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秋与秋城

16、主上身边的人

　　二人出了南苑，沿着蜿蜒的小路兜兜转转走了一程，路过了怪石岗。

　　云筝道：子衿，此处的老虎究竟有多少只，你可知道？

　　子衿道：有二十三只。

　　云筝道：那此时又都去了哪里？

　　子衿道：那里面有一个卧山溪，它们应该是在溪边。

　　云筝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这些。道：看来昨日的老虎是有人故意引过来的。顿了顿道：你的这位殿下，查这个案子应该是针对李絮来的。

　　子衿道：李絮？

　　云筝道：就是昨夜伤了殿下的红衣男子。

　　子衿道：师姐是说，飞云山山主李世臣之子，李絮！

　　子衿望着云筝，她果然聪明，昨日他跟殿下在断崖山顶，遥遥一望，他便认出了她，早有北苑传来的信息说五年前寄宿过这里的云之遥来了北苑，他的女儿云筝正前往南苑，让主上务必留住这个人。所以殿下于山顶问他：这便是云之遥的女儿？他回道：是！

　　至于李絮，他当然也认识，江湖中人，凡是能列入风云榜的，他没有不认识的道理，否则怎能担起殿下的贴身侍卫来，他是明软最得力的徒弟，没有第二个人。

　　云筝自然不知，要不是有她在，昨夜她的这位师弟必将杀了李絮，这是太子的意思。然而碍于师姐与这个人在一起，不知深浅的子衿便没有出手。

　　云筝道：是，你想想，李世臣是七王爷，他的生身母亲便是皇太后，本来继承皇位就应该是他。可是圣上临终却把皇位传给了六王。听说六王的生身母亲已经过世，皇太后的位置这才没有被撼动。如今的圣上体弱多病，很快也许就要确定皇位的继承人，瑜君殿下是太子自然想着要当仁不让，然而李絮却也有着皇家最纯正的血统，而且是皇太后的嫡孙。所以，不管李絮想不想争这个位置，瑜君都不会放过他。

　　子衿点头道：嗯，师姐说的有道理，子衿茅塞顿开。

　　看着他单纯与世无争的样子，云筝道：皇家子孙争权夺利，你我这等普通百姓可要尽量免遭池鱼之殃，子衿，以后行事要当心些。

　　子衿认真听完道：是。

　　云筝看着这个只有十六岁大的师弟，不觉有些担心起来道：这位殿下的武功似乎是来自一个隐居江湖多年的世家，掌风刚劲，打法勇猛……昨夜他居然与李絮拼了个两败俱伤，当时，我正好就在旁边，这也就是今日我为何不想与你相认，恐怕殿下会心生嫌隙。他看起来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之人。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子衿听完，脸上也现出一丝疑虑，道：师姐怎么会与李絮在一起？

　　云筝道：说来也巧，他是……云筝还不想告诉他自己已经成亲的事，毕竟这场利益婚姻迟早都会结束，要是被师叔知道这等丑事，那可就不好了。道：他是我家一个亲戚的侄子，昨日我们与这个亲戚一起来的青黄山，路上便碰到了这个人。昨夜我来南苑的路上，却又遇到了他，结果他受了伤……

　　子衿道：那师姐的这个亲戚是张如风张尚书？

　　云筝一惊，本想搪塞过去，可是却越说越近了。道：奥，是啊，师弟也认识张尚书？

　　子衿点头道：浩尘朝廷内，未有不识，他们的家族势力划分，我不知道的细枝末节也有。

　　云筝道：不错了，我们云影山未来的山主，你当之无愧了。她本来想岔开话题，可是子衿却道：就比如，张如风的儿子张池几日前成的亲，新娘子，我还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人。

　　云筝咽了一下口水，叹了一口气道：奥，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他家少爷取的是一个商人的女儿。

　　子衿点头道：师姐，我还不知道张尚书他与你有些亲戚。

　　云筝实在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道：是有一些，不过这亲戚呀隔江跨海远的很嘞，你不用记在心上。倒是你，我最担心，不如这次就与我回去，辞了这份差事，去铺子里学学手艺岂不更好？

　　子衿笑了笑，道：师姐放心，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殿下向来都是知人善用，他相信我。而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还需要我帮他调查这个案子，不会有事的。

　　云筝道：难为你小小年纪，便做了侍卫，以后保护太子殿下的时候，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子衿道：嗯，谨遵师姐嘱咐。顿了顿道：依师姐这么说，李絮与殿下的关系千丝万缕，以后师姐也要谨慎与他同行才是。

　　云筝道：那倒好说，我与他本不相熟。

　　子衿舒了一口气，人都道，飞云山少山主剑术冷绝，气质超凡，他昨夜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李絮，但远远看他与殿下交手，剑式玄妙，挥洒自如，身形俊朗飘逸，绝非凡品。而且他与殿下同龄，今年二十，尚未娶妻……子衿道：师姐，若哪日你要成亲，一定要告诉我，我备份大礼去参加。

　　云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的婚礼已经举办完了，别说是他这个师弟，就连她的师傅都还不知，这婚事是父亲用铺子换来的，能维系多久，在父亲母亲心里那当然是越久越好，最好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云筝对未来也感到渺茫，若她果真是一介弱女子，也许便向命运低头，这样低眉顺眼一辈子，顺从安排过下去。但她有这个能力，可以改变自己的境域，若有一日，她不想留，江湖之大，哪里都能活命，这也就是她习武的好处了。她笑了笑道：若是嫁过人的女子，不知还能不能再嫁。

　　子衿没太听懂，道：什么？

　　云筝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放心，我成亲，怎会不告诉你呢！

　　子衿笑了笑，道：世伯可为师姐谋得佳婿？师姐，你今年二十了吧？

　　云筝没有否认，也不想多说，道：说来话长了，子衿，我特别羡慕你这个年龄。她望着子衿道：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给你备一份大礼。说罢一笑，道：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也行。

　　子衿望着云筝，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云影山，如今十六岁，出山一年。本以为会有所不同，但是一切对于他来说，却又不过如此。不快乐，也不悲伤，没什么想得到的，也不怕失去什么。他缓缓垂下头，道：我希望，能经常见到你。如果说，有什么是重要的，那云筝在云影山待的那几年对于他很重要。

　　云筝笑说：放心，我有时间会去看你。我知道，你出山一年，来看过我几次，可巧我这一年太忙了，都不在家里。

　　子衿也笑了笑，对于她知道他来过几次的事感到很欣慰。

　　两个人说着话，走着路，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了一段小路，将近到了北苑。

　　北苑门外此时站着一排守卫，一看就是新安排的，相较于昨夜来说，把大门衬托得威武了许多。

　　未入北苑，云筝与子衿便被这队人拦下。

　　来人指着云筝道：你是云之遥的女儿？

　　云筝道：是。

　　一个字落地，众人一拥而上，就要拿下云筝，云筝抬手一掌。另外两个人被子衿的剑柄振飞，众人退后几步。

　　子衿拿出青龙令牌道：我乃主上贴身侍卫，尔等还不退下！

　　众人一见是太子殿下的玉，只有其贴身侍卫才能佩戴，只得拱手俯身，不敢言语。北苑的侍卫听说有一位大人物来了青黄山，但只是入住在南苑，已经有半月有余，今日一见令牌，委实吓了一跳。侍卫长急忙靠近过来，俯首道：敢问大人，可是要拜见大人？

　　子衿微微皱眉看向他，侍卫长一抬头见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一袭黑衣，身材高大，他面色凛然，眼睛因为迎着阳光所以微微眯起来显得狭长而冷峻，浓密的睫毛投下来如纱雾般的阴影，眼神中带着一些不屑。这人给人一种极大的压抑感，难道是太子殿下本人？他愣了愣。一旁的一个侍卫见侍卫长不说话，急忙补充道：侍卫长的意思是说，敢问这位大人，可是要拜会我家大人？……可是为祝寿而来？他询问的眼光探视着子衿。

　　子衿哼了一声道：“拜会？我是奉太子殿下来拜会一个人，但不是你家大人。他现在就在北苑，在宴会之中。你等还不退下？他语声不重，像是与他们商量，然侍卫长却看出这神色间不容一丝质疑和懈怠，他急忙侧身，伸手向门的方向道：请！他身边的这位不长眼的却补充道：你可以进去，但她不行。

　　本是要进去的子衿忽然停住道：为何？

　　这人道：她是云之遥的女儿……啪！他还没说完，已经被子衿的剑柄怼了出去，“哎吁！”他惊呼一声。侍卫长忙使了眼色道：放肆，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他便不敢造次。

　　子衿连看都不看一眼，腿脚生风便进了北苑的大门，他双剪手臂，腰身挺直，散落下来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着褐色光泽，这少年一袭黑色的侍卫服，年纪轻轻，样貌清俊，面色凛然时却显现出一种肃杀的压抑感，北苑院子内的侍卫有一人认识他，急忙退后压低声音道：别惹事，通知下去，他是主上身边的人。云筝在后面跟着，再无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