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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墨菲定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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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报道的那天,孟瑾早早就到了教室,一把抢占了第四排最左边靠窗的位置,经过她的深思熟虑,那里绝对是个既可以好好听课又方便摸鱼的好位置。
然而,她们班主任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家把桌椅搬开一点,先进行一个小测验,到时候按成绩选座位。”
刚进行完分班考不久的孟瑾:……好学校都是这个德行吗?
实际上封建科举风气弥漫的郴州一中是听不到一个高一小屁孩的无声的抗议,小测试一考完,老师就火急火燎的改完卷子,孟瑾感觉自己屁股都没坐热,就痛失“宝座”了。
时至今日,孟瑾终于意识到了小县城的差距,有些题目在她看来也就单个字是认识的,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牛鬼蛇神”。
被迫选了个第五排的位置,她颇不甘心的蹬了一眼前排悠闲靠在椅背上转着笔的身影,其实那是个长的还挺不错的男生,看着干净清爽,高高瘦瘦的,他一坐下,周围立刻围起了一堆男生。
说来也奇怪,一般好的优秀的尖子生不都理所当然的坐前排吗,他一个第一个选的“优等生”上来就选第四排是怎么回事?
孟瑾想不通,但毕竟成绩低人一等,她不服也只能等下次再战了。
然而,现实给了孟瑾沉重一击,选完座位班主任就像赶鸭子似的赶着同学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经过漫长无聊枯燥的校长发言后,在大家快要顶不住毒辣太阳的考验下,那位秃头叔最后庄严的宣布接下来将要举行为期十天的封闭式军事训练,这最后一句宛如平地惊雷,孟瑾直接僵在原地了。
天知道,在他们那没见识的小县城,军训也不过是一场大型的天然的交友会和茶话会,一群小姐王子叽叽喳喳的围着讨论那个谁好看,那个谁又顺拐了,站在她前排两个女生甚至点评了一下午操场上每个男生的长相,然后一致认为双方就是自己的伯牙与钟子期,第二天就手挽着手成了生死之交。
而教练也是成套的不靠谱,学校甚至懒得多找几个体育老师,就连美术老师都混迹其中,用她那细若蚊子的声音来来回回喊着稍息立正,当然也没人听她的。
当然,重要的是,孟瑾确实有着“与世隔绝”的特殊属性,即使是军训这种一个对视可能都能擦出不一样火花的地方,她也交不上什么朋友。
然而,事实证明,孟瑾的担忧不无道理。
五班的教练姓张,打招呼的时候看着是个年轻憨厚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但训练起来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碰巧五班女生少,男生多,男生里面还有几个多动症患者,上午的走正步来来回回好几遍却怎么都走不齐,张教练绷着脸,班上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抱怨声,混在燥热的空气里,使得孟瑾更为烦躁。
“再来一遍”张教练吼了一嗓子。“向—后转!”
班里同学依照口令稀稀拉拉的动了起来。
孟瑾麻木地跟着向后转,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向她倒来,孟瑾一惊,下意识一肘子过去。
“啊!我去”惨叫声响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张教练依声快步赶来,只见男生半躺在地上,手捂着肚子,面色痛苦,他一皱眉:“怎么回事?”
秦知聿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一早上的训练遭谁都有点受不住,于是他们后排男生就商量着想点办法休息一下,按照原本的计划,只要他假装中暑体力不支,谁知那群不靠谱的瞎着眼一推,就在他一个不留神即将碰到前排的女生的时候,腹部一阵剧痛——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地了。
而且还没控制住叫出来声!
孟瑾也很懵,她直觉此人莫不是要碰瓷,但她要怎么说?后排的男生突然靠过来,她被吓了一跳?
那要怎么解释她的第一反应是给他一下?
现场一片死寂,令人尴尬。
“教练,我脚崴了。”
“教练,他肚子有点痛。”
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张教练:………当我是傻的吗?
面对牛头不对马嘴的发言,张教练当及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你们两个,操场五圈,跑不完不许吃饭,其他人原地休息!”
闹剧一出,秦知聿以小我的牺牲换取了大我的休息,哦,还附带了一个倒霉蛋孟瑾。
秦知聿无话可说,只能认罚。而孟瑾…天降横祸在先,本着新学期绝不惹事的原则,用了她15年修炼的耐力忍了又忍,自我安慰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率先朝跑道走去。
孟瑾只管埋头往前跑,但后头传来一阵斯哈声——秦知聿也跟了上来。
不怪秦知聿,实在是有点太痛了,他刚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没疼得他再吼一嗓子,虽然他没顾得上看,但他敢肯定,那一块绝对青了。
“同学,你好,实在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
“不过话说回来,你咋这么猛?”
孟瑾没搭理他,她现在一看到那张脸就条件反射想再给他一拳。
她认出来了,这个男的就是之前夺取她宝座的那个!
于是她冷着脸,提力加速甩开了这个烦人精。
五圈下来即使孟瑾这种经常锻炼的都累够呛,但张教练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
“动什么动,我让你动了吗!”
“把腿伸直了!正步踢不好就给我定着多练练!”
“干什么干什么!后排那个女生你左右不分吗!鼻子都快蹭人脸上去了!”
“那个男生,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诸如此类,孟瑾表示,她有点想念初中的美术老师了。
尤其让孟瑾郁闷的,是周围同学时不时探究的目光——以现在她所知道的版本,已经传成了“小情侣之间纠缠结果女方大打出手”。
但当孟瑾看向另一位“主角”,却发现人家正在和周围男生谈笑风生,潇洒极了!
孟瑾:……向他学习好吧。
………………………
太阳已经落了,但余晖依旧染红了半片天,绚丽异常,衬托出地上的惨淡来——操场上沉默地屹立着一片人柱,几乎每个人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划落,孟瑾在心底掐着秒针数着解散的时间,但随着周围队伍一个个变少,他们“大公无私”的张教练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孟瑾又默默等了一会,终于悲伤的发现,张教练就是要给他们开小灶!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忍了一天的孟瑾本就烦躁地想跳墙,直到汗珠终于流到她的眼睛,她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报告教官,我们是不是该解散了。”
“你们今天训练的样子还用我跟你们说吗,还好意思解散?”
“可是本来就该休息了,您已经加时了快一个小时了。”
张教练没想到她还会还嘴,眼睛一瞪:“孟瑾是吧,出列!”
“来,你来个正步走加转体,走好了再说。”
“走好了我能休息了吗?”
“……你看看别人,谁说休息了,都在坚持,就你一个娇弱一点吗!”张教练急于树立威严,声音又大了一些,几乎是对着吼。
但孟瑾本身神经就异于常人,她的内心甚至都没什么波动,她一心只想休息。
“教练,今天效率太差确实是我们错了。”
张教练听着她服软,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想……”
“但是,在现在大家都很疲惫的情况下,我认为效率只会更差,还不如让大家先休息。”
张教练险些一口气没上去。
“我相信我们班经过一天的养精蓄锐,明天一定能走齐的。”孟瑾又补了一句。
班里的同学听到这,大部分都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实在是不想继续罚站了。
张教练看到这场景,只觉教官的威严又受到了挑战,“你能耐很大嘛,你就能代表大家了是吧!你拿什么保证大家都能走齐,要是大家都能听你的,我们就休息!”
听到这,孟瑾眉头一皱,这是打算不依不饶了。
但还没等孟瑾想好怎么回答,从后方传来一道懒散但明亮的声音:“全体都有,大家明天能不能听瑾姐的走齐!”
“能!”面对共同的“敌人”,大家的班级凝聚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孟瑾诧异地回过头去,是秦知聿。
少年修长的身影以标准的军姿站在操场上一动不动,脊背挺拔,夕阳洒在他蓝白相间的校服上,火红一片似要烧了起来。
见她回望,少年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又朝她眨眨眼。
孟瑾面无表情地回头,心底默默吐槽:挤眉弄眼的,跟你很熟吗!
然而这边孔教练被全班这么一怼,不好再出尔反尔,但心里总有一口气堵着:“那明天看你们的表现,走不齐就加倍训练!解散!”
“好!谢谢教官!”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应答道,顷刻间整齐的人形方阵就成了一盘散沙。
然而孔教练话音一转:“孟瑾留下,还有那边那个男生,我看就你们两个最有精力,又这么能说,来!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孟瑾皱着的眉就没下去过,一码归一码,她能分得清刚才秦知聿是在好心给他她解围,因此也格外不想因为这件事再把他拉进来。
“教官,我觉得……”
“来了!”秦知聿倒是应得很快,一路小跑来到教官面前。
“报告教官,这事是我们不对,明天一定加倍训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要先走了,刚李老师喊我们有事呢。”
一口气说完,秦知聿还一本正经地回敬了个礼,可还没等张教官说话,拉着孟瑾的手就跑。
孟瑾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本能的跟着他开溜了,这个时候,两人倒是默契地对背后张教练徒劳的呼喊装聋作哑了。
孟瑾:学到了,赖皮还能这样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