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春归》格西

3、003

　　俞晚回屋放下手里的袋子，是几本书，镇上的书店没有他要的书，这也是他这次去城里的目的，刚买完就接到亭离礼的电话，说他来春回镇了。俞晚是上午去的，十一点接到的电话，两点才接上人，大少爷吃饭又吃了快俩小时，现在已经四点半了，他原本是打算下午看这些书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亭离礼拖着两个大箱子进来，他身体不好，这几步路给他累的够呛，天气也有点热，他脸通红，还有些汗。

　　俞晚端着杯水，侧靠着堂屋门，看着院子里直喘气的亭离礼，“啧”了声：“要不怎么说是三高‘校花’呢！”

　　亭离礼一愣，脸更红了：“俞晚你大爷的！”

　　亭离礼在三高，俞晚在一高，要说俞晚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因为亭离礼这张脸太过招摇。

　　亭离礼属于那种从小好看到大的，一进高中更不得了，彻底长开了，人也更漂亮了。说漂亮是因为他男生女相，虽说女相但不阴柔，五官精致恰到好处，骨相是顶好的，且皮肤又白又嫩，身子骨还弱，走两步得喘一声，三高“校花”由此而来。他深知自己长的是个什么样子，天生的没办法改变，于是他只能用外在来掩饰或者说弱化他长相所带来的直观印象，那便是他所谓的“气势”。

　　亭离礼名声在外，除了一张美人皮，便是他臭到起飞的脾气。脾气是用来造势的，他得让别人知道他不好惹，得让别人看见他雄性的一面。这是亭离礼原话，他语文不太好，但大概是想表述这么个意思。

　　亭离礼不甘示弱：“谁不知道我们阿晚还是一高校草呢！”

　　俞晚，整个一高应该没人不知晓，但不是因为亭离礼嘴里的“校草”，而是因为他成绩好，不管大考小考，次次第一，还在今年三月份收到了H大保送的通知，所以他现在才会在春回镇待着，而不是一高教室里。

　　平心而论，俞晚和亭离礼两人是完全不同的长相，要说亭离礼是漂亮到精致，让人看了移不开眼，那俞晚就是痞帅到有些色气，让小姑娘看了会脸红。

　　俞晚不愿跟他逞口舌之快，淡笑一声，把水杯放在小桌上，朝院子里的亭离礼走过去，边走边说：“直接去你屋子吧。”

　　这个大院是俞晚老师家的，但他们在市里教书，这房子一直闲置，思来想去便租出去了，但大多是短租旅客，俞晚说要过来的时候正好上一个房客要退租，老师便直接把这房子借给他暂住。

　　大门进来便是庭院，之前那些房客把院子打理的挺好，花啊草啊的什么都有，有一小块地还种了些蔬菜，东南角还有秋千，院子侧边有把躺椅，旁边摆了张茶桌。

　　除了堂屋厨房卫生间，另有三个屋，都是能住人的。俞晚把亭离礼带进其中一个房间，帮他换了床单被套，又打扫了一下屋子，最后让他自己收拾行李，先出去了。

　　……

　　于归回到家把狗放出来，这狗不认生，一下地就到处跑，于归给它整了个简易的狗窝，开始招呼它，柯基底盘低，跑起来一晃一晃的，于归看着越发喜爱，心都要化了，一把抱住它，给它放进窝里，一边给它梳毛，一边又思索着取个名。

　　于归这人懒，又不太喜欢动脑，今天四月二十七，星期二，于归想了想，问它：“你想叫‘四二七’还是‘星期二’啊？”

　　柯基眼巴巴的望着她，好像都不太满意，于归也看着它，不由分说，一锤定音：“二七！”

　　二七吐着舌头冲她笑，于归很满意，拍了拍它头，起身收拾一地狗毛。

　　晚饭于归熬了白粥，煎了鸡蛋火腿，给二七倒了点狗粮，一人一狗吃的津津有味。

　　于归有晚上散步的习惯，但是还没办狗证，于归便没打算带二七一起去遛弯，只自己一个拿上手机出了门。

　　球场旁边有个广场，还挺热闹，大多是大妈在跳舞，也有些摆地摊的，还有人在轮滑，玩滑板。

　　于归在一个卖夜灯的摊前站住脚，这灯是手工制作，用竹子编的，有好多形状，里边塞着小灯泡，开关隐在竹子缝隙间，不易察觉，不影响美观。

　　摊主是个女生，脸圆圆的，一直在笑，看着跟于归差不多大，见有人来，脸上笑容更大了，凑到于归面前：“美女姐姐，这我自己做的，纯手工，二十一个，童叟无欺。”于归接过她手里柯基形状的灯，想到自家新成员，觉得这灯来的刚刚好。

　　身边传来一道抱怨的声音：“你来这干嘛啊，吵死了！”

　　于归偏头，旁边站着一个男生，一头银发，微垂着头，虽然是侧脸，但也能看清他皱起的眉，以及掩盖不住的美貌。于归下意识挑了下眉，再往他旁边一看，那人身边站着的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男生——yuwan。

　　俞晚也看到她了，两人四目相对，他先打了招呼：“好巧。”

　　于归：“……好巧。”

　　亭离礼在俞晚打招呼的时候已经看向于归，于归话音刚落，便听到亭离礼跟见鬼似的叫：“于归？你怎么在这？！”

　　于归又把视线移回他脸上，装作刚看到：“啊！校花……”

　　于归是三高的，跟亭离礼一个学校，还一个班。

　　亭离礼瞪她，似是对她的称呼不满，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在这儿？”

　　于归看了看四周，跟他绕弯子：“你为什么在这我就为什么在这。”

　　亭离礼气急，不想跟她再说话，转头问俞晚：“你怎么认识她？”

　　俞晚刚还有点诧异这两人认识，见亭离礼问他，他实话实说：“见过两面。”

　　亭离礼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最后抓了一把头发，烦躁的“哼”了一声。

　　于归最终买了这只灯，支付宝转过去二十。摊主笑呵呵的，目光一直在他们三个之间游转，大概搞明白了什么，然后“啪”的一声把一个东西拍在桌上，三人看向她，她看着面前这三张颠倒众生的脸，暗暗吞了吞唾液，心想：老天爷啊，下辈子我也要长这几个样！

　　她重新扬起笑脸：“三位有缘在此相聚，不如让我来给几位算一算？”

　　她刚刚拍到桌上的，是一副塔罗牌。

　　于归没兴趣，俞晚没想法，亭离礼没心情。

　　见仨人都不说话，摊主也不强人所难：“我叫江姜，你们以后要是想测了，随时来找我啊！给你们打折！”

　　于归礼貌道别，俞晚客气道谢，亭离礼烦躁甩头。

　　江姜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脑补出了好几段恩怨情仇。

　　于归还想在别的摊再看看，思考该怎么跟两位分道扬镳合适，俞晚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先一步拖着调子问：“我们要回去了，你要一起吗？”

　　于归连忙顺着梯子下：“不了，我再逛会儿。”转身隐入人群中。

　　俞晚和亭离礼两人沉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最后亭离礼忍不住先开口：“竟然在这儿碰见于归！”

　　俞晚觉得亭离礼不对劲，很不对劲，好像特别在意于归，开口问：“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

　　亭离礼揉了揉鼻子，声音闷闷的：“我们俩一个班的。”

　　俞晚把口罩递给他：“所以？”

　　亭离礼好像有点不愿意回答，一边戴口罩一边道：“就是当时学校选校花，一个我，另一个是她。”

　　俞晚：……？这是有人跟他抢头衔不高兴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亭离礼这么喜欢“校花”这称呼。

　　亭离礼看俞晚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想的是什么，他双手插兜，低垂着头，声音更闷了：“她跟盛清止关系挺好的。”

　　俞晚这下明白了，大彻大悟。也是，能让亭离礼这么在意的，除了盛清止，就是盛清止周围的人。

　　盛清止，一高学神，俞晚跟他打过几次照面，有学习上的，也有私下因为亭离礼的关系。

　　涉及到盛清止，俞晚不好多说什么，最后没头没脑地扯了一句：“饿没？”

　　亭离礼：“……咱俩刚吃过出来。”

　　俞晚不以为意，“哦”了一声。

　　亭离礼烦死了：“没话说别说。”

　　俞晚：“哦。”

　　亭离礼气得加快脚步，先一步在朱红色大门前站定，但是没钥匙，只得吹胡子瞪眼等着俞晚来开门。

　　俞晚给他面子，没点破，把门开开，一边往院里走，一边道：“屋里有水壶，你吃完药早点睡，今天体力消耗不少。”

　　亭离礼不耐烦：“知道了。”

　　……

　　于归随便又逛了逛，没有什么喜欢的，打道回府。一进门，二七跑过来，围着她打转，欢快地叫。于归蹲下揉了揉它脑袋，又想到刚刚遇见那两人，思考片刻，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我见到亭离礼了。］

　　对方几乎秒回：

　　盛清止：［在哪？］

　　于归失笑，两人上次聊天还是一个月前，二模成绩出来老师让她叫上盛清止去办公室，当时班里没找见他人，便发微信跟他说了声。直到现在，于归“消失”了怎么说也有小半个星期，都不见来关心一下，一提到亭离礼，跟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

　　［春回镇。］

　　那边隔了会儿回：［谢谢，欠你一个人情。］

　　于归收起手机，抱着二七起身，把它安置在窝里：“睡觉了。”

　　……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于归照常晨跑，还是原来的早餐摊，她刚坐下，就见俞晚也过来了。于归琢磨是该装作没看见还是尴尬的笑一声，俞晚便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这下好了，人家压根没看到她，于归低头默默吃饭。过了会儿，旁边有人坐下，于归没管，旁边人主动搭话：“吃的什么？”

　　于归搅了搅豆浆，脱口而出：“自己不会看？”

　　俞晚轻笑，于归敛了神色，喝完最后一口，起身：“先走了。”

　　那人拖着调子：“再见。”

　　于归上午去村委会办狗证，填了一堆材料，最后说等一个星期左右能办好。

　　回家路上拐菜市场买了些菜，打算发展一些业余爱好，不然就太无聊了。

　　回到家，正好中午，她打开做菜教程，自己瞎琢磨，二七也跑过来凑热闹：“汪！”

　　于归盯着二七：“中午咱俩吃排骨。”

　　二七吐着舌头：“嗷！”

　　最后成品出来了，看着蛮不错，于归先给二七尝了尝，没看见狗脸上有什么别的表情，于是自己也夹了一块，意外的味道还行。

　　于归意满离，自己还是有点做饭天赋在身上的。

　　下午于归看了会书，感觉肚子不舒服，一算日子，应该是姨妈快来了，她窝在床上，打算睡一觉。没多长时间，被疼醒了，这次不是姨妈痛，她意识到应该是中午排骨的问题。于归急忙看向二七，它正卧在窝里一动不动。

　　于归忍着痛下床，一路叫着二七，到它面前晃了晃它身子：“你别吓我。”

　　二七动了动，睁开眼，一见是于归就精神抖擞，咧嘴：“嗷！”

　　刚应该是睡着了，于归放下心，狗没事就行。她疼得受不了，拿起手机，打120又觉得小题大做，这辈子还没坐过救护车。她打开微信，翻了翻列表，在这地方，一个能找的人都没，她眼睛突然有点酸，下一秒，亭离礼的名字划过眼前。

　　她顿了会，重新翻上去，点进他聊天主页，顾不上其他，打字：“我是于归。”

　　那边很快回：“我知道。你有事吗。”

　　于归看着这俩句号，不欢迎人的语气，放平常她铁定会终止聊天，但现在天大地大自己命最大。

　　“你那有急性肠胃炎的药吗？”

　　她之前这种情况就是急性肠胃炎，当时她爸给她喂了药，没一会就好了。问题是于归这次一个人来春回镇，没想到这一层，哪记着买药这事儿。

　　亭离礼一直没有再回，于归疼得想骂人，咬牙打字：“校花，人命关天，有就是有，没就是没，给个准话。”别今天交代在这儿了。

　　那边很快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于归接通，还没开口，那边声音先传了过来：“能开门吗？”

　　于归怔住，是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