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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宴席 ...

  •   她停顿,宫稷闻言沉默,坐如针毡。

      “只有他这一独子自幼在宫中长大。”

      “没有公主,不过……”

      李汐说句话一顿一搓的钓的宫稷心乱如麻。

      “王太尉家的长女,尚未婚配,皇侄平日里也是疼得打紧,当亲妹妹对待的。”

      李汐唇角微勾,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来人,唤王欣蕊入殿。”

      王心蕊就在侧殿待着,听太监来唤时,她扶了扶头上艳丽到过分的牡丹花,问:“小林子,这身打扮如何?丑不丑?”

      太监赞许地伸了个大拇指,撅着嘴,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王心蕊瞬间有了底气,掐着腰猛地回头,满脸的胭脂,快要脱落了:“姑娘们!将你们身上的沙袋绑紧了,就要掉出来!”

      “是!”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个女人一场战,此刻个个抬高了下巴,昂头挺胸的,士气凛然。

      大殿阴了一半……

      砰砰砰!

      王心蕊扭捏的跑来,拧巴着手,地动山摇的。

      “皇帝哥哥~蕊儿好想你啊~”

      后面跟着的丫鬟们有节奏的踏着步子,整齐划一的大殿上,铺在地上的毯子都被震动的抖出灰来。

      沈裕看着原先胖乎乎的小白妮成了这副样子,险些绷不住,但作为帝王,又是这种情形,他不能笑。

      舌头一疼,便笑不出来了。

      沈裕咬着舌头,下去拉王心蕊的手,把她往龙座旁捞。

      宫女已经拉来了一张镶玉的圈椅,王心蕊托了托腹部的沙袋才好整以暇的入座。

      王太尉捂着脸,旁人以为他是嫌丢脸以手掩面,实则是……

      那阴影下,有一张笑得合不拢的嘴。

      “心蕊啊…你……”

      沈裕牵着王心蕊的手,当起了媒婆。

      “孤不喜这般的。”宫稷咬牙切出,恨不得当场给沈裕一剑抹了,又抬头看了李汐,忍了下去。

      当时他怎么就没查清楚呢,就逮了京中的。说实话他挺后悔的,没赶尽杀绝,倘若全成了他的剑下亡魂,哪里还有今天这档子损事发生。

      一旁的几个大臣也发话了,眼看着宫稷愈发憋不住气了,他们也是怕殃及池鱼,再不出言,恐怕出不了这个大殿呐。

      “寡君应是有心仪之人才这般推辞的,王君勿怪,勿怪……”

      “这是这是。”

      “哦?那是谁有这等好福气,能入的了您的眼。”

      沈裕掌心托着一块玉,是那箱珠宝中的,莹润如酥,色泽明亮,大的似夜明珠样儿。

      玉正面写一名字——颜进,这是邻国国君的姓讳。这玉除了是邻国国君颜进的外,还能是谁的?

      沈裕手上不免用上力道了几分,和他并排而坐的王心蕊不打眼一撇,瞧着了,心下一紧,神色也冷上了几分。

      颜进是何人?爱国爱民,国虽小,可从不马虎,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前几年邻国发大水,洪坝损毁,他亲自去治水,与民同难,修河上坝,从不喊累。

      洪停,派身旁的小太监和一宫女回京,带回圣旨,名人拨粮救灾来。

      那太监和宫女是一对鸳鸯伴侣,颜进上位后不住太监净根,不过要测一番文学谈吐和人品道德,过者少之又少,宫女自是。

      他许宫人相爱。

      颜进是这般说的:“人皆有情,亲情友情爱情,进了宫吃人的,远了亲情失了友情,何苦再剥夺情爱?”

      沈裕,王心蕊,颜进三人是自幼相识的好友。

      他面上的狠戾一瞬即逝,还是那副笑语焉焉的模样。

      宫稷目光透出杀意,扫过王心蕊那矫揉做作的丑态更是想吐。

      他手痒,缺些东西。

      “孤倒觉得……汐夫人不错。”

      他冷眼扫过,邪笑道,阴鸷的令人发怵。

      宫稷没耐心了。

      众人没想到宫稷竟然敢这么直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决断,只有李汐这个当事人还处惊不变的拨弄着宫女递来的小盒,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柄缠金刀刃,出鞘生风。

      以防万一防身用的。

      她是最了解宫稷的,若是把人逼急了,杀了全殿的人也不是没可能,适才遛鸟似的遛了这么久了,宫稷也是个活火山即将要爆发,倒不如先发制人一把。

      还未言,杯盏落地碎裂的声音使得前场鸦雀无声宫隋大喘着气,平时那张俊美的脸上染上不容忽视的怒意,压制不住的溢出来。

      宫隋准头一向很好,庄牧之是有教习过他箭术的,练了两年多,从一开始的外环不中到最后的百发百中。

      那杯盏被庄牧之急时一掌拍开,才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庄牧之用力拉住宫隋,妄图按住他下来,见无果,他起身站起,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没作揖行礼,也没说一字一言。

      宫稷看着宫隋,笑了,虎父怎不得狠子?

      怒气消散大半,有了闲情雅致的常年挂在腰腹间的一块汉白八卦玉,那是李汐十几年前与他的定情信物。

      汉白八卦玉上下坠流苏,往日至今,不管服饰般不般配,宫稷都要带着,哪怕是上朝。

      他拿到席面上来,李汐看得到。

      宫稷侧躺着,用半只手臂撑着地,毫无礼法,那样不把人放在眼里。

      李汐眼含微笑,闪着光,似乎并不认识这块玉。

      是的,这块玉早被她投入急流之中了算是与过去做了个了断。

      宫稷没打算放过她,失而复得一时间脑子浑了,什么事儿都不经思索,倒直教他们耍了去。

      夫人与孩子的尸骨在那儿,入了皇陵,冷宫又常年无人,既然孩子和夫人没死,那皇陵里一大一小两具焦尸又是谁的?

      真是奇了,莫不是鬼神降世?

      庄牧之眼皮跳了跳,他坐的挺直,双手放置在盘着的腿上,抬头冷冷的观了眼宫稷。

      吊儿郎当,虽生的标致,浓眉大眼的宫隋长相就传了他几分,只不过比宫稷还要凌厉些。

      宫稷眉宇间的杀意和他身上散不去的煞气……

      旁人看不得,他庄牧之看得,黑雾缭绕、张牙舞爪。他身下是无数双无形的手,尖锐的指甲无止歇的抓着,似要将宫稷拉下地狱。

      只不过宫稷的命数太强了,哪怕是厉鬼也索不了他的命。

      寻常小鬼,碰上他好运些的气运大伤,不至于烟消云散,不好运的,只留给世间一道惨烈的哀嚎。

      “妾家在等人,妾的夫君,妾儿子的父亲。”宫稷挑动玉佩的手一僵,猛地仰头,等着李汐说下去。

      “妾是从一场大火中逃出的,手被灼伤了大半,幸得小隋无碍。”

      言着,她扒下袖子露出胳膊,蜿蜒的伤疤触目惊心,灼伤的厉害。

      宫稷嘴半张不合的,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坐直了身子。

      “我们在一处巨石旁醒来,走了许久,久到忘了月份……也不知道在哪,被人叫住了。”

      李汐转眸忘沈裕,好一副亲情奔泪的场面。有几个上道儿的老臣也不晓得从哪里得来的手帕,定睛一看,粉白帕上绣着翠竹,要不就是绣着莲蕊。哭的声儿老大鼻涕糊泪,粘在那方帕子上。

      站在大臣旁沏茶的宫女白了一眼,离的远了些。

      “他唤我姨母,和我说了我家中之事,婚约与夫君。”

      “裕儿道我们一家被奸人杀害失了音讯,我与儿逃出,夫君……大抵是同别的家人一同去了。”

      说着,她拈袖揩泪,李汐生的袅娜娉婷,冷面观音为情落泪,不禁苦楚。

      恍恍惚惚的,宫稷忆起当年。

      他有些悔……

      不觉,眼眶酸涩。

      他是爱着李汐的,李汐是他宫稷这一生唯爱的女人,倘若不生在这乱世之中,不做这皇天血脉,他又何尝不愿意与李汐去当那闲散的云游夫妇。

      每况愈下,他总有想放弃坐那龙椅的念想,可拉了的箭没有回头的道理,否则——伤的是他自己。

      “夫人……”

      宫稷的最后一道试探,若是……

      李汐清楚,可她应的是那声李汐夫人,臣子的尊称。

      “莫唤妾家,妾家不会去和亲的,妾家要守着妾那早逝的夫君,还请另寻良人。”

      李汐演的逼真极了,险些连她自己信了去。

      沈裕低头侧耳与小太监说着什么,没多久席宴悄然散去,富丽堂皇的大殿内霎时间空旷了出来,说句话都有回音。

      他沈裕倒是要看看,宫稷能耍什么花招。

      宫稷漠视散去的人群,什么话也没说,大殿内静了许久,无人开口。

      大祭司随着人群散去,走到阶梯时,沧桑的老者回头,浑浊的蓝灰眼睛里似井水有蒙了层棉絮,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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