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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海市蜃楼 ...


  •   “你等等。”

      狄国华刚走出警局大门,身后就响起那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声音。

      “监控显示车子去往北面,到岔路就看不到了,那边林子多,我待会派车去找,你可以一块去。”

      一直有力的手搂过他的肩,他肥厚的嘴唇哆嗦着,完全没有刚进门那股子戾气了:

      “诶,立案了就好,您辛苦。”

      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包软中华,抽出来一支递了过去,严宏摆摆手:“我不抽。”

      他递给狄国华一张名片,正面打印着他的办公电话,他把名片翻过来,背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一串号码:“有事情就打我手机。”

      狄国华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和他互留了电话号码,回了自己的出租屋等他的消息。

      明天就是除夕了,狄国华本来寻思着今年买了新车,开回去给儿子女儿坐坐现现眼,就没有抢火车票,哪知道上街买了些年货,车钥匙丢了不说,车也被人开走了。

      屋里饭菜香气传来,婆娘煮了锅肉端上来,肥滋滋的五花肉,看着都香。他不敢和婆娘说车被偷的事儿,夹了块肉随意扒拉两口饭:“我去阳台抽口烟。”

      “抽抽抽,抽死你得了,碗也不洗,钱也赚不到几个......”

      玻璃门将婆娘的责骂声隔断在房子里,他倚在阳台栏杆上,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这屋子是他婆娘租的,破小区的小二楼,好处么,楼间距大,冬天有太阳的时候方便晒被子;坏处么,这地纬度高,冬天不见得有几天是晴天,房子还在马路边,吵闹得很。

      一辆吉普从远处驶来,小县城难得有这样的好车,狄国华本也不认得什么车,只不过他那个表弟下海经商发达了,去年过年开回了老家,他这才晓得。

      呵忒——

      他往楼下呸了口痰:又是哪个有钱人回家过年了?炫什么炫?

      然而那辆吉普就那么直挺挺地停在了这个小区的单元楼门口,车上的人开门下来,是刚才在警局那个面相很不好惹的警员。

      他穿着常服,对站在阳台上的狄国华打了个招呼。

      往里屋看,婆娘已经开始在整理明儿回家过年的行李了,狄国华找了个由头溜了出去。

      车内很干净,若隐若现的熏香并不恼人,反而让人平静下来。狄国华有些局促地坐在副驾驶,扣好了安全带:“给您添麻烦。”

      严宏没说话,系好安全带后踩了一脚油门。车往北面开去,一路上先是熙熙攘攘的居民楼,再到空旷的郊区矿场。开到密林旁,已经是半夜了。

      呲——

      一个急刹车,车轮与地面碎石子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狄国华在惯性下猛地向前扑,又被安全带勒住弹了回来。

      “前面是沼泽。”严宏说。

      他跳下车,仔细的瞧了瞧皮卡留下的车辙:“看来你的车被他们开进去了。”

      “那怎么办?”狄国华有些着急,他马上就要回去了呀,这么大个车就这么没了,婆娘迟早要发现的。

      图珀落树的倒影如同鬼魅一般,严宏从车上拿了绳索,一头系到了自己身上,一头绕在树干上。

      “我进去瞧瞧,你在这边等我好了。”

      “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严宏心中生起一股不悦来。他这趟来是为了找启渊,但好歹是打着帮这个男的找车的名头,倒也不好拒绝。

      “里面不知道会有什么,要遇到危险了,你自己负责。”他重新拿了条绳索扔给狄国华。

      狄国华蹲下去捡,心中也有些许犹豫。但事关紧急,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更何况这个警官让他感到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天寒地冻的,老林子里能有什么?

      他一咬牙,也学着严宏的样子将绳索系在身上。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叮叮咚咚的,他一咬牙,索性按了关机键。

      狄国华亦步亦趋地跟在严宏身后,两人一手抱着树,一手拿着手电,慢慢向里头挪去,眼瞅着看到自己那辆皮卡了,正要高兴,电筒的光束打过去,才发现皮卡已经陷进沼泽地了。

      “只能明天找拖车来拉了。”严宏皱了皱眉,“夜深了,你老婆要找你,我先送你回去吧。”

      严宏送狄国华到居民楼下时,已经凌晨三点了,整栋楼的窗户黑漆漆的,没有光。

      狄国华看着那辆吉普车开走,站在路灯下,点了一支烟。

      慢吞吞地抽完了,他才把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按了半天开不了机,应该是天气太冷,掉电了。

      狄国华悠悠地爬上了楼梯,钥匙转开门,才发现家里不对劲。

      他婆娘确实是洁癖爱干净,可家里怎么看着这么空唠唠的呢?

      他连忙打开卧室,里面空无一人,甚至连被褥也不见了。

      第二天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起晚上除夕的吃食,只剩下狄国华一个人坐在空无一物的出租屋里对着手机发呆。

      那上面显示几十通来自婆娘的未接来电,到了凌晨一点,终于不打电话改发短信了,只一条:“我走了,别想找到我。”

      真是犯太岁了,先是被偷了了车,找到车了又丢了老婆,点儿背。

      叮叮咚咚的,手机又开始响起来,滋滋滋地震/动。

      他连忙上前捧起来,是严宏的号码。

      “我这边给你找了拖车,拖车电话已经发到你手机里,你自己联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过了会叮咚一声,信箱里多了条短信。

      严宏昨夜送走狄国华后,并未回家,而是转头又去了那个沼泽地。他亲眼看到启渊上了那辆车,又莫名其妙在林子里消失了,他不能不管。

      车子一路向北面飞驰而去,等到了沼泽地前,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给狄国华打了个电话,把拖车队的号码发给他,自己重新系好绳子往沼泽里面走。

      一步一步贴着树干迈到车边,仔细瞧了瞧,车轮陷进去了,车内车钥匙还插着没有拔下来,后座没有放什么东西,仔细闻了闻,车座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难道是———启渊被挟持了?

      ****

      一阵阵的鸣笛声传来,启渊惊醒,竟然发现自己并不躺在昨夜的那个货舱里,而是躺在一张床上。

      这似乎是一间宿舍,床很窄小,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烟酒混合味。

      启渊几乎没有什么烟瘾,平日里一个月也抽不了一包,自从捡到路昭后几乎没有抽过。路昭也不让他抽,有一次他窝在木屋躺椅上看电视,刚点着一支烟,路昭就跳起来夺了过去扔到地上用脚狠狠碾了碾。她骂道:“臭死了!要抽滚出去抽!”

      脾气差得要命。

      他环顾自周,他的身侧安静地躺着那把□□改装的猎/枪和装着那罐狼血的小布袋,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看到路昭的身影。

      启渊将枪挎在身侧拎上布袋着急忙慌地打开门就往外冲,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用俄语道歉。他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但因幼时启明并不常陪伴他,他的俄语说得很是蹩脚。

      女孩子抬眼看他,竟是启溪。

      “你怎么在这?”启渊一脸疑惑地问道。

      “学校的活动,在货轮做志愿者。”启溪说道,“今早在货仓打扫发现你,吓了我一跳,赶紧叫我同学帮我把你抬到我们的员工宿舍。”

      “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她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难道是你想好了爸爸的建议,真要来这当雇/佣/兵?”

      启渊没有回她,只是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孩,看起来和你差不多高,长发,鼻子上有一颗痣,衣服穿的应该也是工作服。”

      启溪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地回想她在船舱上的同事们的脸,末了说道:“我没有印象,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你最好在宿舍里不要出来。”

      船舱突然猛烈地震动一下,启渊紧紧地抓住了启溪的手臂,说道:“这是开到了哪里?”

      “应该是北海。”

      “舱体进水了!请所有人速度前往救生艇!”

      警报响起,启溪脸色铁青:“哥哥,先跟我走。”

      “可是... ...”

      “先别可是了!我不想死在这里!”启溪漂亮的水蓝色瞳孔里溢满了恐惧,她的力气很大,不由分说地拉他往前走,然而没走几步,巨大的裂缝自他们脚下裂开,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两人吞噬。

      启渊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水,连忙屏住呼吸。刺骨的海水包裹着他,让他感到窒息。他不会游泳,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胸腔内的氧气耗尽,他眼前一黑,在昏过去前看到一丝金光。

      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刺眼的阳光晃得启渊原本就胀的头更痛了几分。

      他这是死了上天堂了?

      “哥哥你醒了!”

      是启溪的声音。

      他艰难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海水进了眼睛,很是刺痛。他向声音源头看去,她竟然盘坐在一头虎鲸身上!而她的身侧,路昭正骑在另一头虎鲸身上,神色淡然。

      启渊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由两条虎鲸并排托着,海水时不时从缝隙中漫上来。他坐起身来骑到一头鲸上,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一回事,虎鲸就开始游动,他连忙趴下抱住它滑溜溜的身体。

      海水瞬间倒灌进他的耳朵,他狠狠呛了一大口水,待虎鲸下一跃至海面时,他抓住时机大叫路昭的名字:“路昭!我要被呛死了,你先让它停下!”

      虎鲸瞬间停了下来了,启渊颤颤巍巍爬起来,坐稳,对着一旁的路昭说:“这是要去哪?”

      路昭指了指前方,广袤无垠的海面上矗立着一座城,由云雾遮住一部分,阳光透过去,虚虚实实。

      “这是海市蜃楼,不是真的城啊,你不是说沧城是海底城吗?”

      “到了就知道了。”

      虎鲸又潜入水中,好在这次启渊有准备,提前憋了一口气。冰冷的海水漫过整个身体,刺得他一激灵。

      启渊心中泛起一股悲凉,这一趟,若是能找回母亲倒也罢了,若是把自己命搭进去,可真是亏大了。

      好在虎鲸在他憋死过去前终于又浮上了水面,这下他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像是由云雾9堆积成的小岛,一旁的路昭已经从虎鲸身上下来,踩在了那朵云上。

      水雾四散而开,露出了一支独木桥,往桥后望去,似乎是一座影影绰绰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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