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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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一个月前众门派寻得了新月宫所在之地，围剿了一天一夜，最终你们猜怎么着？”酒楼中说书人中气十足的声音稳稳传来。顿时楼下一片喧闹，催着那说书人说下去。
说书人潇洒地打开纸扇，顿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说道：“那日可谓是昏天黑地，双方鏖战了近二十个时辰。不过，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在各门派的围剿之下，新月宫七堂毁了四堂，另三堂亦是大伤元气。不过，这倒不是最稀奇的，这最稀奇的，却是各门派在新月宫找到的一个——怪物！”
手中茶杯一抖，我紧紧攥了自己的手。指甲深嵌入手掌的疼痛已感受不到，我只感受到自己血液内狂涌的嗜血的冲动。
“而且啊，那怪物如今被关在穆辰堡，战盟主已广发英雄帖，号称下月初四将在穆辰堡当众杀了这怪物。”
“去穆辰堡。”不再听楼下声色俱佳的说书，我沉声吩咐道。
昊，这一切，可是你所为，抑或是，你已记起所有？
穆辰堡，武林世家，与当今武林盟主战家、江南姬家鼎足而立，因多年前上官堡主一念之差痛失爱妻，此后穆辰堡便退出了武林纷争，然而穆辰堡近百年的实力在江湖上仍是举足轻重。
差人去通报后，我便静静坐于客厅，暗自苦笑，那日离别，我本以为今生不会再见，谁曾想仅一个月，我便踏入了穆辰堡。
“翊儿。”依旧是白衣胜雪，只是那形如神祇的脸上蒙了淡淡一层倦意，淡然如尘。见着我，上官葭依旧温柔地笑着，那几令我落泪的笑容。
“昊，我要见他。”努力平下泛上的泪水，我一脸平静说道。
上官葭无奈摇头：“翊儿，密室的钥匙由我父亲掌管，看守极其严密。我父亲甚至不允许我靠近。十日后便是初四，翊儿，你便暂时住在穆辰堡吧。”
略一思忖，我答应了。
穆辰堡无愧乎江湖第一堡，十日内我千方百计欲探得密室所在，却终是徒劳，而自血玲珑拍卖时变盘踞于心头的不安近日已演变成莫名的惊恐。
烈日骄躁似火，我却直冒冷汗。坐于比武台上环视台下，各色人等齐聚，众人均是揣着莫大的兴趣前来观看所谓的怪物。紧紧攥住手，我咬唇以平复体内的愤怒与兽性。
右侧台中央，便是如老僧入定般稳坐的战云天。左右二侧分别为上官堡主与姬家家主，俱是稳如磐石般静坐着。
上官葭坐于我身侧，他伸手握住我犹自颤抖的右手。对面战氤死死瞪着我，我却已无暇关注她。
场上一片死寂，随着咔咔的声响，我体内的兽性越发难以控制。我死死盯着运上比武台罩着黑色幕布的笼子，指甲深深嵌入掌中，口中已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耳边忽的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我看着幕布被撩开，看着台下众人或惊讶或趣味的眼神，看着战云天上前，嘴唇翕张，我却始终听不到他的话语。
我望向笼中那缩在角落的，肉团。四肢，眼，唇，鼻，耳全无，那无唇的嘴却微微张开着。我知道，我知道的，他在哭，他在害怕，我的……小淼。
战云天，他竟敢忘了！他竟敢如此待你！他竟欲再度杀你！
我抽出被上官葭紧握的手，步上比武台中央，平静地向战云天说道：“战云天，今日我与你比试一场，若是我赢了，便将他——”指了指笼中蜷曲的小淼，“给我。”
“放肆！我爹的名讳岂是你这臭女人能直呼的……啊！”丝毫未偏首，我手一扬，凌空扇了战氤一巴掌。我清楚地知道这一掌蕴的是十足功力，她这脸，怕是没法再见人了。
“战氤，你没资格跟我说话。”见战云天眼中怒色一闪而过，我恶意地笑笑：“战云天，你与你嫂子的儿子女儿，倒是宝贝得很。”四周蓦地一静。
“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莫以为你是女子，老夫便会任你造谣。”战云天眼中现出阴狠。
“呵呵，战云天，你莫不是忘了二十年前的发妻了？”见战云天身子重重一震，我继续巧笑嫣然道：“你莫不是忘了额角的疤了？你莫不是忘了你以他身体四十八处向魔物交换你武林盟主地位的长子了？”
四周一片哗然。战云天紧了紧手，额角青筋毕现，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莫翊，或者叫战翊。新月宫宫主。”眸中猩红渐渐弥漫开来，我放任自己被体内兽性控制。最后一眼，却是战云天震惊的面容。
待得眼中猩红褪去，我直起身。身上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台上台下俱是残肢断手，台上仅有上官堡主、上官葭及姬家家主支着稍显不稳的身子。上官葭一袭白衣，深深凝睇着我，满眼怜惜。
我偏首，望着倒地的战云天。此刻他已全然没了武林盟主的沉稳模样，只望着我，一脸惊恐。我慢慢向前，伸手，以便战云天能清晰地看着自己的手脚被扭下。
鲜血溅满我的脸，我拖着战云天的手脚走至笼子边，轻声道：“小淼别怕，姐姐给你接上手脚。”耗力太多，我颤抖着抚上小淼的身子，低声念咒。
“毕方！”一声惊呼自身后传来，同时，我身体一僵，感受剑插入脊背传来的凉意。
“呵，竟是破邪。”我转过头，身后远处程蝶衣挺立着，与我遥遥相望。
身子忽的一歪，熟悉的气味环绕着我。上官葭紧紧抱住我，轻吻着我的鬓角，低声呢喃：“翊儿……翊儿……”
朱雀蓦地现身，怒瞪着程蝶衣：“毕方，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想让白泽元神尽灭不成？”
程蝶衣淡淡说道：“红鸟，你看清楚了，这女的并不是白泽哥哥。只有这女的死了，白泽哥哥的元神才能够回归。更何况，破邪剑虽可对神兽造成伤害，但以白泽哥哥的元神，破邪剑伤不了白泽哥哥分毫。
“莫翊，白泽哥哥好心收留你，你竟破了白泽哥哥的神识，吞了他的元神。可笑你一介凡人，竟妄想得到神兽法力，你可知，神兽法力之强大，岂是你这凡人之躯可承担的。呵，除了低级咒术，你所得到的，便也只是神兽的兽性罢了。”
朱雀一脸诧异望着我，随后视线移向上官葭，试探问道：“白泽？”
上官葭只凝睇着我，眸中现出痛苦神色：“翊儿，我本以为你得了我的元神，便可做到你想做的，只是如今却让你如此。”
我绽开笑，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落下：“昊，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会这么做……昊，对不起，为了小淼，我只能如此……小淼，小淼，你要照顾好小淼，他与血玲珑的契约并未订立……只需三月，只需三月便够了……”
破邪剑，破邪驱妖，以我非人非兽的体质，只余元神尽灭的结果。
昊，将我埋入新月宫离苑地下可好，那是你我曾住的地方。我还记得我枕着你的腿，躺在树下看星星那晚，你说的虽轻，我却听到了。昊，你说翊儿，愿意嫁给我吗，那日我没回答。
可是昊，翊儿一直是愿意的，只是翊儿知道翊儿不配，翊儿一直知道。
感受到体温的渐渐流失，我使力捏了捏昊的手，试图展开他最喜的笑容，眼前却渐渐模糊……
昊，翊儿会一直爱你……只是翊儿已来不及说出这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