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秋与秋城

60、比武（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来相亲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不是年龄不合适，就是性格不合适，不是长相不相宜，就是身高不相符，总而言之，没有合格的。时间一久，云筝这婚事也就耽搁起来，云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忙，云之遥在铺子之间来回跑，实在忙不过来，云夫人也接管了几个，云筝自然也是派上了用场，整个云家没一个是闲人。这生意好了，日子反而过得越来越不自由了，云筝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坐下来喝喝酒，唱唱曲了。

　　时间如同过往的商客一样，匆匆而过，一转眼五年又过去了。这一天是四月初十，云筝想起来五年前的这一天，自己也上了擂台，那可是自己平生第一次上擂台，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吧。这一回的十八坛比武听说是在东彦举行，千里迢迢的东彦啊，像云筝这样忙的人，哪有时间去呢？若还是在浩尘的话，那便宁可关门几天，也要参加去，这一次一定要一战到底。

　　迎着朝阳，她笑了笑，在她心里有一个武侠梦，有一个做侠女的梦，奈何反而入了这商人的行列？她摸了摸晾干的草药，一把一把的收入匣子里，用包袱裹了准备出去。

　　一个白衣少年人跑过来道：“给你。”云筝接过来，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道：“这是什么？”

　　白衣少年道：“给你路上带的糕饼。”

　　云筝恍然，接过来一个纸包放入包袱里……

　　“别……别和草药放到一起，这样吃的时候就变了味道。”少年急忙道。

　　云筝看他还是这么讲究道：“自从你继承了你爹的官位之后，你变了许多。”

　　少年一顿，道：“哪里变了？”

　　云筝道：“变得比以前更讲究了。”

　　少年道：“我只是怕你路上饿的时候，又吃不下这些糕饼。”

　　云筝道：“我从小被这些草药熏得，早就不在意了，哪有那么矫情，放心好了，我一定把这些都吃了。”说着她举了举手中的包袱，边走边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呀，白辛。”

　　原来这少年就是白辛，几年前便继承了他父亲的官位，如今他才是白家的家主，至于他哥，已经被他别寻宅子，好生劝着搬离了白府。

　　提着包袱，云筝朝城郊走去，出了城，走了一段路，云筝便动用了轻功，这里地界宽阔，任人驰骋，这些年云筝的功夫一直没有丢，轻功虽然练得不多，但偶尔施展，却如乘风踏浪般，好不自在来去。

　　行至一个小县郊，云筝坐在林木间，用涧边的清水洗了一把脸，从包袱里拿出那个纸包，打开来，是一些个果子拌还有几样的酥饼，云筝笑了，她平日里并不愿意馋嘴，原因是母亲经常做好吃的，但这糕饼，父亲母亲最是不喜欢吃，所以家里不常有。而云筝却很爱吃，有时一忙起来，也想不起来吃。今日一见到这糕点，云筝就知道，这不是哪家点心铺子能做出来的，这是白辛亲自做给她的。每一块酥饼上都有一个“筝”字，云筝吃了几块，才忽然发现饼子的背面也有字，是一个“辛”字，云筝鼓着腮帮子，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好几遍这咬了半块的饼子，又看了看其他几块剩余的，果真是块块上面都有两个字。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里就和这点心的味道一个样，甜滋滋，香糯糯的。剩下的这几块，她便不舍得吃了，包起来，刚要放进包袱里，顿了顿，她想起来，白辛不愿意她把这糕饼染上草药味，她便直接把这一小包放到了袖子里的口袋中了。

　　翻过了一个山头，遥遥的看到了一户人家，云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大步朝那儿走去。这么远的路，她只用了大半天，要是寻常的人恐怕起码也得三天才能到，就是坐马车也得一天多。这也就是她为何不坐马车的原因了。不过这样走还是有一些累的，待来得近处，推开小院的大门，她便挑一把门前的竹椅坐下来，喊道：“有贵客到了，主人家怎么还不出门来迎上一迎？”

　　半晌，一个老人家拄着一个拐棍，推门而出。这老人家年过半百，除了腿脚看起来不怎么好之外，其他的方面都很健朗，而且他的目光清澄，应该远比同龄的人要年轻许多。

　　他手里提着一壶茶水，在木桌上取了一个杯子，倒上一碗热茶，递到云筝面前，云筝慌忙起身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道：“您看，师傅，怎么敢劳驾您给我倒茶？”

　　这原来是云筝的师傅，云影山老一辈的长师兄，云初，自打他的师弟明软担任了云影山的山主，他便很少住在那里了，天南海北走了一个遍，武功不弱的他，居然患上了腿疾。也便是患上了这个病，近几年来，云筝才能看到他，有机会尽一尽做弟子的本分，来送这治腿疾的草药。

　　“喝了茶，赶紧去煎药。”师傅道。

　　云筝连声道：“好，好，好。”

　　她借着喝茶的当儿，找了一个躺椅，歇了一歇又一歇，眼见天都要黑了，云初道：“你这孩子，硬生生拖到这个时候，早点休息，明日再煎药吧。”

　　云筝听到师傅说休息，道：“师傅，您难道不吃晚饭的吗？”

　　云初道：“为师早起吃的饭，现在并不饿，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做一些来吃吧。”

　　云筝起身，撇撇嘴道：“好吧”她去厨房看了看，什么米面，白菜，土豆，油，盐，酱醋的，都较齐全，师傅这个人，她是知道的，他一向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在厨房里的精心制作，日落时分，已经掌灯，云筝端出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还在师傅的酒窖里挑选了一坛好酒打开来。不一会儿，云初闻见酒香，急匆匆的走出来了。

　　云筝见状道：“师傅，您别走这样快，小心扭到腿脚。”

　　云初急道：“你这个丫头，专挑精贵的东西来拿，一个女孩子何时染上了酒瘾？”

　　云筝笑道：“师傅，阿筝我，可有许久没有坐下来小酌一杯了，今天见到师傅很开心，咱们爷俩少喝点？”

　　明初本来还是不肯，但看她做了饭菜，如今也正有些饿了，便勉为其难的坐下来道：“你只准喝一小杯，这酒的后劲很大。”

　　云筝给师傅满酒，道：“师傅，今天这第一杯酒，徒弟我便祝师傅的腿疾早日康复。”

　　云初点了点头，道：“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等会儿再喝吧。”

　　云筝便听他的，两人开始吃饭，吃菜，夹了几筷子之后，这才喝了一口酒。

　　这夜，月悬于高空，天气温和，师徒两个喝得小醉。云初将要回房休息的时候，将坛子里剩下的酒也抱走了，留下云筝坐在那里，看着师傅那副抠门的样子直摇头，最后叹了一口气回偏间里去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云筝就被浓烈的药香给熏醒了，她起身开门看时，小院里，那个老人家已经蹲在那边的灶台边熬药呢，看着老人家的背影，云筝总归是感到过意不去，走了过去，道：“师傅，这等事由我来做，您就等在一边好了。”说着她硬是扶起他来，让他坐在一边看着，道：“这熬药啊，您可是外行。”

　　“哼，我多大年纪了，熬了一辈子的药了，还会不如你这个丫头子？”明初争论着。

　　云筝耐心道：“师傅，我是说，这个药都有药理在的，不同的药不同的熬法，您给太师傅是熬了许多年的汤药，但那都是一个方子，左右不相差什么。如今这个药，是治腿疾的，自有另一种方法来熬，前几次都是我亲自给您熬的，这次也要我来熬才能成。”

　　明初显然不信道：“什么不同？我看都是一样的，你和你家里的那些个大夫学坏了，为了骗病人几个铜子儿，故弄玄虚罢了。”

　　云筝回头道：“您这个老师傅！怎么说话都要凭猜测呢？我们云家药庄可从不骗病人的铜子儿。我说这熬药的方法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您要是想早点好了，就必须听话，这药以后就是我来熬才行。”

　　明初道：“你熬药当然好呀，可你这慢吞吞的样子，真是急死个人，我得什么时候能够喝到嘴里？”

　　云筝知道师傅性子急道：“那，我昨天来到这，走了那么远的路，多累呀，还不能歇歇了吗？今天正想给你熬呢，就差这么会儿，想多睡一会儿，您说您就自己上手了，多亏我闻到了，不然你熬完，也白白废了一副药，我还得重新熬新的。”

　　明初道：“好吧，你来熬药。不过，早饭……我昨晚吃得太晚了，现在不饿，你自己想吃就去做吧。”云筝了解，道：“对，您呀，把最好的做饭手艺都丢了，从小跟着您，我多挨了多少饿呀。您等着吧，我自然也会做您的那份。”

　　云初去屋子里看书去了，只听他边走边道：“你能给我做几顿饭，别以为我会多谢你呢。”

　　云筝听罢，撇撇嘴，高声道：“就是说嘛，我家里离不开我，浩尘城哪里住不下您这个小老头儿？您偏要住得这么吊远，我来一次多不容易。”

　　屋子里传来明初的声音道：“噢，为了你方便，我就要住去浩尘城，你当年学艺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呢，为了你方便，让为师也去浩尘你的家里去教你武功那多好，你横竖捡了一个傻师傅呢！哼！过河拆桥，现在知道自己不容易了。”

　　云筝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