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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案件一 ...

  •   “宋队,”公安大厅,□□曦穿着一身警服,手里端着一本蓝色文件夹,一脸认真,“今天早上有个男的来这里报案,说自己杀人了。然后我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他现在在哪?”宋鹢归换上警服,面向□□。
      □□曦是几个月前刚从总队调来的,才毕业,跟着宋鹢归增增经验。他比宋鹢归仅仅小了一岁。按理说,不发生那件事的话,宋鹢归现在应该也只是个小警员。
      □□曦发现宋鹢归面向了自己,站得更直了:“在休息室。”
      “他……有和你说什么吗?”宋鹢归闻言,一边问一遍向休息室走去。
      “他一直在重复他杀了人,然后,然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宋队,”快到休息室时,□□曦突然小声说,“那人……好像精神有问题。”
      宋鹢归握住休息室门把手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思考了几秒,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警官!”刚打开门,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佝偻着背抱住宋鹢归的腰,宋鹢归看见此人手上没有明显凶器后,没有躲闪,他扶住男人,将他带到休息室的座椅上。
      “我……我……我杀人……”男人浑身颤抖,说话用力,仿佛是从嗓子眼里用力挤出气一样。
      “冷静点,深呼吸。”宋鹢归深吸一口气,现在这个男人没有一点理智,只能先安抚情绪,再看看是什么情况。
      “警官……我……我杀人了!”男人紧紧握住宋鹢归的手。
      “杀人了?杀了谁?”宋鹢归顺着他问去。
      男人浑身颤抖:“我没救他……我杀人了!”
      宋鹢归不说话,安静等着他。
      男人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与他对视,宋鹢归不为所动,与他对视。
      男人看见宋鹢归平静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蝴蝶岛……蝴蝶岛上飞蝴蝶……”
      “□□曦!”宋鹢归转头,示意他录音。
      “嘿嘿……”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一排黄色的牙齿,蓬头垢面的样子让人害怕,宋鹢归就这样盯着他,他好像又更加癫狂了,“你……你,你,你们!都会害死我们!”
      “警察只会帮助群众,从来不会伤害百姓。”宋鹢归平淡地说。
      “先生,”男人声音里带着哽咽,“你们……真的什么都能帮么?”
      宋鹢归仰头,脑子里浮现出老队长的模样,他努力平复心情,手上却传来一阵疼痛。
      “嘶……”宋鹢归戴着手套的左手被男人紧紧握住,伤口处传来撕裂痛。
      “宋队!”□□曦上前。
      “无碍。”宋鹢归连忙摆摆右手。
      “那……你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宋鹢归对男人说。
      “李锐!我,我叫李锐!”他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双手握得更紧了。
      “好,李锐,我们会帮你的,你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休息?”
      “我想去蝴蝶岛……”男人难得说出一句清楚的话。
      “好,去之前能不能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宋鹢归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好。”男人出乎意料安静下来。
      出了休息室,宋鹢归关上门。
      “宋队长,你的手……”□□曦忙问。
      “没事。”宋鹢归摘下手套,那只手掌上的纱布已经透出点血。
      那天在公园相亲角,一个叫喊声冲破天际。
      “他抢包!站住!”
      大叫的是一个女孩,接着宋鹢归感觉身后掠过一道黑影他警觉向后看去,一个男人正在向公园大门狂奔,而他手里,是一个女士包包。
      周围无人上前,出于警察职责的本能,他立刻追。男人的跑步速度并不快,宋鹢归在公园大门口的地方将对方扑倒,男人大叫一声倒地,向前滑了几米。
      “兄弟,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这么正大光明地抢劫?”他骑在男人背后,嗓音低沉,带着厌恶。
      男人蜷在地上,抱着包不肯松开。在发现宋鹢归伸手想拿后,他转过头,眼神里透出一种狠戾。宋鹢归一怔,然后一道银光闪过,左手手背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刺痛很快袭来,他吃痛,右手紧紧握住男人拿刀的手腕。
      警察来的时候,宋鹢归还在压着那人。
      “小宋!”老队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宋鹢归恍惚抬头。
      那时老队长还在啊……
      “宋队,”□□曦在旁边问,“你在想什么呢?”
      宋鹢归回过神来,立刻再次投入:“现在叫人来看着李锐,技术部门去调一下李锐的身份。”
      “好的。”□□曦跑开。宋鹢归一个人走向工位,他的工位靠窗,可以看见警局楼下的景象。此时已经下午三点,天色昏暗,分不清太阳有没有下山。
      手机传来提示音——“老许”发来好友验证。
      唐沁将一件件沾了血的衣服送进洗衣机,张心许自己则机械地换上干净的衣服,看着身上和宋鹢归一样颜色的淡黄色毛衣,她一下倒在床上。
      张心许发呆的时候不是放空大脑,而是各种胡思乱想,这一点唐沁知道。所以她一边调试洗衣机,一边试图和张心许搭话。
      “亲相得怎么样?”唐沁问。
      对面沉思几秒,反问:“唐沁你不累吗?”
      “我怎么了?”唐沁一脸懵。
      “你永远都要为我考虑……就像是你明明在洗衣服还要找我说话。”张心许声音有些哑。
      唐沁微微一愣:“张心许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多愁善感……我洗衣服找你搭话怎么了?”
      “唐沁,我见过他。”
      “什么?”唐沁被突如其来的跳跃性思维搞得混乱不堪。
      “今天的相亲对象,我见过他。”
      电话突然响起。
      张心许接起,无力低声叫:“奶?”
      “声音怎么哑了小张?”对面传来奶奶担忧的声音。
      “没事,才睡醒。”
      “诶呦!不舒服要和奶说,奥!”
      “嗯。”
      “今天相亲对象怎么样?和奶说说。”
      “很合适,处上了。”
      对面立刻又惊又喜:“真的?!太好了啊!奶奶真高兴,过年带回来吃饭,知道没?”
      “嗯”张心许回答言简意赅,她的眼睛瞥向旁边震惊的唐沁。
      “我就说那小伙子靠谱,他还和我说你是他的高中同学呢……哈哈,处上了处上了就好!我家心许有依靠咯!”
      什么高中同学?张心许一脸懵,她正准备问清楚时,电话被对方挂断。
      张心许现在的表情可以和唐沁一样震惊了。
      “你……处上……”“我去!”张心许一声打断唐沁的问话
      有备而来?张心许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她在自己手机壳后面找到今天宋鹢归给联系方式的小纸条,毫不犹豫加了微信。
      “首先我没有处上,唐沁,我们高中有个人叫宋鹢归?”张心许语速很快。
      对面按下洗衣机开关,迟疑几秒,问:“你提他干嘛?”
      “你认识是吗?”张心许感觉自己心脏开始跳得飞快。
      “嗯。”唐沁回答。
      “李锐,家住南域北部常口村,二十一岁,无业状态。”宋鹢归那边,技术部方晴在电脑前滚动着鼠标,宋鹢归听完后一怔。
      “他……怎么才二十一岁?”
      想起他衰老的神态,宋鹢归总觉得这人应该比自己大起码十岁。
      “千真万确,宋队你看照片和本人长得一模一样!”□□曦指着那证件照说。
      宋鹢归看着证件照,照片里的男人的五官确实是和在警局的李锐一模一样,但总让人感觉照片里的李锐……才是一个真正拥有灵魂的正常人。
      想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宋鹢归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于是他立刻起身。
      “去常口村!”他说。
      “现在?”□□曦眨眨眼跟上。
      “嗯。”宋鹢归淡淡回答。
      天色暗沉,像是随时都能塌下来压住所有人,应该快下雨了吧。高中的时候,宋鹢归很喜欢雨天。然后伴随着一句 “后会有期”,他渐渐成人。
      常口村位于南域郊区,面积不大,村民大多住在平房。走进一堆房子里,迎面能看见一棵很高很壮的银杏树,树下有一口枯井,在阴天下显出几分苍凉。
      警车停靠在枯井边,在刹车时沙尘扬起,酷似戈壁。宋鹢归下车,手中紧紧握着手机。
      这是他当队长以来接手的第一个案件。
      “宋队,我们来常口村干嘛?”□□曦一脸懵。
      “刚刚李锐抓着我的手的时候,我看见他手腕上有伤,像是和人打斗过。”宋鹢归扶额,“如果是真的杀人了,那这件事就有些严重了。”
      “你好,”宋鹢归走到一个正在家门口摘菜的女人旁边,“大姐,请问你认识李锐吗?”
      女人看见眼前穿警服的男人,顿了几秒,脸上浮现出几分八卦的神色:“李锐啊?李锐他家就在旁边!警察同志,他犯事了啊?”
      “公职人员办事不该问……”“李锐他经常犯事吗?”宋鹢归打断了□□曦的训斥。
      说到这里女人来了精神,拉着宋鹢归到旁边,压低声音:“警官我跟你讲,这个李锐啊,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李家人也不待见他……哦对,李家也乱得很哦……前段时间那个李家老爷子,本来是因为低血糖住院,你说也没什么对吧,结果半夜突然死了!”
      宋鹢归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低血糖?”
      “是啊,村里人都说,都说……”“好的,谢谢大姐。”宋鹢归点点头,向女人指着的那栋房子走去。
      “宋队,怎么样了?”
      “不对劲。”宋鹢归重新戴上黑色手套。
      两人来到李家,李家房子在村子里的角落,很偏,木质大门有些发黑,宋鹢归敲门,一个穿着棉袄的男人开门,宋鹢归直截了当地问“你是李锐亲属吗?”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冷哼一声:“是的,警察同志,他是犯事了?”
      “我是南域公安局总局第二刑侦分队队长宋鹢归,李锐他现在在警局,我们需要家属过去做个笔录。”
      “我弟弟没什么好管的,警察先生,你们送来就行了。”男人轻蔑一笑。
      “请你配合检查!”□□曦严厉呵斥。
      “大下午吵吵嚷嚷的干什么?”男人身后传来一个高扬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痞气,接着一个瘦高的男人出现,男人皮肤黝黑,瘦的好像只剩骨头,眼神中却有一丝比李锐还要强烈的狠戾。
      “呦,”男人看见宋鹢归,一副自来熟,“稀客呀,来坐坐?”
      宋鹢归的眼神冷下几分。这人他见过,老队长办的最后一个案件里,他就有参与。
      见宋鹢归不动,男人不怕事地凑近:“怎么,几个星期不见,被重用了?”
      “还是说……”男人低语,“那老家伙没救过来?”
      一时间,宋鹢归感觉气血上头,他钻紧拳头,但是理智又很快让他平静。
      “去警局领你弟弟。”宋鹢归语气尽可能平静下去。
      “哈哈哈哈哈……”男人低声笑了起来,拍拍旁边的男人,“言年,走!”
      张心许那边,风在小区楼间发出低吼,好友验证几乎是一秒同意的,她盯着手机发呆,打字的手停在半空,半晌,给宋鹢归的对话框只剩一句话:
      “要下雨了。”
      审讯室内。
      “我?”男人指了指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宋警官,你不认识我?”
      宋鹢归盯着男人,语气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姓名。”
      男人挑衅一笑:“李言先,二十九,前段时间刚刚打架……”
      “和李锐什么关系?”宋鹢归的突然打断让男人来了兴趣。
      “原来警察还有不想听的东西啊。”
      “和李锐什么关系?!”宋鹢归终于忍不了了,拍桌大吼。
      “我弟啊……哦不,李锐就一私生子,我们还真攀不到一起去。”
      宋鹢归记笔记的手顿了顿,抬眸,与男人对视:“什么?”
      “那神经病就是我爸外面女人的儿子,更搞笑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李锐他母亲的名字叫‘赵先言’……先言……”
      男人突然情绪激动:“我和我哥的名字合在一起就他妈是那个女人!”
      他说话的时候激动到好像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身体一下一下冲撞着椅子的护栏。
      “我承认,我恨我爸,更恨外面那个女人……”李言先说完,又笑了起来,“但是现在恨没用了,宋警官,老头子死了哈哈哈……”
      “我给你们警察局提供一个线索啊,我那天从外面回来,看见李锐手里拿着一只用了一半的针管,然后,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看见针管里面装着什么了吗?”
      “没有诶,但是当天老爷子就低血糖住院了,你说是为什么?”李锐诡异一笑,“但是一个疯子犯病,应该也不需要付什么法律责任吧……”
      宋鹢归没有回答,继续问:“老爷子去世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星期前吧,我犯事那天,我哥给收的尸。”
      另一边,在审讯李言年时,他低头看着地面:“对于我父亲的死,我很悲痛。”
      “你叫什么?”□□曦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抬头问。
      “李言年,30岁。”
      “什么时候出的事?”
      “十二月五日,医院,李言先犯事了,我自己给父亲准备的后事。”李言年补充,“我父亲身体一直都很好,前段时间突然低血糖,然后就把他送去医院,没想到会送去以后血糖就一直降……”
      “什么时候进的医院?”
      “十二月一号。”
      宋鹢归突然发问:“你父亲进医院的那天上午,李锐在哪?”
      男人思考道:“好像一直在村口转,没回来过吧。”
      “你弟弟说,李锐是私生子?”□□曦看向宋鹢归,宋鹢归点点头。
      “嗯,我生母生完李言年后就去世了,李锐他妈那个时候就已经和我爸好上了……要不是李言先不让……恐怕赵先言早就和他再婚了!”李言年咬牙。
      “看得出来你也很恨李父。”□□曦无意一句话。
      宋鹢归身体微微向后,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李锐他……最近有和谁有什么交流吗?”宋鹢归突然想起李锐那手腕上的伤痕。
      “没有吧,我们平时不管他,他经常到处乱玩,村里有小孩倒是会欺负他。”宋鹢归看着男人,李言先说话时,比李言年温和几分,眉眼间没有那个煞气,反而略显老实。
      审讯结束已经晚上八点,天那时已经变为纯黑。李家兄弟已经把李锐接走,可宋鹢归现在还是觉得有问题……
      再次看向手机时,微信又多了一条未读短信。
      “要下雨了。”那个叫“老许”的说。
      宋鹢归脱下一只手的手套,飞快打字。
      ——你是张心许
      他发出去就后悔了,可能是因为他感觉这么问太奇怪……于是他又加了一条:
      ——吗?
      另一边,张心许吃完唐沁下的一盘水饺,唐沁出省的车票定在明天一早,所以早就赶回家收拾东西了。
      唐沁大学的时后在学校组织了一个架子鼓乐队,乐队靠着在小地方演出和她们在网上的宣传,现在也小有名气。
      她躺在换过的白色床单上,百无聊赖。
      手机传来震动,她拿起打开,看见宋鹢归发来的消息后,被逗笑了。
      于是她也学着宋鹢归的格式发去。
      ——你是宋鹢归
      ——吗?
      对面正在输入,发来却隔了很久。张心许拿着手机,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发出刺眼的亮光。
      她在脑海里回忆,好像又能看见那细长睫毛下的平淡温柔的眼眸。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张心许立刻拿起看。
      ——在干啥?
      对面只发来了三个字。
      ——玩手机,你呢?
      张心许打字飞快,有时候,她觉得网上聊天比现实中要轻松很多。
      ——查案。
      对面很快发来。
      ——辛苦警察同志。
      对面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直接发来一张图片。
      照片拍的是公安局围墙外的那条街道,也是张心许每天从南域小学出来回家的路。晚上那里已经亮起路灯,昏黄的灯下,一个老人正在遛狗,白色头发堆满头顶,在照片里有些曝光,却不失美感。
      ——你刚拍的?
      张心许问。
      ——嗯,警局楼下,天黑了。
      ——早就黑了。
      ——下午审了两个嫌疑人。
      张心许刚准备说什么,宋鹢归抢先又发了一句
      ——所以没有及时回你,对不起。
      好正式的道歉,张心许半张着嘴,撤掉刚刚在聊天框发的那句话,又重新打了一段:
      ——没有关系,我刚刚也有事。
      思绪被拉回今天下午,张心许躺在床上,属于半懵状态:“唐沁,你认识宋鹢归?”
      唐沁那边半天没有声音,过了几分钟,她低声说:“嗯。”
      对于高中那段记忆,张心许自己不问,所有人都不会提,就像是一个癌症病人在讨论自己的病症时,所有人都会格外小心地发问或回答。有的时候,张心许觉得提到那段记忆时,别人甚至会比自己更敏感。
      “他是?”张心许小心翼翼询问。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本人会这么小心,可能是不想听见什么结论,也可能是害怕听不到结论。
      “张心许,宋鹢归是……”“算了,这不重要了。”
      这次是张心许自己打断。
      可能是为了保护张心许的安全,奶奶在公园相亲角挂的是奶奶自己的手机号,所以宋鹢归一定……不,是宋鹢归父母一定是加的奶奶,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张心许在心里告诉自己。
      有些事情禁不起考验,张心许想。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但是张心许还是问了,亲自问的宋鹢归。
      消息发出去三分钟不到,对面没有显示正在输入,看上去像是未读。张心许暗骂自己今天的优柔寡断,然后便撤回了消息。
      她不知道什么事能问什么事不能问,因为她曾经消失了一部分记忆。
      她打开了相机,下床走到房间的书桌边,对着窗口拍了一张照片。今天的月亮不圆,藏在天上厚重的云彩里,仔细看,可以看见月亮那完整的钩子一样的轮廓。张心许发给宋鹢归,配上文字
      ——拍照技术不好,但是今天晚上的月亮很美。
      不知道对面在干什么,张心许也没有什么牵绊的点,于是她准备在对面回复之前不再打开对话框。
      她摸黑拉上窗帘,然后爬上床。唐沁走之前已经把空调调到了一个舒适的温度,她爬进被窝,纯白的床被让她安静下来一些,张心许打开床头灯,又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笔记本。
      这是她的日记本,日记从高三开始断断续续记到今天。和宋鹢归今天给的联系方式的小纸条一样,本子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但没有宋鹢归给的那张皱。她将那张宋鹢归的纸条夹进本子第一页,顺着笔迹往后翻,张心许停留在最后一页。
      这是最后一张空白页了。张心许总想记点什么。可是圆珠笔停在半空半天不知道写什么,她想了又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心许撇撇嘴,落笔,只写了短短一段话:
      十二月十号,今天相亲,处了个兄弟。
      今天的黑夜很安静,安静到无聊。张心许又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规划三年一班的期末数学复习计划。
      震动传来,她一惊,立刻打开微信,宋鹢归终于发来了微信。
      ——嗯。
      ——今天晚上月亮不入境,等过一段时间再拍就会好很多。
      好官方的回答,张心许笑了。
      ——你下班了?
      张心许问。
      ——没,案子想不出来,想看看手机。
      ——好。
      ——其实我们之前确实认识。
      张心许看见那条消息后,坐起身。那条消息他看见了。
      只是那条消息发出后很快又被撤回了。
      ——我看见了。
      张心许说。
      对面再次显示正在输入,张心许微微皱眉。她想打宋鹢归的名字,可是输入法根本找不到他名字的第二个字,她咬牙,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难念的名字。
      斟酌半天,觉得时间紧任务重的她只能简单发送消息:
      ——宋先生,是兄弟就坦诚一点。
      对面又是打字半天,最后只发一个字
      ——嗯。
      ——和我奶奶聊的人是你吗?
      她又忍不住问。
      ——是我。
      对面回答。
      张心许突然觉得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如果是被逼无奈,为什么要自己和……
      她关闭微信界面,打开通话,看着笔记本里那张写着名字和号码的纸条,她毫不犹豫用电话拨打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然后一片死寂。
      “张……张小姐”对面变成结巴。
      张心许也觉得不再有趣,她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微信主页有你电话号码,然后我就加上了……”
      “你真的是被迫么?”张心许问。
      “什么?”
      “相亲,你真的是被迫么?”
      “……”
      宋鹢归没有说话,其实他此时有几千几万个回答方式,可他不知道一个应该回答什么。
      这些话不应该在电话里聊,至少宋鹢归是这么觉得的。
      见半天对面不说话,张心许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将手机关机,扔到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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