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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穿我的 ...

  •   等到天色几乎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才下山,门口的保卫看见他,以为是没写完作业被老师留堂的学生,就扯着一副大嗓门叫他快点回家,不早了。

      “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吧,迟点有些公交要停运了。”

      “谢谢。”他快步走过,保安只能见着他这高大的身影在黄昏里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林辞树的家离学校不远不近,沿着校门一直走几百米,会有一个十字路口,那里有最近的公交站,在这上车坐四个站就能到。

      他两手插兜,看着天边昼夜交接还在泛着霞光的界线,慢悠悠的到了公交站,他靠在第一块广告牌的边上没有边际的发呆。

      忽然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和他一样校服的女生,且身形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林辞树默默绕到广告牌后面,一点一点地走近,然后就瞧见了那个熟悉的,右上角印着精致小巧logo的粉色双肩包。

      林辞树伸手用食指勾住了上面的书包带,轻轻拉了拉。

      柳烟疏沮丧着脸转头,就跟林辞树那张冷酷的脸对上了。

      她一秒没用就转回来,然后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一直到椅子另一头。

      林辞树又往旁边的牌子走过去,在两块广告牌之间的空隙靠着,接着懒洋洋地伸手去勾她的书包带。

      柳烟疏两手撮紧两边的肩带,要站起来,被林辞树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两人沉默对峙了一会儿,还是林辞树主动开口,询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家?”

      柳烟疏愤愤不平的转头刮了他一眼。

      都怪他,让自己刚才光顾着难过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车一次次错过了,回苍雪的公交车七点就停运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早就已经过了七点。

      而她现在剩下的一百来块,根本不够打车回去,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无处可去,连晚饭也还没吃。

      “你家是不是破产了?”林辞树没头没尾的蹦出一句。

      柳烟疏这回憋不住了对他破口大骂,“你才破产,你全家都破产。”

      说到这她更生气了。

      要不是为了他,外公留给她的那些财产,还有那个生而不养的父亲每个月给她打的丰厚的零花钱,还有她自己存下来的那些钱,现在也不至于全花不了了。

      她原本以为只是以前的钱花不了,这个月还有以后她的零花钱,以及家里手下产业的利润和分红都会打到她账户上,结果前两天到日期了却发现钱迟迟不见到户,她就去问代理人,代理人又说已经到账了,可是她死活查不到,一问,才知道是系统搞的鬼。

      到账是到账了,可是是到了系统后台的账,她所有钱都被系统死死拿捏在手里,不然她现在怎么会连个最普通的酒店,区区一点打车费都给不起啊!

      “还不是因为你我的钱才会被冻,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柳烟疏在脑海里大声呐喊。

      系统弱弱的发出一句反抗,“我跟任务后台是相互独立的,你的钱不是我搞的鬼啊。”

      “我不管我不管。”

      柳烟疏怒气冲冲,不管不顾的继续耍着无赖吼道,“你要是不把我拉回来我至于嘛我?!”

      系统这次无可辩驳,干巴的笑了笑,“哈,哈哈……”

      咋今天这么暴躁,这女人也没来那个啊。

      林辞树不动声色的知道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和柳烟疏心里想的事情,难得露出一些茫然疑惑的表情。

      跟他有关?

      回来?

      还有,他这算是……有了读心的能力吗?专对柳烟疏的读心术?

      不过他倒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犹豫之下,还是开口道,“你要是实在回不了家……要不先去我那将就着吧。”

      从青山回苍雪的车费实在不便宜,来回一趟得要差不多两百,如果他听到的那些心里话都是真的,那他也算是有点责任。

      反正他这穷鬼是不太乐意借这个钱的,差不多是他在海底捞兼职一天的工资了呢。再说,去酒店睡也是睡,去他家也是一样。

      又不是真的完全没地住了,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柳烟疏一愣,犹豫了会,“这……麻烦了。”

      她倒是还真没有去过林辞树家,他不是一般都不让人去的吗?

      记得当时有一次学校安排高三班主任要求开展家访的工作,她当时想去林辞树家来着,结果在外面的路口遇上了,但他似乎不太愿意别人去。

      林辞树要等的18路公交车到了,柳烟疏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两人靠近下车车门坐,相对无言。

      下了车,林辞树家在前面十来米的地方右转进去就是了,他突然停下,后面的柳烟疏没注意撞了上去。

      柳烟疏,“……”

      “吃饭没?”林辞树问。

      柳烟疏小幅度的摇摇头,“没有。”

      他们旁边就是一家兰州拉面,林辞树转头看她,“吃面可以吧?”

      柳烟疏没有异议,点头,“可以。”

      以前,她外公就很喜欢带她吃这个。

      “一份杂酱面,不要辣。”林辞树眼神询问她。

      “也要一份杂酱面,”柳烟疏云淡风轻的说,“要最辣。”

      林辞树倒茶水的手顿了一下,“……”

      吃的时候,林辞树频频向她那碗红彤彤的面投视过去,柳烟疏吃着吃着,也被他看得慢下动作来,以为是自己吃的太狂放了,但她刚才是真的很饿。

      店里每张桌子旁边的墙上都有收款二维码,两人同时扫了,异口同声,“你付?”

      两人各自想了想自己的钱包,默契的AA了。

      “你的怎么要十二块五?”柳烟疏以为他给错了,“不是十块吗?”

      菜单上写的就是十块啊。

      林辞树站起来,拉开身后的冰箱从里面拿出来一瓶豆奶,顺手开了盖,然后往里面扔了根吸管递给她。

      “……给我的?”柳烟疏没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

      林辞树虽然过得苦,吃得也不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的原因,虽然现在才高二,可纵观全校,大概没人比他更高了,现在就这么随便往那一站,也显得身姿冗长,挺拔如松。

      他依然保持着递给她的姿势,微微点了点下颌。

      柳烟疏会意,开开心心的接过咬着吸管喝起来,蹦蹦跳跳的走,心中郁结也随之而烟消云散了,一路上都莫名的开心。

      这边的路灯不是特别亮,有点昏暗,他们每路过一盏,这灯就把他们的影子从小拉到大,从后跑到前。

      柳烟疏看着地上的影子,突然伸脚往林辞树的影子上踩了脚。

      林辞树没有丝毫反应,算是默认了这行为,于是柳烟疏又试探的踩了两脚。

      “林辞树,你现在多高啊?”

      “一九四。”

      柳烟疏猛的后撤一大步,两只好看的眼睛瞪得跟硬币一样圆,大惊失色的音量都放大了两倍,不可置信地重复他的话,“一九四?!!净身高?”

      林辞树瞥了她一眼,十分淡然,“嗯。”

      柳烟疏忙跟上前,这回老实多了。

      奶奶的,一米九四,这么大个。

      她才一米六三,且从初三就一直保持着一米六三,到她大学毕业以后都不会有一毫米的增高了。

      很快,他们右转进去,随着这个电线在上空横竖交错,墙边和电线杆都贴满了各种各样小广告的小路又往里走了几十米,到了尽头才停下。

      要是还没到,她都要开始怀疑林辞树是不是要把她拐去卖了换钱。

      眼前这个是只有两层的只刷了白墙的小栋居民楼,很小,进去以后目测大概只有八九十平,一间略微大点的主卧,还有两间小很多的客房。客厅、或者说饭厅里只有一张四方的梨木桌,靠墙放了一张小小的纯棉质沙发和一张矮小的折叠桌,对面就是放在柜子上的一台老式电视机,旁边是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跟宿舍里的差不多。

      一眼望去就能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收进眼底,东西很少,而且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一楼的房间好像都没人住,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林辞树住在二楼的主卧,最靠近楼梯。

      他头也不回,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拿衣服去洗澡,“自便,二楼另外两件房你自己选一间。”

      “哦。”柳烟疏拉着书包带子站在二楼,左瞧右看。

      客厅的那间房是最靠近外面马路的,相对来说可能噪音会更大,于是就选了间主卧旁边的房间,推门进去了。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木床,床对面是一张靠窗坐落的小书桌,配了张木凳,桌上什么都没有,另一边还有个两层的布衣柜。

      房间里长期没人住,闷得很,霉气有点重,好在干净没有太多灰尘,应该是经常有打扫,柳烟疏打开窗户通通风,抽了张纸巾擦擦桌椅,顺便把书包放到桌子上,还有书本作业卷子都一一拿出来,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道什么。

      “刷——”柳烟疏猛的站起来,椅子被拖出一道很响的刺啦声。

      正好这时林辞树洗完澡出来,他穿着纯黑色的休闲家居服,身上还带着刚才洗澡的热气,他先是敲了两敲门,没人应才打开。

      “怎么了?”

      刚洗完头发的林辞树看起来格外顺毛,他身上那股渗人的气势也消减不少。

      柳烟疏和他静静的对视,憋了口气,欲言又止的开口,“我没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的毛巾牙刷之类的。”

      这下,说不上最后是选择回家还是不回家更划算了。

      林辞树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放在把手上,另一只原本在擦头发,听到这话他也顿在了那里。

      林辞树有点后悔把她领回来了,诡异的沉默了半分钟,他无奈叹了口气,“跟我下去。”

      柳烟疏跟着他下楼,然后出门,沿着刚才来的路出去,外面刚才他们吃饭的那条街上各种店还亮着灯,什么民宿小饭馆便利店五金店服装店都还开着门。

      他带着柳烟疏先是在便利店旁边的小卖店买了两条毛巾和牙刷杯子,然后再随意找了个女装店进去。

      店老板原来是热情洋溢的抬头的,见到走在前头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就尬住了,“呃,欢、欢迎光临。”

      林辞树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他也没说什么,就在门口当尊门神站着,让柳烟疏自己进去。

      柳烟疏进去先是选了几身贴身的衣物,然后问老板娘,“这些要多少钱?”

      “这个纯棉的内裤就算你九块钱一件,这几件内衣单价最低都是三十五的。”老板娘一一报价。

      柳烟疏尴尬的笑笑,生平第一次砍价,不太熟练,她有点磕巴的问,“可,可不可以算便宜一点?二十五一件行不行?我没那么多钱,不行我只能去别家了。”

      老板娘思索了不到一秒,八卦的靠近她,特地压低了声音问,“那你跟我说说,你跟外面那个小子,什么关系?”

      柳烟疏往后仰了仰,挠挠鼻子,眼神有点心虚的不敢看她,“我是他,远房表妹,因为一些事过来借宿两天。”

      老板娘明显不是很相信,又凑近了几分,“确定?”

      柳烟疏点头如捣蒜,“嗯嗯。”

      老板娘暂时还是放过了她,这姑娘挺合她眼缘的,有心提醒道,“那你好了就赶紧回家啊,可要跟他少往来,那小子,命太硬,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的人的,老板娘我可不是在唬你啊。”

      “这个嘛……没关系,我也特别命硬,”柳烟疏说,“有高人给我算过命,说我是有大气运的人,而且是天乙贵人的命格,他克不了我的。”

      “真的假的?”那老板娘十分感兴趣,“你还有那高人的联系方式不?我马上就要有孙子了,也想找个高人到时候给他算算八字。”

      柳烟疏无奈摆手,“没有,这高人我也不认识,是我外公他老人家找的,现在恐怕已经羽化登仙了。”

      老板娘遗憾的叹息,“是嘛?那真是太可惜了……”

      她边说着边敲打着桌面上小小的计算机,它僵硬的机械音响着,“八乘以三,加二十五乘以三,等于,九十九。”

      柳烟疏嘴角微微抽搐,无奈的掏出手机来付款。

      很好,现在只剩下十二块。

      她没办法,领着这袋子出去找林辞树。

      林辞树见她出来,以为可以了,打算回去。

      “等等,林辞树,”柳烟疏扭捏的绞着手指,声如细纹,“只买了贴身衣物……不够钱了。”

      林辞树面无表情的看她,然后转身进了店里,他拿着最丑最廉价的一件短袖看了眼上面的吊牌,只见上面写着:七折折后价六十九块九。

      然后又随手拿起一件短裤看,要三十五块钱。

      一套下来都过百了,他果断转身,出去。

      看了这附近的所有店,发现最便宜的就是刚才去的第一间那里,他一手按住柳烟疏的肩膀,微微弯下腰坚定的看着她,商量道,“你已经借了我五十块,如果要买衣服的话一套最少一百出头,两套就要两三百,我可以借给你,但是你必须一周之内还给我,能做到的话我就给钱你去买,不能的话就跟我回去,穿我的。”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听过林辞树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柳烟疏心里有点诡异的想,真是难为他了。

      听完这话,柳烟疏拎着刚才买的东西转身就走,“我们回去吧。”

      这笔钱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

      林辞树拉着她的衣领,硬生生掰着她肩膀给转了个方向,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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