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秋与秋城

14、师弟长高了

　　“放肆，见到主上，还不跪下”一个人泰然道。

　　云筝与他四目相对目光一碰，心里大惊，这……子衿！难道，这位黑衣人便是……忽又泰若罔闻，径直朝前而去。

　　黑衣人向侍者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紧走几步，拦住云筝的去路，云筝一顿，一歪头道：子衿！让开。她声音平平淡淡，丝毫不起波澜。似乎子衿这个人能出现在这里，她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是这侍者，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意。

　　不错这个跟在黑衣人身边的就是子衿，他不是青黄山的人，现在在青黄山，那一定是因为这个黑衣人此处。

　　一年前，云筝回师门没有见到这个师弟，听说了子衿被派出去，做了浩尘太子瑜君殿下的贴身侍卫。想来这位黑衣男子一身贵气，不怒自威，便就是瑜君殿下无疑了。

　　看着云筝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子衿有些气馁，往旁边退了一下。恰到好处，这位瑜君殿下走过来道：“姑娘留步。”

　　云筝还真不想久留，一来刚要回来的可是一笔巨款得需要及时离开这里才是万全之策，二来面对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这种压迫感极为不舒服。但是人家说话了，她只能停住，略微低了低身，颌首行礼。心里充满了对子衿的不满。道：“见过太子殿下。”

　　瑜君乃浩尘七子中排行第五，之所以能册封太子，那是因为他是皇家嫡子，是皇后娘娘的长子，身份高贵，皇室血统纯正。他比当今皇上年轻的时候要好看许多，这长相是随了她娘，凌源的长公主，同样也是嫡出，嫁到浩尘来时，不但艳压群芳，而且凭借她凌源的势力，立为皇后顺理成章。

　　殿下今年二十，文武全才，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天之骄子。他见惯了女子为婢为奴，即便是郡主，公主，也是娇弱害羞。从宫里头的嫔妃，贵妃，再到母亲，皇祖母，虽然身份地位不同，即便在女子中显得落落大方，端庄淑雅，但也都是紧少抛头露面的。对于这等江湖女子，他多少有些好奇。他的武功很高，即便是李絮那样的高手令他受了伤，对方也一样不可能全身而退。这样高的武功与他的小侍卫子衿相比，却还欠着些火候，子衿今年只有十六岁，可是武功心法的造诣却远远超出他年龄的限制，他惯用刀剑，在刀剑行家里头绝对不是吃素的，这是明软推荐给他的人，那便不会是个普通的人。

　　作为太子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无论在哪里，总显得有一层光环，就好比子衿，在瑜君面前总是带着一层光环，那是他这等爱武习武，从小便有天下武功奇才做师傅，而却望尘莫及的武学之峰的光环。

　　当然了，子衿把他当主子，亦是朋友，他告诉过他，他有一个师姐，武功在他之上。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达到他小小的心灵中望尘莫及的程度。于是，瑜君这个二十岁的少年当知道了子衿的师姐也只有二十岁的时候，开始有些好奇，也想见她一见。

　　“不必拘礼”瑜君道。眼前这个女子，和自己同龄，样貌并不倾城，见过女子太多的瑜君，见过的美丽女子也太多，对于这位殿下来说，这漂亮的姑娘就如同那卖货郎挂在绳子上的数不清的荷包香袋一样，并不稀奇。初次相见，面前这位姑娘给她留下的印象是，她如同这好绣工的香袋里头，较平常的那一个。似乎不太普通，针脚和图案都不错，可也只是看看，并不值得据为己有罢了。

　　“子衿，还不见过你的师姐。”瑜君忽然道。

　　子衿一顿，殿下怎会知道她是师姐？南苑的侍卫认得她是五年前寄宿在这里的云之遥的女儿，但是却不应该知道她是云影山的弟子，他侧头看着殿下。

　　瑜君殿下看着自己这个侍卫一脸不解的样子笑了笑道：怎么，还想瞒我？

　　“奥，不！”子衿俯首面上有些尴尬道：殿下恕罪！并非属下有意隐瞒，只是……

　　瑜君饶有兴趣的听下去，子衿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云筝深知自己这个师弟太过老实，连编个瞎话都不会的。

　　“只是……想快些回去取药，怕耽误了殿下的时间，所以……”子衿总算是把话说的完满些。

　　“嗯。”殿下出了一声。

　　回过头来，他只得当着太子的面给云筝跪下，磕了一个头，道：见过师姐，师姐别来无恙。

　　云筝看着这个师弟，有一年未见了，刚才便发现，他好像长高了一些，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变化。道：我嘛，就是这样喽。她伸手扶起他来，他已经高过她半头了。

　　子衿望着师姐，眼神很专注，清澈乌黑的眼睛好像能溢出水来，令云筝有一瞬间感觉他似乎要哭了，她侧头细看他的眼睛，他却低下了头。

　　只有十六岁而已，居然干起了这种出生入死的行当，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这是明软培养弟子的终极目标，怪不得师傅不愿回去，云影山已非往日。

　　云筝道：殿下，我的这个师弟，年纪还小，武功又稀松平常，你看看他，老实不懂得变通，绝不是一个特别聪慧的孩子，他能呆在您的身边真的是承蒙厚爱了。言外之意，您还是放了这孩子，让他自由玩耍去吧。

　　可瑜君却道：哪里的话，子衿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一块好材料，稍加打磨有大将风范。姑娘评价自己的师弟是过于自谦了。

　　有没有大将风范未尝可知，云筝只知道，跟着您这位殿下，这孩子可要承受着同龄人不能承受的压力和危险吧！她笑了笑，道：殿下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瑜君面色忽然平复了严肃，僵持了一下，云筝觉得他可能会问出与李絮有关的话来，她的眼神掠过他受伤的臂膀，却见他一笑道：云姑娘与师弟分别多久不见了？

　　云筝倒是猝不及防，眨了眨眼睛道：有一年多了。

　　瑜君殿下道：既然在此处遇到，姑娘便可留住几日，与师弟叙叙旧。我听明软山主说过，你二人情同手足，此次分别，又不知何日再见。如何？

　　云筝道：我与父母共同来此参加寿宴，不能弃父母于北苑，而长留此处，殿下好意，云筝谢过。说罢行了一礼。

　　瑜君点头不语，看向子衿。

　　子衿与太子已经相处一年，有些了解他的心意，上前一步道：殿下，请殿下允许属下随师姐去趟北苑，拜见二位长辈。

　　瑜君有些不悦，他是要留下云筝，可是却陪了子衿，他眼中渐含微光，有些寒意，云筝感到他的不近人情，忽然他却道：好，快去快回。

　　云筝拱手行礼道别后，忽觉手腕一紧，子衿已经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了。

　　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瑜君忽然舒了一口气，用手按住了受伤的肩膀。

　　有了子衿的陪伴，出南苑，一路没有阻挡，偶尔有三两个侍卫看到，一见子衿，便都望而却步。

　　云筝笑道：子衿，行啊，师姐也沾了你的光。

　　子衿却不说话。

　　云筝是知道这个师弟的，他不喜说话，但她说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道：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一个不留心，也许死在别人手里，不过，死在自己主子手里的可能性也不小。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你师傅还真是器重你呀。

　　子衿听得出，她是关心他，也是对师傅的不满，道：师傅想让我出人头地，他说男子要志在报国，我有一身武艺，可以孝忠太子殿下。

　　云筝被他的大义感动了一下，不觉侧头多看了他两眼。心下服了，却说不出半个字来。果然是明软师叔，教授出来一个好徒弟。

　　走了一段路，云筝道：殿下如何知道我是你师姐？

　　这一点子衿也不知道，他是跟殿下提过自己有一个师姐，但没说名姓更没提过相貌。

　　云筝察言观色道：你和他提起过我？

　　子衿诚实道：提起过你的武功在我之上，别的没有说过。

　　云筝笑道：笑话，我是你师姐，自然武功比你好，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你这么一说，你那位殿下大概不是想着要我也做了他的侍卫吧！

　　子衿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云筝奇怪的望着他。只听他缓缓道：师姐，我错了，我没想到这一点。

　　云筝哼了一声道：我是女子，将来是要嫁人生子，你放心好了，除非绝世高手都消失了。

　　子衿听了这话，心里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半晌

　　只得道：可是，殿下他，他居然就认出了你就是我师姐，可见他可能查了你。

　　云筝道：那还用查么？子衿，你师傅早就已经将云影山的过往，以及有几只山雀，多少亩杜鹃花都秉承了上去，又何况是我这么一个人而已。

　　子衿顿了顿，满眼狐疑道：是么？

　　云筝道：……毕竟他是太子，手可通天，知道得多一点，也并不奇怪。因为他的信息来源特别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