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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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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封渊思量完毕,转身双手承印,在折风背上一拍,速度极快,劲力非常,如罡风拂面,折风本就脸色清白,这一下险先给拍出一口心头血。
折风猛地一咳,惨然道,“大师这是觉得我无用了,便要泄愤了吗?”
封渊一脸“你装什么可怜”的表情看着他,道:“我已给你施了术,若你离我十丈之外,或有加害之意,必当经脉俱断而亡。”
“什么?!”
语音未落,他便被封渊拉着袖子,低着头轻飘飘地往前踏了一步。
那一步如凌波腾空,微步驾云,缥缈似谪仙,又轻幽同鬼魅。
脚步落下,周围景色彻底变了个样。
周围皑皑白雪已消逝在眼际,入眼便是碧叶连天,菡萏映日,耳边是蝉鸣重重,竟是一步跨到了溽暑!
折风尚未来得及惊叹,却觉掌中细瘦有力的手一抖一松,身边人一下子似泄了力,向一边歪去。
折风伸手去扶,然而体弱被带着向下倒,他顺手在池边树上一撑,险险地揽着他半倚坐下来。
封渊双目紧闭,已然陷入了昏迷。折风伸手拍了拍,也没见他有反应。
“……”
池边月色凉如水,耳边松风清爽。
折风可一点也不觉得爽快,他此次出门根本没料到这境地,一时都没有换的衣物,何况是山村野外也没个地方换,只能把外袍脱了,身上还背着个人形大包裹,这一步步走得不停淌汗。
山色脱去白日里幽静野趣的外装,显出寂深森然的底色来。荷风穿过树影,带着阵阵馨香缠绕鼻尖,将那幽深生怖的滋味给淡了。
”怎么就招了个这么个甩手祖宗,不如扔了算了。”在第三次心里嘀咕下,折风终于看到了一点火光。
或者说,是鬼火。
火焰呈青色,幽幽然呈于半空,离地约有半人高,似被人捧在手心里,缓缓地挪动。
折风一时不知进退,那鬼火却好像有眼睛似的,远远地见着人,猛地蹿上前来。他兀地吓了一跳,转身要走,可一转身等于是把背后的人送了上去,一时犹豫下,已经是来不及后退了。
“哟,怎么有个小郎君在这里呀”悦耳之声自鬼火后传来,是一女子,身披薜荔、头戴花冠,巧笑嫣然。
鬼火空悬于她身侧,青烟溶溶竟未照出其阴森可怖之相,环佩叮当,却不似闺秀,更似野生的精灵。凉凉月色下,微风带过耳边鬓发,吹起了一袭白衫,衬得她身形缥缈似云中仙子。
折风紧了紧托在背后的手,掂量了下语气,缓声道,“此处路生,一时不察闯入姑娘地界,叨扰了。”
“不打紧,我这儿许久未来访客了,既是来了,索性就玩个几天把。”女子爽朗一笑。
须臾又眨眨眼补充道,“这儿前后数百里皆是群山万岭,荒无人烟。”
不容拒绝。
折风道,“那便打扰了。”
……
他跟在女子后面穿林绕溪,也不知道走的是什么步法,转过一丛高耸黑木,入眼便见一座深宅大院,古朴有致。正门门匾题曰“深松里”。
女子伸手一拂,大门敞开,“嗷呜”一声,一只花豹正面扑来,落地却成了一个少年,头发扎成高高的一束,额边碎发落到嘴里,他赶紧淬了淬,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到底有什么稀奇物什,让我瞅瞅!”
“哟,不就是半大小子嘛!还背了大麻袋?诶?怎么这麻袋还反光呢?”少年一脸稀奇地凑上来。
“……”折风目无表情。
“去,说这话也不看看你自个儿多大,后院大间儿去收拾下,让我们尊贵的客人舒舒服服地住几天。”女子边嘱咐边回头对折风笑道“小郎君且将你这大件行李去房间放下,好好歇歇,也可来大堂喝茶”。说罢,刚听客人应了一声,便转身潇洒走了。
索性尊客也不会去计较这实在不像样的待客之道,他跟在少年后面走向客房,房内竟早早已被收拾干净了。
少年边从边橱取出崭新被褥边毫不客气地念叨,“你一个人也敢来这儿?胆子可以啊,我瞧你明明只是个武夫……”
武夫折风一声不吭,进了门才小心翼翼地将背后的“大件行李”卸了下来。
“我说呢,怎么反光呢还?”少年又凑上来,“你带个人偶做什么?还弄个光头?不过这做的还挺好看的啊……还挺真……”
“什么人偶?!”折风只觉今天这一口气调在半空已经许久,此刻恨不得立马把和尚摇醒,证明这是个活物。
“难道是真人嘛?”少年犹不自知,摸着下巴道,”可是毫无生气啊,你看他连掌纹都没有。”
和尚被正面仰躺,手正好垂在床边,掌中正是光秃秃一片!
“怎么回事,白日里我查看过,与普通人别无二致!”折风心道。
折风心中波涛起伏不平,面上却端出一派冷静模样,低声道,“麻烦这位……”
“赤,我叫赤”少年聪敏接过话头。
“赤公子,我这位友人今日大约是得了什么怪病,一直昏迷不醒,不知府中可有大夫?”说道“友人”的“人”之时还加重了下语气。
可惜少年当真人如其名,天生烂漫,完全没理会他言外之意,只道,“还真是人啊,真是古怪,过会儿叫阿梨来看看。”
折风微微俯了下身道,“多谢”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会,一时静谧无声。
“怎么还不去叫人过来?”折风心道。
“他一动不动看着我做什么?不是应了要去吃茶么?”赤心道。
“……”
“请问那位阿梨何时能来?”折风努力微笑道。
“哦……阿梨不在这儿,得过几天才能回来,我看你这人……友人一时半会也不会散架,只管歇几日,等阿梨回来,没她修补不了的东西。”
“那可真是多谢了。”折风道,微微侧身,让他看见“人偶”微蹙的眉眼,“我要照顾他,怕是不能出去吃茶了。”
封渊犹深陷梦魇,神情痛苦,恍惚中,牙齿微一用力,将唇角扯破了皮。须臾,他身体一抖,从崖边坠落似的,手露青筋猛地一挥,正敲在床沿,硬生生痛醒了。黑暗中待久了,突见日光—哪怕这日光已被一层纸窗调和也一样,只觉刺眼。封渊正要抬手,脚步声袭来,一角衣袖横过来,悬在床边,堪堪当挡住了斜刺进来的日光。光影模糊了折风锋利的轮廓,显得有点柔和。
“小和尚,你可算是醒了。”折风道。
“……”他只是睡了一觉就从大师降成了小和尚?
“你要再不醒,可真的要等人来给你修补一二了”折风调侃。
“修补什么?”封渊疑惑。
“咳……没什么,你猜你昏迷了几天?”
封渊不理,问道,“这是哪里?”
折风自问自答道,“你都昏迷三天了。风吹雨打都叫不醒你。”
封渊挣扎着要起身,偏偏躺久了,手脚软的似棉花,折风忙扶着他,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这深山老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居然有个大宅子,这府名也是奇怪,你猜是什么?”
他也知道封渊懒得猜,便又自顾自接了下去“深松里,别说这还挺合意境。”说完便觉手下躯体一僵,见封渊脸色晦涩难辨,低声道“竟然到了这里……”
“你认识这儿?也对,你带我来的又怎会不知……”
那怎么还会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折风忖道。
封渊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方,这‘拆地成寸’不是那么好定具体方位的。”他借了折风的力道,靠着床沿意欲站起,问道,“你见过这宅子的主人了?”
“你说那姑娘?我至今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一阵嬉笑声插了进来,“是在说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