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构》三白六出

20、第20章

　　时隔五年，莱尔终于回到了帝都星。

　　西塔还处于昏迷中，暂时还待在埃尔维萨，等到他好转，会到帝都与他们汇合。

　　伊恩和萨利跟在莱尔的身后。
　　当初是四个人一起出发，最后只回来了三个。
　　他们最先去的，是科里的家族。

　　科里是伯恩家族的小少爷，不说受尽宠爱，也是被惯着长大的。
　　佩格夫人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拦下科里进入军校。

　　遗体不能留存太久，因此伯恩家拿到的是科里的骨灰。
　　科里母亲红着眼，还未从丧子之痛中平复心情，而一旁的科里父亲，强撑着在招待宾客，之后被匆匆赶来的长子扶回了房间。

　　佩格夫人见到莱尔三人进门，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话。
　　她转过身，背对着这几个孩子。

　　莱尔几人静静地送了科里最后一程，遗憾地离开。
　　科里的哥哥伊登追了上来。

　　他有些歉意地说：“抱歉，我母亲只是一时半会儿承受不来。”
　　伊登磕磕绊绊向他弟弟生前最好的朋友解释。

　　莱尔安抚他的急躁，他们并没有把佩格夫人的态度放在心上：“我们都明白，没有救下他，是我的责任。”
　　伊登摇摇头：“请不要这么说，你们给帝国带来了光明，不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都是民众的英雄。”
　　“科里他，只是运气不太好，但他永远是我心目中值得骄傲的弟弟。”他语气变得艰涩，“你们没有义务承受我母亲的迁怒。”
　　萨利低着头回应：“也许迁怒，反而会让我们好受些。”
　　伊恩的眼角已经搓得有点起皮，以往吵吵闹闹，其实感情深的不行。

　　“伊登。”佩格夫人缓缓上前。
　　她缓缓上前，将捏在手里的东西递给莱尔。

　　莱尔接过一看，是科里的铭牌。
　　他当初思索了很久，还是将科里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伯恩家，没想到佩格夫人现在又交到了他的手上。

　　“我很感谢你们接他回家。”佩格夫人低着声音，“我想他会希望将铭牌留在你那里。”
　　佩格夫人频繁地眨了眨眼，努力憋回要溢出的眼泪：“等过段时间，再来伯母这里坐坐。”

　　莱尔看着这位坚强的母亲，既不掩饰自己难以自持的迁怒，也不否认打从心底的感激，她只是需要时间。

　　而他们也需要时间。

　　莱尔浅色的瞳孔柔和地注视着她：“会的，夫人。”

　　*

　　莱尔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在踏入家中第一步时，就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倒。

　　安娜夫人步伐有些急切：“格兰，别撞坏你哥哥。”
　　少女不放手，死死抱着莱尔的腰，她闷闷地说：“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可能把哥哥撞坏。”

　　莱尔有些哭笑不得，他轻轻拍了拍格兰的肩膀，朝站在不远处的母亲问好：“我回来了。”
　　他顿了顿，又抚摸了一下格兰的脑袋：“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都不用离开了。”
　　莱尔感受到胸前有些湿润，大概是格兰忍不住的眼泪，他静静地站着，任由格兰把他的衣服当成纸巾。

　　戴安娜高高竖着尾巴，它已经对莱尔没什么印象了，见到格兰如此亲近莱尔，它悄悄上前闻了闻这位陌生人的气息，鸳鸯瞳眯起，试图在莱尔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下一秒，纯白的猫咪被格兰抱起。
　　戴安娜也不挣扎，懒懒地被莱尔接过，还打起了呼噜。

　　安娜夫人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尽管她知道莱尔失去了精神力，但在她眼里，她和格兰已经足够幸运。

　　第二日，希里来拜访。
　　“陛下已经同意了你晋升上将的提案。”

　　莱尔沉默不语。

　　希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科里的死难以释怀，可帝都也不是十分安全的，皇室正在走下坡路，你还要为家人朋友想想。”

　　外头阳光正盛，庭院里的花卉也开的正艳，戴安娜矫健地躲着格兰的追捕，安娜夫人正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们。

　　一丝阳光从莱尔的指缝中穿过，打在他的身上，似乎都带了一丝暖意。

　　“我并没有想要放弃。”莱尔有些平静地说，“我只是有点累。”
　　希里一怔，他从未想过这种类似示弱的话会从莱尔的口中说出。
　　他决定换个话题：“不如一起聚个餐吧。”

　　莱尔转身看他。
　　希里耸耸肩：“我也很久没见萨利和伊恩了，听说你们有个新成员，不介绍我认识吗？”
　　莱尔微微一笑：“随时都可以，我们现在空的很。”
　　“那就等我消息。”希里打了个响指，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
　　临走前他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在你身后。”

　　莱尔目送他离开。
　　他知道帝都不安全，莫里斯身上的脏水还没洗干净，议会虎视眈眈，科学院随波逐流，而皇室式微，经不起动荡。
　　而军权决不能落在恶人手里。

　　西塔在一周后到达了帝都星，令他们有些奇怪的是，西塔好像沉默了许多。
　　大概是科里的死亡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西塔有时会看着莱尔发呆，被伊恩点破后，西塔会像回神了一样惊醒。

　　伊恩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伤口还没好吗？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西塔费力地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有些战争后遗症，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确认。

　　“你知道，那些被俘虏的莫姆星人现在在哪吗？”西塔突然问道。
　　伊恩皱眉，随意地说道：“大概是在科学院吧。”
　　“是么。”西塔垂下眼。
　　莱尔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细碎的光。

　　希里姗姗来迟，他率先和伊恩与萨利用力拥抱了一下，才细细看了一眼西塔。
　　“我知道你，科里曾经跟我说过有个人能跟他打的不相上下。”
　　西塔一愣，苦涩地说：“他比我强，各方面。”
　　希里笑了：“别妄自菲薄，我们可是未来的战友。”

　　莱尔放下茶杯，杯底磕出了清脆的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皇帝陛下想要让我去帝国军校任教。”
　　萨利有些不解：“你不想去？”
　　莱尔摇头：“我已经拒绝了。”
　　伊恩附和着点头：“确实，莱尔以后的事情多着，哪有时间教学？”

　　希里有些惊讶：“皇帝陛下就没说些什么吗？”
　　莱尔捏了捏眉心：“他说任教可以不去，但得让现在军校的小崽子们见见世面。”
　　希里哈哈大笑：“那就免不了走一趟了，好歹让他们感受一下莱尔上将的风采。”

　　莱尔不置可否，上将的晋升仪式在三天后，在他回到帝都后，议会已经不止一次游说皇室取缔他的领军资格。主要就是揪着他的精神力不放，可惜皇帝不为所动，为此甚至让渡了一部分权利，议会这才勉强同意。

　　帝国这些天沉浸于各种欢乐的气氛中，沿街店铺到处在打折，星网上也一片欢天喜地。
　　三日后，全体民众都在各地观看莱尔·雷诺的任命仪式。

　　弗格森的笑容有些僵硬，皇帝陛下拿起任命书，亲自将莱尔引到他该站的位置。
　　莱尔成为了帝国最年轻的上将。

　　底下的民众不断欢呼，肆意地往高台上扔着鲜花。
　　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宣泄着爱意。

　　所有人都在爱戴莱尔·雷诺。

　　莱尔拿过话筒，谢过皇帝陛下，才开始诉说他的感言：
　　“星历3049年，我们遭受到外星的侵略，将近十年，我们生活在迷茫与恐惧之中，但我们从不曾倒下。”
　　“我们拥有无尽的勇气与信念，我们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了胜利。”
　　“这条路上牺牲了太多人，才迎回了自由，请各位，万望珍惜。”

　　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不过皇帝陛下脸色不变，底下的民众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只有议会成员，心里一紧，突突地直跳。
　　他们私下互相对了对眼神，又昂首展现他们的正直形象。

　　“另外，我要介绍一个人。”莱尔施施然给萨利一个眼神。
　　萨利表示收到，领了他上台。

　　众人看到这人的样子哗然。
　　[这不是前任莫里斯院长吗？]
　　[不是说他行贿吗？]

　　底下窃窃私语，莫里斯百无聊赖，甚至还有闲心朝弗格森笑了笑。
　　被笑的人脸色漆黑。

　　等人群逐渐安静，莱尔才说话：“莫里斯院长在战时为我们提供极多的武器援助，若是没有他，第一军团不可能如此顺利地拿下战役。”
　　“至于之前说的行贿案。”莱尔展示出刚获得的证据，“这是我们从被行贿的人员家中搜到的，里面写了诬陷莫里斯院长的全过程。”

　　众人更是惊讶，他们完全没有质疑莱尔的话。
　　[原来是被诬陷的！]
　　[好在莱尔上将找到了证据，这要是错怪好人，莫里斯院长得有多寒心啊！]

　　弗格森忍不住开口：“莱尔上将怎么知道这封信件是真的呢？”

　　莱尔不带笑意地看着他：“议会长若是不相信，不如让第一军团接手，把事件从头到尾调查一遍，从人，到事。”
　　莱尔定定地看着他，笃定弗格森不敢冒险，查到莫里斯的内幕不要紧，一旦查到什么别的东西，议会可就玩完了。
　　弗格森吃下这个哑巴亏，口不对心地说：“那就不用了，议会信任第一军团的调查能力，既然莫里斯是被冤枉的，不如回科学院继续研究？”

　　“不用了。”伯恩先生出声，“我们伯恩家族愿意出资，建造一个新的实验室。”
　　莫里斯眼里亮了亮，他也不想回去跟马伦争锋相对，毕竟勾心斗角的不适合他，比起这些，他还是更愿意专注在科研上。
　　他跟伯恩先生握了握手：“那就太感谢您了！”
　　事情被如此轻率地定下，除了议会，没有任何人反对，另外几个世家也纷纷上前，表示他们也愿意出资。
　　气氛一片其乐融融，连底下的民众都开始参与说要捐款。

　　弗格森几乎是僵硬着撑完整场典礼。

　　事毕，萨利悄悄问他那份信到底是不是真的。
　　莱尔勾了勾嘴角：“你猜呢？”
　　萨利挑眉，知道是莱尔一手杜撰的，议会认了，莫里斯洗清罪名。议会不认，那就等着第一军团把科学院翻个底朝天。
　　什么，你不让？莫里斯可是战役获胜的功臣，怎么能忽视功臣的调查诉求呢？

　　*

　　莱尔终究还是答应去帝国军校做一次演讲。

　　新生们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顶峰的人。

　　无论多少次，莱尔都会被这种热忱烫到，他并未分享什么战斗技巧，所有的宗旨都围绕着自己的战友。
　　他想告诉这些新生，在何时何地，都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友情与和平。

　　演讲过后，他独自走过校园的每一寸，感受着旧时的风，与鲜艳的、难以褪色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