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秋与秋城

24、回浩尘（三）

　　云儿盯着云筝的眼泪看完，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其他几个丫头也都是一样。

　　云松见此等情况，道：来，咱们干杯，今天都痛痛快快醉一场。云柏，张澄都举起酒杯，顿了顿，云松看着子衿，子衿只得把酒瓶拿起来，云松却伸长了手臂用酒杯撞了一下他的酒瓶道：子衿，我们都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此行未必能回的来，你保护了我们大小姐，我们敬你一杯。说罢率先一饮而尽，云柏和张澄也都一饮而尽。子衿仰头喝了一口。

　　张澄道：子衿，我听云松云柏说了，在山脚下的时候，你受了重伤，是为了救我们大小姐。你这个朋友，我们交下了。

　　子衿道：云筝，是我师姐，我自然会救她。因为这个，把我当做朋友，还为时过早。

　　张澄笑道：你是我们大小姐的师弟，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来我敬朋友。说罢，他举起酒杯，子衿举起酒瓶，与他隔空一碰，喝了一口。

　　云柏道：这个酒喝的多了，只是有一点晕沉沉的，不够烈。

　　云松道：你没听张大哥说么，这是果酒，自然不比平常的酒，它是比较绵柔的。

　　子衿看了一眼云筝，她拄着腮帮子，闭住了眼睛，这才刚刚早晨，她又要睡了。几个丫头没有云筝的酒量，只贪吃了几杯，便想回房休息了，她们商量一下，纷纷起身，收拾桌子碗筷。

　　云松他们虽然吃的差不多，喝得也差不多了，但还是不想走，却被丫头们抢走了酒杯酒瓶还有碗筷，一桌子残食很快被收拾干净，连桌子也搬走不剩，最后，几个丫头去了厨房。云松云柏也晕沉沉的回了房间。

　　剩下的就只有张澄和子衿，还有垂着头坐着的云筝。张澄看着云筝，想要过来搀扶，子衿本是挨着云筝落座的，他斜眼看到张澄过来，便扶了一把云筝，云筝坐的累了，一抬头，重心不稳，便靠在了子衿的肩膀上。张澄愣了愣，站住了，正巧，墙那边有一把扫帚，他拿起来就开始扫院子，好在理石的地面，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土，扬起的灰并不大，即便如此，子衿仍旧用袖口在自己和云筝面前扇了扇。

　　太阳升起来两丈多高，今天的天气十分暖和，才有了一些入春的样子，云筝穿得还是夹袄，鼻头上冒出汗来，额头亮晶晶的，脸就像刚用热水洗过的一样，很湿润也很白皙，轮廓是很俊俏的。她眼皮紧闭，遮住了那双总是盛着盈盈笑意的眼睛，睫毛长长的有些卷翘，在鼻梁上投下一处暗影。她的嘴唇这样看起来，像花瓣一样的颜色，还比较厚实，这倒与平时看她说话时是有些不同的。子衿的心轻轻颤动着，他别过头去，喝了一口酒。张澄有发觉子衿有那么一瞬间仔细的在看大小姐，他心中一紧，虽然他是大小姐的师弟，看样子也不过十六七岁，但是毕竟是男女有别，大小组这样枕着他，他这样看大小姐一阵，要是被哪个是非多的人看见了，编出点什么话来，那可就好好说不好听，如今的大小姐可还有另一个身份呢，那就是尚书府的少夫人。张澄忙放下扫帚走开了，其实他是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云儿从厨房出来了，她跑过来，这时子衿却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右手还提起酒瓶喝着酒。云儿过来抱住云筝的头，让她枕到自己的肩头，她个头与云筝差不多，就这样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把大小姐送回了房间，出来的时候，见子衿背靠着房门，正看着她，要想再回厨房，一定要路过那里，云儿便走了过去，走到近处，一挑眼睛对上了子衿的目光，他果然在看自己，这里晨光被房檐遮住，空气有些闷，但子衿的眼睛犹如一道清泉，那目光流动，清亮又清凉，令云儿感觉心里微微一冰，她不由得心下一惊，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她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离开了，一点都不停顿，留下子衿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叫作子衿的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那眼神却很不一般，好像钩子一样。”云儿回去对其他三个丫头道。

　　许飞道：噢？让我看看。说罢，她仔仔细细看了云儿一眼，道：你说这话，可是要走桃花运了。说罢，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云儿道：什么呀，你说什么呀？

　　许飞道：子衿的眼神像钩子一样，把我们云儿的心都勾走了。

　　春来笑着指指云儿的脸道：阿飞快别说了，云儿已经脸红了。

　　云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觉是有点热，道：我可不是害羞，我是被阿飞给气的。我说的钩子是那种，他不但能勾出你的想法来，而且还好像能将你的这些想法都破坏掉，让你根本不能设防。不信，下次遇到，你们试试看。我告诉你们，子衿这个人虽然年纪和我们差不多，但是我看他的心思，可是和我们小姐一样的，深藏不露。

　　同同道：我看他长得比姑爷还要俊，还有超群的武艺，又像大小姐一样缜密的心思，日后可要了不得了。

　　云儿道：又能怎么样，大小姐那么优秀，还不是做了人家妻子，这个子衿，将来也便是娶个好的女人罢了，有什么不得了的。

　　同同道：云儿，你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他是男的，怎么能和大小姐比。他呀，以后也许飞黄腾达，三妻四妾算少的，岂是娶个好女人那么简单？

　　许飞和春来听着听着就笑了，许飞道：哼哼，瞧瞧你们这志向，什么人要是给同同那么一分析，再好的人呀，也就告一段落了。

　　哈哈哈，其他三个人都笑了。同同委屈道：我这还不是在劝云儿么，这等高人可不是我们这些女子所想的。

　　正午的阳光很浓，子衿刚想睡一会儿，忽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像是云家任何一个人的，应该是院外新进来的，他躺在床上不动，细细听院子里的动静。

　　“姑爷来了，姑爷来了。”有一个丫头在小声汇报。子衿顿时，躺不住了，他忽然坐了起来。

　　“去请夫人了吗？”

　　“云儿去请了“

　　窗前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

　　子衿已经下地打开了房门。

　　此时云儿慌慌张张把姑爷来了的事刚告诉了夫人，张池便就进了屋子。

　　夫人把手中的药碗递给了云儿，云儿端着，静静的站着不动。

　　张池今天穿了一袭水蓝色的长衫，衬托出一种干净澄澈的公子模样，他提着衫摆双膝跪地，道：女婿参见岳父岳母大人！

　　云之遥喜道：快快请起。

　　张池道：女婿前几日去了宜城，耽误了陪阿筝的回门，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日一回来又听说青黄山一行的险恶，恨不得马上过来看看岳父大人的伤势，怕深夜前来，又是叨扰。还好今晨，母亲派人过来，回去说，岳父大人已经没有大碍。这才准备挑选一些礼物前来拜见。

　　说着，他已经缓缓起来走到近前来了。

　　夫人道：姑爷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

　　张池道：三天回门，岂有空手之礼？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但是我的意思也还是要表达的。定睛看看云之遥道：岳父大人看起来好像恢复得不错。

　　云之遥道：是啊，再有两日要是能走动，就会好得更快了。

　　之后，张池又问了具体是哪里受了伤，云之遥撩开衣物让他看。

　　张池听父亲说得很清楚，如今不知到底是如何得罪了太傅大人，却不好直问，他来时，父亲特意嘱咐：不可多问，把阿筝接回来，日后自会明白其中原委。争得了云家父母的许可，张池便出了屋子。因为云夫人最后说：姑爷，阿筝，她有些不舒服，你可明日再派人来接，如果，如果忙的话，我明日让人送她回去。

　　张池笑道：岳母大人，明日便明日，请您放心，我亲自来接。

　　云夫人终于是笑了，等张池出去了之后，她对云之遥道：姑爷对我们筝儿很好，老爷觉得呢？

　　云之遥道：现在还不算好，但愿能够长久才好。

　　云夫人听此话，定定的望着云之遥，他笑了笑，可她知道，那种长久的好，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子衿站在门前和别的下人一样望着张池从旁边而过。“姑爷还真英俊”云松没了一点困意。“嗯，和我们大小姐还算是般配。”云柏应和道，还不住的点了三下头。子衿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里微微一颤，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在做梦。他忽然回了房间，合上了门。大家都跑过去望着姑爷的背影，同同道：见过好看的男子，却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大小姐可真是有福气。云儿道：那是你这么觉得，我看大小姐就未必觉得。春来笑道：云儿，在关键的时刻，你总是见解独到，有的时候呢是可是看出你比较聪明，但是现在来看就显得有些醋溜溜的，是你自己不好过吧。云儿有些生气道：不是我说，春来你这个人，真的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你以为除了你之外，大家都觉得姑爷最好看吗？春来双手掐腰道：当然，不信你问问。云儿立刻回过头对许飞道：阿飞，你觉得你见过的男子中哪个最好看？许飞不知道她会如此问自己，下意识的瞧了一眼云柏，抿着嘴不说话。云儿满脸不屑的望着春来，意思是说，怎么样？她就不是这么想的。春来到是忘了许飞了，她是喜欢云柏的，这个已经不是秘密。她抬起小脸儿道：除了阿飞，你再问问。云儿也不示弱，她绕过同同又去问云柏，话还没有问出口，云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女子吧。云儿于是说，现在四个女子，两个都和你想的不一样，春来，这件事呢，告诉你一个道理，不要太自以为是。春来向她做了一个鬼脸，一脸嫌弃的别过头去，大家讨论了半晌，只有边上的张澄发现了子衿的不高兴，他看了看子衿紧闭的门，摇了摇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