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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宣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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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裕也不恼,接着道:“上次你拒绝前,我已经派人去上空阁吩咐的,包下一桌好菜等着你,可惜你没去,那些山珍海味的也浪费了。”
“这回也说了,恐怕厨子快要做好了。”
他说的唏嘘,像是在怜惜一桌好菜无人问津,又像是在怜惜欲要邀请的人不愿搭理。
庄牧之左右为难,话是他撂下的,事是他促成的,他既想留下来陪杜君古,还想赴约不做失信小人……
沈裕见他动摇了,继续开口劝起来:“上空阁是我二叔开的,连着爽约两次,怕他去父皇那儿参我一状。”
他说的可怜,分明就是拿准了庄牧之吃这套。
饶是他付了银两怎么了?庄牧之没去就是没去,这般说法还能落个人情。
“届时,二叔怕不是不会再让我去了。”
他嘟囔着,有意的:“全京城都找不到上空阁这等的了……”
庄牧之听得烦,敷衍的应付他:“走吧。”
临走前,他还看了看那篮中的菠菜,若有所思。
马车行驶过街巷,来到上空阁,正如楼名一样,上空上空,这酒楼坐落于一片湖面上,背靠连绵的山峰,飞檐画角的。
酒楼外人群嚷嚷,酒楼内有胡姬作舞,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庄牧之不喜欢这种场合,自进来后面色就不怎么好,沈裕也没去说什么,方才一路上,经过闹市,马车走走停停,少不了颠簸,庄牧之险些靠倒出去时他出手拽住他,被拉回来的庄牧之先是躲开了他的手,才哑哑的道谢。
沈裕知晓他还在顾及着杜君古,想到上空阁地处偏僻,路途遥远,马车上他尽量的去找话题,但庄牧之完全就是神游状态,要么不答,要么随口应一声。
无关他脾性怎样,庄牧之这么冷淡,是个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他是人人敬仰的当朝太子!
下马车后,沈裕也没再和他说一句话,二人这顿饭吃的格外压抑。
庄牧之实则也没吃多少,尽管面前是千金难求的山珍海味,他也如同嚼蜡。
半个时辰后,二人出了楼阁,沈裕出于客气,提了嘴儿要送他回去,庄牧之没同意。
看他拒绝,沈裕也是没由来的气恼,说话时都带上了气儿。
“这处偏壤,你一人如何回去?”
庄牧之眼底的悲凉渐渐浮漫出来,他摇摇头,拒绝沈裕的好意,头也不抬的转身走入一条小巷。
纵使这顿饭吃的再怎么不如味,也算是庄牧之赴约了。
他要面子,更要高风亮节。
“殿下,皇后让您赴约后尽快回宫,莫要误了时辰。”
庄牧之走后,从上空阁里出来了名玄衣男人,他凑到沈裕的耳边,提醒着他。
沈裕“啧”了声,摆摆手让他退下。
庄牧之拒绝他这遭,让他心情不大美妙,眼下黑衣人没眼色的赶上来,自然就成了他甩脸色的对象。
沈裕还是上了马车,马车驶向的方向,正是皇宫。
差不多是沈裕刚走,庄牧之就出来了。
沈裕那番话也落入他耳了,他沉着脸,没说什么。
“宋老板去江南探望亲友了,半月后回来。”
“那我这些货找谁对呀?都是宋老板要的。”商贩急的来回踱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上空阁的人摊摊手,一副他也没办法的样子:“实在不行你先等宋老板的夫君回来,你再和他对对。”
商贩听闻,喜上眉梢:“那宋老板的夫君何时回来啊。”
“他带着小姐去街市上玩了,出门前还念叨要给宋老板买些簪钗。”
“出去一个多时辰了,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往常都这样。”
上空阁的的人又唤了十几名小二来,让他们将货搬进去。
“先进去吧,大晌午的,先招待您吃些饭菜,我去派人寻寻他父子二人。”
商贩感激不尽,拱拱手作礼:“多谢多谢……”
原来,沈裕是骗他的。
上空阁的老板不是他二叔,是一位女子。
他苦笑,天上人间,他是第一次受骗,他还把这个骗子带回家中气杜君古……
话本子,不可信,司命扒拉给他的话本子,更不可信。
庄牧之是走回去的,他来时掀开了帘子,盯紧了车帷外的街道,该走哪拐弯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走到一处摊贩前停顿了脚步,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冰雕,将一切都隔绝于身外一般。
骨瘦的手指指了指摊位上摆放整齐的纸,询问道。
“这是,什么纸?”
“呀,这呀!这是红纸,写婚书用嘞!”
摊贩主操着一口南郡口音,热情的拿起一沓红纸说道了起来。
庄牧之疑惑,他指的不是这个。
“公子,要娶媳妇儿了啊,买俺家滴咧,买类多给你削削价。”
庄牧之欲言又止,多次想出口打断都被摊贩主过度的热情给打断。
“公子你是不是南郡嘞啊,看你长嘞嫩俊,给潘安似嘞,保不准咱还是老乡嘞。”
庄牧之心里涌起深深的无助,他被摊贩主的说辞震惊了,怎会有如此热情之人?
热情似火,受不起受不起。
“我不娶……”后头那个媳妇儿他是说不出来,可一想到摊贩主用地方口音喊媳妇儿,他耳朵就燥的羞红。
“不娶姑娘。”
他到最后也没说出来媳妇儿,小声嗫着,像是没舌头般的低声细语。
他顶着红的快滴血的耳朵,理出思绪后正然和摊贩主对视。
义正言辞道:“我道歉。”
摊贩主:“???”
啥?
啥玩意儿道歉?
这孩子怪俊咋是个缺嘞?
和他道歉干哈?
这话如若是当面儿秃噜出来了,庄牧之必然还要嚷嚷一通。
照他的习性,庄牧之会用钱砸他。
“啥啊……”摊贩主迷茫询问。
庄牧之再次义正言辞到:“我道歉。”
“我做错了事,要道歉。”
摊贩主二次迷惑,啥道歉?
“道啥歉啊?”
这回问,摊贩主脸上的探究无语都快要掉地上了,搞的庄牧之也不怎么好意思说了。
“有没有写道歉的纸张?我与人道歉。”
“……这儿…,这个……”
摊贩主指了个最贵的,想要试探他一下,寻常顾客见了这白鹿宣纸,一般是先问问价,不懂宣纸的则是看上这宣纸的质地细腻而张口询问是什么,再问问价的。
这白鹿宣纸,纸质莹润如玉,白净如月,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是不可多得的书写宣纸之一,更是宣纸中最名贵的一种,其价不菲。
正因为这商贩主是南郡的,所以才有这等宫廷御用纸张,掌握宣纸制作方法。
庄牧之随着摊贩主指的地方看去,品质上乘,确实适用于书写道。
他面上不显,心里暗暗点点头赞许着。
他要拿下。
“要了。”
这话一出,摊贩主呆愣了一瞬,面容抽搐,胡子都掉了几根。
得,真是个败家嘞半撅子。
他放这白鹿宣纸,只是为了抬高摊位上的档次,装上一装,想不成还真有人来买。
摊贩上的物什再次被他审看一遍,他待会儿不能去书房,倘若杜君古在书房看书,他不正好撞上去了?
他又不是个傻的。
“砚台,毛笔,墨条。”
他指尖指到哪,就让摊贩主包起来,相比较于宣纸,这三样文房用品就很普遍了。
“哎,好嘞。”
摊贩主知晓这是来了个大生意,麻溜的都给他装下,最后一算十几两白银。
“公子你买真多,说好嘞削削价,嗯……算十两白银吧,凑个整儿。”
摊贩主将文房四宝递给他,笑道。
庄牧之单手接过后,另一手拿出早早备好的钱袋子,这钱袋子原先是要交沈裕砸人的,不过他让沈裕把“拜师礼”搬走了,心里过意的去,吃完饭就走了,也不提这回事了。
至于沈裕为什么不提及,庄牧之表示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摊贩主接过,掂了掂重量,心头一惊,拆开锦绳倒了出来。
“公子你给……”
他抬头向前看,却发现人已经融入攘攘人群了。
“收着吧,好不容易碰见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旁边的摊贩主适时开口,那眼神分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语速拖拉的要命,吐字却很清晰,透着浓浓的道不明的意味。
“这钱袋子里有金又有银的,大小锭都有,拿出来一块都够给你老娘再包几副药了。”
“还有这钱袋子,你也不看看绣工,家里婆娘可绣不出来,熬瞎了眼也做不成,你拿去卖,也够维持几月吃销了。”
提到老母和家,摊贩主肉眼可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钱袋子的手不自觉收紧,突然,他拾起来一块递给了旁边的摊贩主。
那摊贩主被他吓了一跳,声音都虚了下来,向后闪躲去,结巴问一脸坚毅的人。
“干……干嘛……”
他下意识以为这人伸手要打自己。
这人长的凶悍,对上他自己可打不过,早知道就不因那钱财出口嘲弄了,真该死。
“俺买你点卤菜卤肉嘞,诺。”
他扬扬手臂,摊开长满老茧的掌心:“你看这能买多少。”
他没敢问过卤肉的价钱,他怕买不起。
卤肉摊摊主接过钱,自觉的去称了起来。
“荤素掺半,行不?”
“行嘞,哎!肉挑嫩嘞,俺娘牙口不好。”宣纸摊摊贩主搓搓手,伸着头看人给挑的肉菜。
他啊,说实话馋很久了,从不舍得吃。
“这是啥啊。”
宣纸摊摊贩主抬抬下巴,问人。
“腌的青皮椒,剁碎又用油炸的。”
宣纸摊摊位主听闻嘿嘿一笑。
“给俺来点,家里小闺女好吃辣嘞。”
“行,给你多来点。”
平时没听对方说起家里人,这人看着五大三粗的,天天盯着路过行人看,也不和他交涉,倒还真不知道他家有个姑娘。
但凡他和自己聊聊,送他点青皮椒又不是不行,他又不是什么冷血的人,再说了,他也有个姑娘,可爱着呢……
南郡是安徽!我的家乡!!!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