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时》康皛

4、第 4 章

　　宋遥生洗完澡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回想着在中心广场的情形。烟花表演还未开始，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中央的喷泉不断流露出舒缓的音乐，粼粼水波反射着霓虹灯光，五彩缤纷。
　　宋遥生突然牵住了白辰安的手。
　　“跑！”
　　烟花绽放在他们身后的夜空，满天霞光，瑰丽绝伦，少年逆着人群，路过的风吹起一片衣角，带着他们隐没在昏暗中。
　　宋遥生喘着气，断断续续说：“我们……差点倒大霉……迎面碰上班主任……”说完又抵着白辰安的肩笑了起来：“第一天就带新生犯事，贺老六不得剁了我。”
　　白辰安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目光温柔如水。
　　宋遥生休息了一会，两人之前的微妙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惺惺相惜：“走吧，看完烟花就回家了。”
　　“嗯”
　　……

　　第二天七点要上早自习,宋遥生习惯性地赖到六点四十，六点五十才出门。今早推门出去的时候，发现门边还倚了个人。
　　白辰安换上了校服，尺寸恰到好处，宽松又不显削瘦，他背了个斜挎包，清爽干净。
　　“哟，还挺帅，等多久了？”宋遥生和他一同往电梯走，还略微有些不适应。以后，他们要一起上下学了？那他以后是不是得早起一点？
　　“不久，五分钟。”白辰安晃晃手腕上的表，又笑着看他：“少睡一秒跟要你命似的。”

　　高三生活正式开始了，每个老师上课前都发表了一段感言，无非是些“现在开始努力，一切都来得及”的话，数学老师更是直接告诉他们九月二三号开学考。不过乔汐一中的学生考试都考麻了，高一那会可能还会因为考试而紧张，现在个个都是老油条了，谈论考试跟聊明天天气一样。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趁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空隙，宋遥生悄悄问白辰安：“怎么样，新环境适应吗？”
　　“还行，各学校之间差别不大。”
　　“总之就是一句话，加速追减速，当它们速度相等时…”物理老师突然走下台来：“怎么这么安静？例题没写吗？来，都打开给我检查一下！”
　　一瞬间班里窸窸窣窣，眼看着物理老师逐步逼近，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现在抄也没用啊，考场上能允许你们抄吗？你的打开一点，一个…两个…看来绝大部分同学都没写啊，昨天不是让课代表布置了吗？”
　　检查结果大令她失望，她都懒得走到后排来了，直接道：“算了，写了的给我站起来。”
　　寥寥数人。
　　“好，课代表登记一下名字，除了他们每个人把那张名人名事抄三遍，明天上课之前交到我办公桌上，这节课剩下的时间，给我预习！”
　　听取“啊”声一片。
　　宋遥生淡定发问：“你们以前的老师喜欢罚抄吗？”
　　白辰安答：“不罚。”
　　“哦，那差别挺大的，六班的老师都喜欢罚抄。”
　　“我们可以说昨晚请假了吗？”
　　“唉，你还是太年轻了，”宋遥生语重心长地说道：“那她估计会说‘高三了，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吗’，我试过。”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虽然是高三第一天，但各科作业多到离谱，数理化一如既往，平时语文英语偶尔一张试卷，地理教完一节做课时作业，今天刚好六门凑一堆了，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一板，看得人心累。
　　论乔汐一中如何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的：
　　高一高二一届比一届好玩有趣，高三一届比一届嫉妒眼红。
　　学校领导眼中：我们7:00上课，22:00放学，九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还有午休一个小时，中餐晚餐各一个小时，这么人性化的待遇，没有比我们更轻松的高三了，我们学校严格执行教育部倡导的“快乐学习”。
　　老师眼中：预习是最基本的课前准备，作业是必备的提分法宝，我对你们已经很仁慈了，就布置了这么点，你们一点心思都不想费在我这科上，怎么考高分？以为轻轻松松就能过完高三吗？上课还能犯困，看看倒计时！你们没剩多少时间了！
　　外人眼中：乔汐一中是个好学校嘞，进去了就能考好大学。我听说啊，隔壁谁家的孩子，托了点关系搞进去后，原来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高考考了个双一流呢！
　　……
　　高三同学眼中：中餐抽半个小时默化学方程式，晚自习提前半个小时进教室练听力，第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听写单词，晚自习偶尔被老师占用来讲试卷，晚三下课各科课代表还要催着交作业。交完作业就完事了吗？晚四要预习明天的课程。终于熬到了放学，想着终于能好好休息了，结果得知朋友还在偷偷卷……

　　宋遥生和白辰安在楼道分别，回了家后他先把房间的空调打开才去洗澡，从浴室出来后他正想把语文卷子翻出来与它大战三百回合，结果突然发现，自己饿了。
　　于是只好出去找吃的了，他妈刚睡，睡前还叮嘱他不要玩手机来着，不然就没收。他刚踏出房门，路过他妈门口，手机突然响了，信息提示音在寂静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他吓得赶紧捂住手机。之前他妈说他总是不接她电话，强硬命令他把铃声开到最大，现在他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心中大骂哪个龟孙挑这个时间给他发信息，一边仔细听着房内的声音。呼，还好...
　　宋遥生走到厨房，把门关上查看信息，白辰安发的：在干什么？
　　“#*@”宋遥生骂了句脏话，憋着气给他回：在觅食(*￣︿￣)。
　　白辰安回的很快：银耳羹，喝不喝？
　　宋遥生：你给我送过来我就喝。
　　白辰安：好，开门。
　　宋遥生半信半疑的去开门，白辰安果真站在门口，一身睡衣，一手端着个碗，另一只手给他发信息。看到他开门了也不催他赶紧接碗，而是温柔地笑道：“不让我进去坐坐？”
　　宋遥生木然地点头：“去我房间，我妈睡了。”
　　直到白辰安把银耳羹放到书桌上，宋遥生才反应过来：“你真给我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
　　白辰安无辜地说：“我没有要抄写的那张资料。”
　　“就这？”
　　白辰安点头。
　　“你不直说，我很小气吗？”宋遥生从书包里翻出那张纸递给他，并道：“你以后可千万别去继承你爸的公司，老本都不够赔的。”
　　白辰安没反驳，问他：“有笔吗？”

　　宋遥生不急不缓的喝完了银耳羹，感觉胃舒服了些。他拿出试卷坐到白辰安身旁，开始专心写阅读理解。
　　时间慢慢地流淌着。
　　白辰安抄完第二遍的时候看了下时间，23:11了，他该回去了。他偏头想和宋遥生说一声，结果发现他已经低着头睡着了，前额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手里紧紧地握着笔，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个上课睡觉的惯犯没错了。
　　白辰安无奈地把笔和卷子从他面前抽出来放进他的书包里，揉了揉他的头：“困了就去床上睡。”
　　宋遥生听话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床上，又冷得蜷缩起来。
　　“唉，真不让人省心。”白辰安给他盖好被子，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关了灯才回家。
　　刚打开自家的门，发现他妈在沙发上坐着：“妈，怎么还不睡？”
　　沙发上的女人眼神犀利地看着他：“我还想问你怎么回来了呢？”
　　白辰安把空碗放回厨房，叹了口气：“妈，你怎么比我还急？我们好歹高三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
　　“哼，你想什么呢？我就单纯的关心一下你们，”安女士起身回房，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告诉他：“你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他找你什么事？”很难想象一个平时总是温和有礼的人能说出如此冷硬的话，安女士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希望你大学能学金融，然后接管公司。”
　　“……”白辰安顿了顿，似乎不想在他妈面前表现出负面情绪，他调整了一下语气：“我知道了，妈，您少操点心，工作上的事已经够你忙活的了，好好休息，晚安。”

　　第二天，白辰安照旧6:45在门口等宋遥生，结果他刚站定，宋遥生就从里面出来了。
　　“早啊，今天早起了五分钟。”
　　高三生活最大的特点就是每天过着相同的生活，走着相同的路，在相同的时间点做相同的事情，若硬要找不同，那就是每天复习不同的知识，刷不同的题，上不同顺序的课。枯燥无味，毫无新意，就像是一条不断重复的长廊，身处其中的人仿佛走不到尽头，开始迷茫，自我怀疑，想放弃。但总有人会发现墙壁上挂着的画，总有人会遇到那个告诉你墙上有画的朋友，从此，这场旅程不再无聊了。
　　比如，今天有人吵闹时摔了一跤，老师上课时嘴瓢了，某人前一秒还嘲笑别人作业没写完，翻开书发现自己也没写完……
　　总有某件小事可以惹得你捧腹大笑，真实的高三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坏，明天永远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