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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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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风身上穿着筠清的衣物,袖口宽敞,堂内四处透风,极为凉爽,一出客栈,却被日头给烈得眯了眼,他侧过身回避着强光,一只手举着袖子抬起,边走边对筠清说“你看这客栈开的可真是位置,旁边就是湖泊,我瞧着有几分熟悉。”
筠清在他袖下的阴影中心不在焉地点头,眼神飘忽,着点不定。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筠清回过神“你出来不饿吗?”
“你不说,我都还忘了,我竟然睡到了这时候。”折风已经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他汲取着热烈的温度,伸了个懒腰,随意掐了段挡在他身侧的柳枝,放嘴里叼着,悠悠地踱步。
“从昨夜到今日此时这都多少时辰了,我居然也不觉得饿……修士都这样么?”折风开着玩笑。
筠清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三天。今天是第三天。”
???
折风木然道“现在修士还能像千年前那样辟谷吗?”
“不能。”
“所以我……”
筠清轻轻一叹,说道“你身上有苍龙真气,跟修士不一样。”
湖畔树丛发出一声轻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惊动,折风欲转头去看,筠清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左上臂,用了点力,不让他转身,这个姿势从远处看来,就像是筠清没站稳崴了脚借了折风的力站稳。
但两人贴的有些太近了,折风低头就见那“怎么?”
“约莫是鱼群吧,我瞧这湖挺适合养鱼。
筠清看着那处,手上的力道却与他轻柔的语气背道而驰。
那声轻响过后,便再也没有动静,筠清贴着他的姿势站着,不过须臾就放开手,顺手在他的衣服上抹了一把。
“你怎么那么多汗。”筠清说。
“……”
封渊回过头,仅来得及瞧见最后一丝将要消散的黑烟。
“是偷我家东西的那人?是木阴的人?”
“不是那个人,是那种东西,更不会是木阴派人的。”
“什么东西?等等,你走的那么快做什么“折风几个大步跟上越走越快的筠清。
筠清脚步不停“你跟那个小贼打过交道吧,他的气息在你现下看来是如何的?”
“不伦不类?反正跟我的不一样。”
“比我又如何?”
“没有你的磅礴,也没有你的……邪的正。”
“那便是了,它是杂合种。记得为何在北面之时,你用秘术能探测到那东西移动地非同寻常吗?说起来,疾移这一法自仙士纷纷陨落后,便再也没人可使出,你不知也情有可原。可偏偏木阴有这天赋之术,他称这一招为探云,隔千里取物,但需两处有同等介质。”
“所以,你那时就知道是木阴了?”
“只是怀疑,因为我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我本来以为是他。”
“他?哪个他?等等,险先被你打岔过去了,真龙真气是什么?”
筠清停下步,他嘴角勾起,看着并肩的折风说“你昏迷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折风木着脸说“什么东西,有什么秘密吗?”
筠清伸出手,微凉的手指在折风的额头轻轻一点,触之即收。
他说“少装傻。”
眼里那意思俱是了然。
折风说“真没什么,就看了场戏。”他顿了顿,补充“半真半假的戏。”
筠清说“只是看戏?没想别的?”
折风道“戏都不全,想什么?”
筠清不再回答,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他在思念封渊吗?透过我?
他想让我看些什么?
折风一番胡思乱想,却奇迹般地没有不忿,他不禁有些自嘲
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呼喊着“莫要离开,将来必悔!”
他走得愈来愈慢,筠清见他没跟上,转头看他,见他一脸踌躇。
筠清道“别急,我一一讲给你听。”
折风下意识回道“上次深松里,你好像也是这样说的。”
“……”
筠清被堵得慌,他阖了阖眼,忍了忍“边吃边聊!”
群山深松里。
清魅站在峰顶,看着这群山万壑,
时间在这千山之中停滞,上次她选择了等待,没等到故亲的回信,也没等到沧海的声音。
她道“你们不必等我。”
身后,赤说“你是我们的山主。”
“我已将山神神识从我魂中抽出,震慑这方邪灵足够。我走后,这抹神识会守护万山,日积月累,它亦会自己择主。”
文狸“哪怕不做山神,我们也等你,回来报个平安。”
弦音遥遥一礼“妾身化形不久,所识甚少,却也听说过,这方空间是山主守护,否则百年前那场浩劫,这片地怕也同样生灵涂炭。”
山中的老树“囚在这儿苦了你了,孩子,去吧。”
水边出生不久的麋鹿“你以后会见到海吗?回来告诉我,大海的声音好不好听。”
喘着气刚飞到的莺说“你真的要走?很危险是吗?别走了吧?”
其他生灵尚想开口,清魅抬起手,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去,手指微动,带动一股气流将莺炸起的毛抚顺,她说“我素来任性,这百年来多谢众位包涵,我必须提前离开这里,各位不怪罪已是我幸,若要责怪,我亦无怨。”
众生灵望着她,莺开口“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我刚学会筑巢了,等你回来,我就会捕食了。”
清魅温柔地摸了摸莺的羽毛,说“我会来。”
说罢,她静了半响,心里有些不舍,终是转过了身。
风起,山涛不止,众人俯身,异口同声说“送山主。”
清魅百年来第一次真正跨出了她的旧居,怀中仅仅揣着那一只被她小心保存却还是折损了一翼的竹蜻蜓,无任何负累,奔赴她选择的路途。
车马萧萧,行人闲闲。
两人走的快,转了个弯,赫然是一处街市的尽头,前方便是一处馄饨面摊。
折风跟着筠清坐下,两人面对面,折风要了两碗面“一碗阳春面,一碗浇头面,浇头要那种卤出汁水的红烧肉,要咸的,不要甜的。”
摊主是一位勤恳的中年人,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两人客人,可真是不巧,今日没那浇头,就些许青菜,您瞧?”
折风看着筠清,筠清说“就青菜吧。”
等面的功夫,两人互相对视,同时开口。
折风道“你怎么这一整天没吃饭?”
筠清道“那么长时间没吃食,一碗面够吗?”
两人均一愣,又同时开口。
筠清道“我现在用不着吃饭。”
折风道“刚醒少吃点。”
两人对视一时谁也没开口,折风怔忪‘他这是在担心我?”
这摊子整洁,顶上和三面裁了几匹布垂着,隔出这一方面空间,夏风清徐,轻丝飘零,日光柔和,不仅是个吃面的摊子,更是个夏日吃茶的好地方。
折风与筠清靠坐在来的那一侧,此刻,折风刚想开口调戏两句,另一侧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出来。
一把玉扇将布慢慢挑开,进来一青年,紫袍广袖,满头华发,却不显老态,他施施然打开扇子,带着七分惊喜和三分克制,面朝两人缓步走近。
折风没来由一阵嫌弃,脱口而出“别在这儿瞎显摆行吗?“
青年正好自来熟地往他们这桌一坐,快速回道“没你显摆多。”
而后一顿,带着后觉的几分小心道“你怎么会……”
筠清拿筷子轻轻敲了下粗陋的茶具,“叮”的一声轻响笼回青年的失态。
筠清开口道“飞钟鸣云,寒山尊,经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