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秋与秋城

38、和离

　　张如风道：“你不敢就对了，本官，在这浩尘的地界，负责的就是这经商者的门路。收税，放牌，那可都要经过几次三番的调查的。云家走得是正道，而你，也最好老实些。我知道你与青黄山的那位是不一般的关系，但是，你若不给我的面子，我也照样不会给那位的面子。我尚书府不是吃素的。”

　　鲍春芽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鲍春芽一走，张如风马上拆开信来看。见字如见人，这是朱统领的亲笔信没错，可是，一边看，他一边挑了挑眉梢，似乎对信的内容感到一些意外。

　　信，看完了，他吩咐张明道：“去，叫少夫人来。”张明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云筝跟在张明的身后进了屋子，显然有些疲倦之态。她挪着碎步子走过来，给张如风行礼，然后慢吞吞的站起来，鞋子踩到了裙角，用力用手在腰间的布料上拉了拉，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如风，等着他说话。

　　张如风不论分说把信扔给她道：“你自己看看吧！”

　　云筝一惊，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盯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看，原来是几页写满了字的信纸，她有些奇怪的看看张如风，然后，俯身去捡起来，展开来一看，上面写着：张兄，素闻你府上新娶了少夫人，后偶然知晓乃是浩尘商户云之遥的女儿，所以不得不把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告知兄长。此女，尚未出生时，已经与人定了亲事的，按说，如今嫁与你家，我不便多言，但的确事出有因，我不得不说。二十年前，凌源帝来浩尘，曾因受伤，住在云之遥的医馆数日，当时帝后与云夫人都已有孕，所以便指腹为婚，若是一男一女，必要结成连理。也许当时只是一句戏言，如今云家的姑娘已经二十，凌源帝自从伤好离开浩尘二十年未有消息。但我听说，凌源太子现在也来了浩尘。若是为了这门以前订好的婚事而来，那么张兄便被动了。耽误之急，应尽快与云家解除这婚约，切勿等事情生变，就来不及了。

　　末尾是朱飞珠的印章。

　　云筝自然知道，朱统领可是浩尘的第一统领。她看完了信，心里有些起伏，无助的望着张如风。

　　张如风道：“我竟不知，你云家早就与凌源帝君立了婚约，这岂不是陷我张家于不义？”

　　云筝跪下磕了一个头，呆呆的望着张如风。

　　张如风道：“罢了，你回家去吧！把这封信带回去，给你父母好好看看。”

　　云筝惊讶的看着张如风。

　　张如风自是知道，女子的贞洁也很重要，道：“不然呢？你说该怎么办？”

　　云筝一脸茫然，如今她回家去，就相当于与张池和离，张府是推掉了罪责，可是她呢，既然嫁过人了，人家凌源的太子岂能再来接收？不治罪云家便是大恩了。但，想了想，也别无他法，总不能让人家张府跟着背锅吧。

　　一想到，张池见到秀和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她皱了眉头，把心一横道：“那……好吧！”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有些委屈，忍不住流了眼泪，偷偷用袖口擦了两下。

　　张如风见她一个女子，已经给儿子做了几天的媳妇，如今解除婚约，回到娘家，那后果也是不想而知的。道：“休书，还有你云家陪嫁过来的二十三家铺子的房契，明日我便差人送去你云府。你……现在便回家去吧。”

　　云筝故作坚强的点了点头，拿着书信转身出了屋子。

　　一早，淑玉不见云筝回来吃饭。去问老爷身边的张明，才知道，少夫人回家去了，老爷让的，而且张明还说，张家与云家从此之后解除婚约。

　　淑玉一听，简直不敢相信，忙着去找子衿商量一下。可是却发现客房空空。是啊，少夫人既然离开了张府，她的师弟自然也会和她一起离开了。子衿那脾气，少爷不待见他，他早就想走了，这下他一定偷着乐呢。

　　一早晨，路上的车辆很少，行人也不多。云筝和子衿走着，慢悠悠的。

　　云筝不愿说的，子衿从来不问。他默默跟在后面。

　　早晨路边卖包子的商户站在热腾腾的锅边忙碌，子衿拿出几个小钱，道：“老板，来两个包子。”

　　等付了钱，拿着包子在手时，云筝才走出去没多远。

　　子衿跟上来道：“师姐，饿不饿？”

　　云筝摸了摸肚子，虽然空空如也，但却并不饿，她摇了摇头。子衿看她有些憔悴的样子，正色道：“师姐，你是因为离开张府，而感到伤心么？你是不是不想离开那个张池少爷？还是因为他与那个秀和……让你觉得委屈？”

　　云筝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子衿，又慢悠悠往前走了一阵。

　　子衿不敢再问什么。

　　但听到云筝悠悠道：“你比我小四岁，今年才刚刚十六岁，又是一个男孩子，应该还是吃粮不管事的年纪，可是你却什么都知道，都让你说对了。你觉得，师姐是不是特别傻？”

　　子衿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笑道：“师姐，你从何时起喜欢上那个张池少爷的？”

　　云筝自嘲一笑道：“从这次回张府开始吧！”

　　子衿的心沉了沉。

　　只听云筝又道：“这次回来，我决定认命，就接受这个父母给我选的夫君。可是一想到他喜欢别的女人，我便接受不了。”

　　子衿道：“那，这封信不是天在助你？接受不了，便可以就此放弃了。你……为何不高兴？”

　　云筝停下来望着子衿，眼神有些空洞。道：“子衿，我本来想等他回心转意，可是我等不到，他是一定要纳妾的，我又不能够阻止。”说着她为难的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道：“子衿，要是没有这封信，我也会与他和离，也许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但总归有一天会这么做。等我不愿意再等了，等到我看不见一点希望……”

　　子衿沉吟半晌道：“但是……但是，如果是师姐提出来的和离，那云家的二十三家铺子的去留岂不由张府说了算呢？也许他悉数奉还，也许他只还一半，还也许他不还或者只还少数例如就还一家呢？”

　　云筝停下来，吃惊的望着子衿，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她有赶紧举起手里的信，打开来看，将关于二十三家铺子的那句话读了五六遍，又回想张如风的话，想起来父亲建铺子时的辛苦往事，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果然劝师姐还得是师弟，她忽然便觉得有些饿，然后是特别饿，闻到子衿身上的包子味，她伸手道：“包子给我吧！”

　　子衿递给她一个，自己打开另一个，姐弟两个边走边咬包子。

　　“子衿，你说的没错。这封信真是帮了我，也帮了云家。”云筝道。

　　子衿见她的心情已经由阴到晴，这么认钱的师姐，如今还是这么认钱，可见她并没有对张池投入真感情，只是心有不甘罢了，便准备离开一段时日，因为原本就有一些重要的事还等着他去办。

　　子衿望着云筝的背影，道：“师姐！”

　　云筝“嗯。”了一声。

　　子衿道：“我就不与你回去了。瑜君殿下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我现在要马上入宫。”

　　云筝回头，腮帮子鼓鼓的，手里的包子刚咬完，嘴里的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她看着子衿清亮的眼睛，痩削的肩膀，有些心疼，但是，子衿从小就很倔强，他决定的事不会回头。

　　云筝转身，边嚼着包子边道：“子衿，你去吧！有时间回来找我。”说着，她伸手挥了挥，一直向前走，满不在乎的样子。

　　子衿站在原处，一直等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他才向客栈而去。

　　“怎么，肯回来了？主上。是不是，朱统领给张府来了什么消息？”肖恒见到子衿，便道。

　　“明知故问！”子衿道。

　　“您的师姐现在又回了云府，危机解除，我们可以干点正事了……”肖恒风凉话说了一半，对上了子衿冷冷的眼光，便停下来不说了，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子衿道：“礼物呢？”

　　肖恒道：“在你面前。”

　　子衿看着桌上的木盒子，道：“这是什么？”

　　肖恒道：“您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子衿：“我不想打开，也不感兴趣。”

　　肖恒撇撇嘴，道：“一套茶具。”

　　子衿道：“本来我要用它去参加寿宴，但现在寿宴还有几天，我却要入宫办那件事。这个便当做我给殿下带的礼物吧。你再去准备寿礼。”

　　肖恒耸了耸肩，道：“好”拖长了声音。

　　子衿便捧着盒子要走。

　　肖恒道：“现在就去？”

　　子衿道：“对，离帝君说的时间只差半月，这件事不能再拖。”

　　等子衿出了门，肖恒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现在知道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