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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古家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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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古意喝的烂醉被抬回古家后，直接躺进卧房呼呼大睡。
苏云玖三人折腾一圈，还是老实巴交交了盐吃午饭。
白暮则一身油污站立古双儿对面，用他充满欺骗性的腔调“完美”叙述一遍当时的场景。
于是，大发雷霆的古双儿当场飞鸽传书给远方的丈夫，并温柔安抚白暮半个时辰。
傍晚醒来的古意如愿以偿获得来自远方的爹爹的问候。
——禁足三日外加罚抄家规五遍。
尝到苦头的少爷也是消停了两日，乖乖呆在屋内抄家规。
耳边没有聒噪少爷吵闹的苏云玖各外清闲，趁着没有任务傍身，她与古双儿学起了厨艺。
古意抄家规的第二日，苏云玖大早来到了古双儿的御用膳房。
古双儿为杏鲍菇，生得小巧玲珑。即使身为人妇，脸颊却还有肉感，笑起来，又憨又温柔。
苏云玖感慨：红唇齿白，清丽却不做作。难怪生了个小白脸儿子。
苏云玖早在昨夜便与古双儿约好学艺一事，因此她来时直接穿一身简洁的碧色襦裙。
古双儿早站在案边等待。
看着苏云玖进屋，古双儿低头瞅瞅案板上备好的材料，又抬眸望向她，眸内犹疑：“苏小姐，你…当真要学这道菜？”
苏云玖肯定点头，鹿眸耿耿：“我连衣裳都换好了。”
古双儿眼神复杂，抬指拿起一颗番茄，纠结道：“就，番茄炒蛋……面？？”
她活了八百年，遇过不少妖与人向她探讨厨艺，其中各式名菜都有。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问她面食如何煮……
是她没睡醒还是世界变了，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
察觉古双儿的神情不对劲，苏云玖却琢磨不出问题所在，便直接问：“有什么不对吗？”
苏云玖擅长烤肉炒菜炸鱼，唯独对这温和的煮食始终拿不上手。虽说会一点吧，但总觉得不到火候。
“……没什么。”古双儿只当她是涉世未深的小花妖，思索一下教学对策后，她重新回头，邀苏云玖一同站在案台前。
捞过木盆，指着里面的面粉说：“这是面粉。”
苏云玖：“我知道。”
她满意点头，又指向青菜：“这是油菜。”
苏云玖：“……我认识。”
古双儿又拿两个鸡蛋：“这是…”
“鸡蛋！”苏云玖忍无可忍，挨个清点厨房放置的物品：“籽油、擀面杖、铁锅、味精、食盐……”
末了，她掀起眼皮，睢盱震惊的古双儿，“我只是弄不准煮面的火候，不是傻子。”
古双儿讪笑着放下鸡蛋，曲指刮下鼻梁。
哦，哈哈。
好尴尬。
古双儿咳了咳，为挽回颜面，她将木盆端在两人中间，温和道：“下面先和面。”
“嗯嗯！”苏云玖迫不及待地挽起袖子。
她视线紧随古双儿的动作上下移动，手也跟着倒水。
古双儿教起来细心，连苏云玖该汲几勺水都讲得明明白白。有这么一位靠谱的老师，她学着并不费劲，不一会儿揉出一团顶好的面团。
古双儿先是夸赞一声她聪明，再手不停歇地教起揉面。
“揉面需要充分的耐心。”古双儿这般说。
她全神贯注盯着盆内，手劲忽柔似按抚，忽霸道生风。一缕额发垂落，同她的动作踊跃跳动。
苏云玖看的也认真，期间不乏抬手鼓掌。
不错，是真不错，没想到古夫人手艺能如此熟练。
“这样，拉丝。”
古双儿为她示范。
她刚拉好面，半掩的门扉忽被人推开。
一位粉衣小姑娘推门而入，扎着双丫髻，进来便说：“夫人，上月定的布料到了，人在府前等着呢。”
古双儿停住手，“好，我即刻到。”她歉意地望向苏云玖：“实在抱歉，这批布料对府上很重要。”
苏云玖笑着摇头：“古夫人有事先去吧，我一个人在这没问题的。”
苏云玖知道他们做布匹生意，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古双儿弯唇，双目柔和。舀水洗清手，对她道：“苏小姐掌握不住火候的话，可尝试多放些水，在煮的过程中不断试味，寻找最佳味觉。”
她接过丫鬟的手帕擦拭。
苏云玖大喜过望，笑盈盈点头：“多谢古夫人，这正是我要的。”
古双儿也是放下心来，打个招呼后随丫鬟离去。
空荡荡的厨房剩下苏云玖一人，她轻叹一声，手不停歇回忆古双儿的动作，开始拉面。
别看古双儿拉面时动作轻盈，看似简单。等到真上手做，才知其中艰难险阻。
这不，苏云玖看着自己断断续续，粗细不一的面，愁得直叹气。
若是她自己吃也就罢了。
奈何这是她曾经答应为白暮做的一碗面，再如何说，也要面貌先过得去罢。
苏云玖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先动手烧火。
这般想定后，她挪动脚跟，准备去拾柴火。
谁料她刚转身，耳畔猝不及防响起一声：“苏云玖。”
少女吓得心脏骤停一瞬，抬起眼睫，见白暮环胸倚靠门框上。面色阴沉，好似乌云密布。
一接触她的视线，白暮立马开口：“你跑哪去了，知道我找你多久吗？”
苏云玖顿住。
这神色，这语气，为何她读出一种“我很委屈”的情绪在？
此想法过于炸裂，苏云玖忙闭眸挥去它，迟疑道：“我找古夫人请教厨艺……你也没让我告诉你呀？”
她越觉莫名奇妙。
对喔，她光明正大来学师，心虚什么。
苏云玖往前迈一步，眸内大胆许多，反问：“那你找我作甚？”
“我……”少年猛然一噎。额头还有一缕刘海未压实，向上翘着。
他垂下眸，别过脸：“……不告诉你。”
他是不会告诉她，他晨起下意识便去她屋外，见她房门打开后慌张起来翻遍古家的事。
白暮紧抿下唇，发亮的眼底映着她沾了面粉的脸。女孩歪了歪头，好奇地打量他。
白暮鸦羽似的弯睫又升起，阳光的背影为他勾勒一圈白光。筒靴迈开，他走进屋，扫一圈问：“你学的什么？”
苏云玖跑至他身前，企图挡住他的目光：“你你你别看。”
白暮面无表情，手背移开她的手。
眼睑下垂，看到了案板上白花花的一坨。
……他一眼瞧出哪个是苏云玖的成果。他斜一眼，嗤笑。
苏云玖涨红了脸，跑过去挡住它，仰面道：“笑什么笑，没见过白面条吗？”
白暮的笑徒然僵住，脑中闪过几片零星的碎片，刺激地他眯起双瞳。
苏云玖吓了一跳，“白暮，你怎么了？”她伸手去扶，白暮却猛然后退。
脊背撞击到厨柜上，瓶瓶罐罐登时倒下。
苏云玖一僵。
白暮头颅垂得很低，压在桌沿的手青筋暴起，似在极力隐忍什么。
苏云玖担忧开口：“白九星？”
“……”
房内寂静良久。
埋首的少年忽然抬眸，内敛的暗芒下缠有偏执。
他声线半哑：“苏云玖，为我煮一回面，行吗？”
虽是请求，但他眸内却是另一场景，冷静与欲望交织，理智隐隐压着冲动。大有她敢拒绝，便会出现不可挽回的下场般。
苏云玖先是呆了一瞬，后回味过来他说的话，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
白暮积攒成河的戾气被她脆生生的笑声戳破。他不适地眨一下眸：“你笑什么？”
“我？”
苏云玖笑得喘不来气，一抬头，脸红到了脖颈。她抬指指着自己，又隔空点点少年。压抑不住的笑腔：“我在笑你呀！”
“……我？”白暮喉结滑动一下，只觉心跟着她的笑在律动。
“傻瓜！”苏云玖憋着笑直腰。
面前的白暮实在太像笨笨的小狗，她忍不住凑近，望着他的眼睛道：“本来就打算给你做的呀。”
白暮的呼吸滞了一瞬，接着从她透亮的眸中窥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额发散乱，唇无血色，活像一只败下阵来、狼狈不堪的野兽。
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线：“……真的是我？”
“不然嘞。”苏云玖扁嘴，伸手拉一把他颊边的软肉，“你看看你，如此丧气的样子。你说我的面能让你开心吗，嗯？”
苏云玖瞳内闪动狡黠，像一只胆大包天的小鹿。
苏云玖将头颅再凑近，逼得白暮无可退却。
他如定身般僵住头，黑沉沉的凤眸恍若漩涡，又像深渊。没使少女掉进去，自己反而迷了路。
唰唰、
燃起炊烟的后厨响起一阵爆炒音。
身着青金衣袍的少年静立锅前，手腕翻动。
他一尺远，一位面容白皙的少女递给他一碗切碎的番茄。
白暮接过，倒入锅中继续翻炒。听见苏云玖乐呵呵道：“没看出来你还会炒菜诶。”
少年冷哼一声，加大力度翻炒，撒了一把盐后，才闷声道：“很早便会了。”
只是你不知道。
苏云玖猜想他应当是在秋峰门学的，也没在意，而是转身取瓢汲水，似是嗔笑：
“煮的时候交给我。毕竟是我送你的礼物。”
白暮侧开身，念句咒诀，趋使火焰燃小些。
待苏云玖将凉水全倒入锅内时，他才使火焰恢复。
苏云玖兴奋大叫，掐个手诀，从掌心迸出一团明黄妖火。霎时柴火燃的更旺，不过几刻有了殆尽之势。
苏云玖忙呼叫白暮：“快拿柴火来，火要灭啦！”
“……”
白暮埋怨地看她一眼，老老实实抱了一捆柴过来，一股脑全塞进去。
薪柴多而旺，没一会儿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锅内的水沸腾了，升起浓郁白雾。
完了，妖火过旺，没一会儿水该烧没了。苏云玖没办法，嘴里又喊：“白暮！”
这回少年迅速掐灭妖火。
不过柴火燃得太旺，一时灭了又腾升黑烟。顿时膳房内弥漫水雾与瘴烟，视线朦胧一片。
情急之下苏云玖也顾不上细看，急急抓起一把离自己最近的面放了进去，然后拽起白暮的衣角逃出房外。
远处打扫的妖仆愣愣瞧着那一缕黑烟，不确定地对视一眼：“夫人把房子烧了？”
苏云玖取手帕擦脸，后怕地拍拍胸脯，吐息道：“好险好险，总算是把面给下了。”
白暮沉默地注视那一如火灾现场的黑烟，看向苏云玖的目光霎时变得意味深长。
这人果真……没有心脾。不然怎会将膳房搞得一团糟后，关心的不是自身，而是……面？
“白暮？”苏云玖见他直直望着自己，歪头询问道。
白暮难言地避开视线，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箓，捏于两指间，低念一句：“收。”
符箓放射白光，只见原本四处飘散的黑烟开始有意识地收入符中。
“哇，这是何符，竟这么好用。”苏云玖两眼放光，正欲去拿。
白暮语气淡淡：“驱妖符。”
“……”
苏云玖讪讪收回手，乖乖站到一旁。
不是，你一个魔妖，没事揣什么驱妖符。
驱妖符吸力惊人，没一会儿大片烟雾全部收入符间。白暮甩甩它，指尖泛起黑火，将那符燃尽。
做完这些，白暮才淡淡撇头，长眸一斜。
“好耶，白暮我们快进去，免得水烧干了。”
苏云玖立即喜逐颜开，浅碧长裙一摆。
她蹿得像只兔子。
今日多云，浅系白阳已然升至树梢，有些许光线透过窗棂洒入屋内，投射到案板、石砖地面。
光处跃动入微的浮尘。
苏云玖的面到底是毁了。
无奈之下，只得请白暮再炒一回，然后拿自己拉的面放入。
她喟叹：是潦草的，总归能吃就行。
苏云玖学会了控制火候。她手拿筷子，不断在锅内搅拌，免得粘锅。
水蒸气光往她面上扑，须臾，她弯曲的睫挂了零零散散的水珠。
她不甚在意，鹿眸瞅着锅内似有沸腾之意，侧脸望向旁人。
白暮低垂头，案板上罗列一趟油菜，刚从菜园摘下，青翠欲滴。
他摘下来一片片清洗，窗台的光恰好打到他身上。白暮肤色白，那抹亮色仿佛为他镀了层白甲。
长睫微垂，少年笼罩在清晖中。
苏云玖目不转睛，一时忘记唤他。
这小子不说话认真做事的样子，还是蛮乖的麻。
还是白暮感应到身侧炙热的目光，抬眸一看，微微怔住：“……怎么了？”
苏云玖仓促回神，后知后觉反应到，她竟然对这张相处了三百年的脸犯花痴了！
这不合常理！
苏云玖表面面色如常，甚至冷静地指着油菜，开口：“放菜。”
白暮闻言低眉，看那油菜已有小山那么高，便拿起递给她：“唔。”
青菜下锅，此面长了灵魂般，瞬间变得诱人。
苏云玖这回没让它煮太久，过水一烫，立马取碗舀了一碗。
圆碗边沿印了一圈青花图案，番茄混加鸡蛋均匀撒于面上，一旁还有绿色点缀。
苏云玖光是瞧着便饿了。
她忍着食欲，将碗推给白暮，并把筷子塞给他。
“忙活一上午的，快尝尝。”
白暮低头瞧，夹起一筷。
他踌躇：面是丑了点，似乎没毒。
于是他顶着身侧的两颗太阳，张嘴吃进口内。
古双儿刚刚处理完收货手续，担心苏云玖一人琢磨不出来，连衣服都没换急急忙忙跑来膳房。
门扉大敞，她走至门口，嗅到一股正宗的番茄炒蛋味。
难不成她做成了？
古双儿有些欣慰。
这般想着，她带着“孺子可教也”的微笑跨进门。
刚进去，便看到两道人影。
小巧的是苏云玖，背对着她，兴奋地跺脚。
白暮则神色无奈，捏住鼻梁摁了摁，轻吐口气：“能消停些吗？”
“不能，你夸我做的好吃哎！”
她乐的像个孩子。
……
古双儿只看一眼，便退了出来。唇角抑不住上扬，低头失笑。
想当初，她与老爷也是这般，占据厨房一偶，岁月静好，其乐融融。
她扭头最后眺望一圈，缓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