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渡春风》木离风

23、猎奇

　　这首词虽幽怨委婉，却清新淡雅一经推出，满朝文人雅士之间多为其宣传为此不少潇湘溪苑赞誉她为“闺中之秀，女流之杰。”
　　旋灵初入涂山郡那日雅娘在餐桌上顺口说了一句，心有感想有朝若得机会要一睹真容。
　　越过从池底部冒出满是荷叶芽尖的方塘，旋灵视线落在边缘稍卷的淡绿色钱叶上痴痴片刻竟落了雅娘几步，回头正说话间没人回应，雅娘回头看她眸光中丝丝缕缕水波映入，这股子轻灵劲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化雅娘愣在原地思量着:以往跟在自己身后的丫头转眼已长成了娉婷袅娜的大姑娘，亲事也该说起来了。
　　“灵儿，你和芸婷差不多的年纪，家里头正与她说亲事，你呢？是否有心上人？”
　　论道此事，旋灵眼底轻闪出诧异，回过头来却有些羞涩又兼些无奈地答道:“日后等待着良人出现再议也不迟，无那尘缘自是更好。”
　　最是令人觉得难为，自小家中变故雅娘不免又心疼起这个妹妹，想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成亲的年纪却偏偏又被送出来“叔父和伯母有没有给你物色郎君？”雅娘这次略带小心问道。
　　“没，也算是物色了，说以后真嫁不出去就让宇鑫哥娶我”旋灵想着无奈的笑笑，父母亲不在已是不争的事实虽偶尔觉得日子萧索逢着夜雨思念涌上心头时如肠断裂，可这样的日子久着久着习惯后她便只想自己如何谋生于这世间，而且这个念想在她离开江郭后愈发热烈起来。
　　“嗯，这事自然也是急不来的，慢慢挑才好些，莫不要像我这般，最后挑个苦木瓜整日吃斋念佛，家里人是一点也指望不上！”自是一些宽慰人的话，雅娘说的声音不大可还是回头下望四处，不见有闲人才继续由衷说道:“灵儿，姐姐还是要劝上一句，这世间靠自己胜于靠他人。”
　　这正是旋灵心中所想，女子所得衣食若皆取于男子那日日所行之事便离不开男子的一日三餐，古之人若谋生自以勤劳自励为准则，得一身计则需利用身骨头脑加以磨练，余数人生不能把这立世希望交于他人。
　　听闻，旋灵展颜笑道“知我莫若你，刚才只是想见上芸婷一面，早听闻她才华了然，还听说她是传说中的涂山郡仙转世来人间历劫的绝代红颜。”
　　“传的真是有鼻子有眼的，不过就是寻常女儿家，平日里娇弱的不成样子，作作诗跳个舞还行，真让她去深宫我还真有些担心呐！”绝代红颜听到这雅娘朗声笑起来，自从嫁于孙府，成日里守着规矩操持着家族事务得了空便只能和芸婷在闺房讲些趣事，时间长了俩人感情厚了对她了解更甚。
　　忽而一阵风吹过，两人立于拱桥上被头上的桃花落满了头，□□风柔，香味淡雅却直接被不远处飘出的珍馐味盖住，回过神来也不再贪恋现下的无柳春，迈着碎步迎上炊烟处。
　　进了门一排七星灶前站满了人，人虽多却排列有序各司其职，一个灶台两口大锅七个小锅最西边是一个蒸锅摞着四个木质蒸屉，两位掌厨人正对着主火头放调料，四个温缸由一个人控制着在看着蒸屉之余，翻着盖子查看温缸的火候对着灶台上方的空隙不断让对面管柴火的伙计控制火候。
　　忙活的主司厨娘调配之余，余光立马瞧见雅娘的身量，娴熟切胡萝卜的动作一滞两手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了蹭跑过来恭维道:“夫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里烟火气呛人还燥热，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让小菊过来禀告老奴就行！”
　　老妇人话里尽是恭谨谦卑并非谄媚她原是雅娘带过来的陪嫁厨娘，刚才说的小菊是她女儿。
　　“嗯，今日府上有贵客，你们仔细些千万可不能出岔子，今日天气热，去暑的汤水瓜果要备好了。”雅娘从进屋起便板起了脸，一副严肃模样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眉心紧锁像是在费神思考，试想着林逸宸可能会在饮食上的要求:“对了，还有荤腥的菜辣菜一会莫要挨的主座太近，贵宾身上有伤，吃不了辛辣”
　　一应说着，本就在锅灶待了半天暑热难耐的厨娘听着主人家的吩咐身上更热了额头上尽数冒出的汗滴顺着面颊滑下也不敢伸手去擦，只得俯身听着雅娘说话。
　　旋灵与林逸宸见上过几面对上的菜品她略能拿捏几道故而清咳几声道:“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鱼类的菜品呈上一道吧，还有鸭肉类的制品。”
　　这两道原是在赵氏府邸摆家宴时旋灵观察到的，那日珍馐备得不是很丰盛，但他却对那道糖醋丸子反复落筷，临了又对那道咸水鸭啧啧称赞，所以旋灵猜测这两类食材与他对口。
　　昨日里雅娘不在府上，今早便下了指令说蜀王光临府邸，全府上下哗然一片还得是这位妈妈和管事一同将孙府上下布置了遍，这厨房的菜也是她秉着老太爷回府的规制上又仔细研究的，所以刚才说的那两种口味已是备下。
　　“夫人放心，灵儿姑娘说的这两道奴家已备下了，待会就放在主座旁！”老妇人欠身答道。
　　雅娘想了想，自是没什么要格外叮嘱的了，刚踏出的脚又折了一只回来:“对了，午时一刻传膳切勿了时辰，王爷初登府，一定要叮嘱好下人们，在王爷面前不要失了规矩，否则就是家法伺候或是逐出孙府。”雅娘声抬就几个调子，一副当家主母的作派，身上的威严气势一上来，下人们动作都会捎带停滞，以往凡是用到这样的口吻，孙家必定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规矩礼制必须要像模像样的摆出来，孙老太爷常年在京城任职，以往大小事情一应由孙太夫人办理可近几年她身体气血亏虚时不时头痛欲裂，只得将事情全部委托给雅娘，刚入府她手腕硬凡事说到做到，记得那年刚入秋，府中刚得了一批定制秋衣的料子，雅娘便差跟随自己两年多的丫头拿着料子去孙许房中让其挑选钟意的布料，然而这一去偶然撞到了孙家少爷激情寻欢的场面。
　　孙许是有名的浪荡子对密闱之事探究颇深为寻得刺激喜欢在房事时将女子手脚束起然后手持红鞭由轻渐重地抽打，那日入了二公子住的院子胆子本不大的丫头听着房内声音不对心底生出了强烈好奇心，于是点着步子慢慢靠近门卸了个缝隙出来想一探究竟，视线刚顺着缝隙探进去，深入眼底的一副不看入目的画面，正中房梁悬下的绳子将两条玉臂束起，从头到脚净裸无依以至背上的抽痕毫无遮拦地冲击到视觉，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看到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女子以为出了事，不由身体一颤手里的料子尽数落满地，惊扰了房内二人。
　　孙府为世家大族格外注意名声，对于家中子弟的婚配嫁娶有着严苛规定，尚未婚配的男子不得迎娶外室更不可私自去勾栏瓦舍找妓子行欢，而孙许房中的人却是从杭州带回来的船妓那丫头撞破两人，孙许无奈只能给她一笔银子封口并以家中老母作威胁，丫头不得已收下钱，替他守了秘。由于孙许对女子无底线的宠爱，让这位杭州来的船妓生了胃口硬要孙许给她个名分，碍着家规孙许莫说给她名分，如果让家里人知道依着家法非要打折他的腿。
　　再三求不来个名分，这位小娘子便趁着孙许外出偷偷解了锁，挺着三个月的孕肚直接找到太夫人房里要求进府做正房夫人，太夫人铁青着脸被那厚脸皮女子一再要求直接气倒了，孙许得知事情藏不住想到父亲平日里的威严，他爹知道这件事后打不死自己半条命也得搭进去，索性连家都没回朝朋友借了些银两便逃之夭夭了。
　　三个月份的胎儿虽未成形，可两个老人也不能硬逼着她落胎只得将人养在府里待这孩子生下给予一笔钱试图入母留子。幸而雅娘管家对这女子并未太苛刻，吃食住行一向有求必应，稳住她的情绪让她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暗地里却派人观察着这女子一举一动，两月孙许未归家，虽仗着肚子有种闹过几回雅娘也并未真和她计较，谁知这女子的野心像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控制，暗地里无声无息找到雅娘身边的丫头，利用她可外出的条件继续买通她让她暗地里为自己通信，估计是流连烟花巷柳多年习惯许久得不到温情便将主意打到了外面，趁着府上小厮换值之际偷偷跑出与通信男子行苟且之事，膨胀出来的野心就像一股暗流涌动起来，将腹中胎儿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之下吞噬成了一滩血水……
　　孩子没有保住，风流女子忍着剧痛回到府内恬不知耻的对孙家二老敲起了竹杠，开口就是要一万两银子作为对自己的补偿，丫头眼看瞒不住于是含着泪将此事原委告知了雅娘，雅娘原是早就知道真相的人，只不过等着搁浅的鱼自行暴晒而亡而已，为了孙家声誉同时警示府中做事的下人，只得忍痛将跟在自己身边两年的丫头打死，自此孙府上下的管家权便彻底掌握在这位大房夫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