在轻衣公子的房内啊！”
白暮肯定点头，笑盈盈道：“古意公子如此有创意，九星不赴约怎过意得去。”
少年这副神情十分亲和，简直像一位温柔的邻家公子。
八野生后退一步，差点露出妖身：
他怎觉得，公子又要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