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祭长恨绝》福娃

1、第 1 章

　　潮湿的风携着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眼前猩红渐渐退去，我眨眼，墨色夜幕之下金府一片死寂，檐廊下几盏昏灯颤颤摇摆着，灼烧着令人窒息的死气。

　　我舔唇，冰凉的声音自唇间吐出：“莫语，我何时允许你自作主张了？”

　　身后的黑影屈膝：“属下知错。”墨似漆的眸子与夜色融于一体，只是此时黑影垂着眼，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而脊背依旧僵挺。

　　我牵了唇角，冷冷说道：“莫语，我说过，我最恨背叛，此次你所为虽算不上背叛，但也是我不能容忍的。记住，新月宫从不存在同情心。你知道规矩的，自去刑堂领罚便是了。”

　　莫语漆黑的身影蓦地一颤，而四周的呼吸亦变得粗重起来。

　　“是。”仅片刻，莫语平静地回道，随后黑影悄无声息隐于黑夜中。

　　金府，苏州城丝织大户，三百七十四口人，尽数被杀，俱是死于一剑封喉。

　　“莫离，将所有人血放干交给我。”莫离应声下去，我瞥了眼莫惜，缓声说道：“莫惜，你若想说便说吧。”我没有忽视莫闻扯了扯莫惜的衣角。

　　莫惜咬唇，眸中水光闪烁，圆脸涨得通红，喃喃说道：“宫主，您就不能放了莫语哥哥么？金府的小姐曾经救过莫语哥哥，所以这次莫语哥哥才会放过她……可是莫语哥哥不是已经将其他人都杀了吗？”

　　我转过身，望向眼前犹显稚气的女孩。莫惜通红的小脸倔强地扬起，直视我的眼底，似是欲寻出我眼中一丝一毫的妥协。莫闻莫弃在一旁均沉默着，我却清楚他俩只是借着莫惜的嘴说出一致的想法罢了。

　　我暗叹，莫语莫闻一干人对我从来抱以绝对的忠诚，而我也从未怀疑他们对我的情谊。纵是我走上魔道，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跟随在我身后，哪怕是与这天下为敌。莫姓兄弟姊妹虽并非真正的亲人，但自小的情谊已胜过亲人。此刻莫语前去的刑堂，新月宫中众人对其可谓清楚，却也可说并不清楚。

　　清楚的是，刑堂绝非如其名般简单，因了进了刑堂的人绝挺不过四个时辰。两年前众人见着武林中颇有声望的青城派大弟子李桐被押入刑堂，却是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抬了出来，面色如土，目光呆滞，全身上下不见伤口，然而已是不能动弹，只在听到刑堂二字时便浑身颤抖不已，脸上痛苦不堪，待问他武林中围攻新月宫的计划时，他毫无保留全盘托出。

　　众人不清楚的是，刑堂究竟有何手段，竟能多次让江湖上铁骨铮铮的汉子不出两三个时辰便交待出所有情报。

　　刑堂设于地底，各堂平时交往并不深，却是各堂中众人最不愿进入的地方。

　　此次莫语进入刑堂受罚，虽不致施与酷刑，一顿折磨却是免不了的，是以莫闻等人默许了莫惜的求情，他们自小时被罚入刑堂后便不再进去过，但那次经历却仍使得他们至今心有余悸。

　　我轻声道：“莫惜，我说过，新月宫有新月宫的规矩。而且，我最恨背叛。”

　　莫惜眼中神色黯去，静默片刻，莫惜垂眸，闷声道：“是，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