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月明》绛星归

9、第九章

　　温子樾跟着宫女进了一处宫殿，里面已经准备好了新的衣物，温子樾迅速换好了衣裙，宫中宫殿可不好久留，温子樾抱着洛时欢的披风，跟着领路的宫女准备回新月阁，未料路过一处殿宇时，宫女突然抱住肚子一脸难看，温子樾能看到她的裙子出现一片红色，猜到她是突然来了月事。
　　温子樾上前扶住人，将洛时桉的披风给人披上，对着她说： “你告诉我回去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了，你先回屋收拾收拾吧，冬日寒冷，若再受寒，可不好受。”
　　“温五姑娘，这不妥。”宫女强忍疼痛。 “没什么不妥的，放心，我不会乱跑，女儿家的对自己身体好些。”
　　“那姑娘沿着这条宫道一直往前，看到一个圆花坛之后往右走，再走一会儿就到御花园了，此刻贵人们都在御花园赏花灯呢。”宫女看着温子樾淡漠的神情，倒觉得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我知道了，你去吧。”温子樾看着宫女离开，便沿着宫道往前走，结果远远的看到了宇王苏景霖带着人匆匆往这边走，猜到了是因为暖阁中的事情，温子樾不能让苏景霖撞到她，只好转身躲进了身旁的宫殿内。
　　殿内没有燃灯漆黑一片，温子樾听到外面的脚步离去，正准备离开，屋外却又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并且速度很快，温子樾只好往宫殿深处退，将自己塞进了一间衣柜里。
　　“这种时候唤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先开口的是个声音并不年轻的女子。 “虎符丢了！”接着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说什么！不是都送出宫安排了人接应吗！”
　　虎符！他们就是盗取虎符的人，温子樾不由得想推开衣柜的门好看清楚来人的脸，然而手刚碰到衣柜门，就被另一只手给抓住了，温子樾神色一凛，她躲进来的时候分明没感觉到有别人的气息。
　　但温子樾知道，不能让外面的人察觉他们的动静，温子樾停住了动作。外面的人还在继续交谈，温子樾便一边听着，一边提防身旁的人。
　　“赶紧派人去找，元帝已经派了苏阙调查，虎符若是再回到北嘉皇宫，就不可能再给我们机会盗走了！”女人厉声吩咐。 “我知道，外面我会尽力去找，皇宫内你也多注意，若是元帝那边有什么举动，必须尽快通知我们。”中年男人如此说道。
　　皇宫之中，有他国谍子，是他们合谋盗走了虎符！温子樾很快就将事情总结出来，若是虎符既不在苏阙的手里，也不在这方人马手里，难不成还有第三方势力知道虎符不在宫中的事？月枝楼的命案也不知道苏阙查的如何，看来要尽快破解锦囊内的信息了。
　　大约是宫内相见不安全，外面的两人很快就结束了这次对话，先后离开了。外边的人离开了，自然轮到衣柜内的两人了，两人同时撞出衣柜，在一片黑暗中交手。
　　苏阙和温子樾再次撞在一起后同时退开，苏阙身体晃了一下，抬手扶了扶额头，他方才察觉宴席的酒中有刺激他犯病的东西，这才匆匆离席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宫殿躲藏，却没想到意外撞见了这桩密谋。
　　温子樾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脱身，对面的男人内力不低，她没有内力，仅靠现在的武功，肯定打不过。
　　这时对面的男人却突然单膝跪地倒下，温子樾不明所以，却抓住了这个时机，拉开殿门就要离开，回首间却透过外面微弱的光亮看清了男人，竟然是苏阙。
　　温子樾当即就关上了殿门，苏阙的状态不对，多半是中招了，她不能放任不管。温子樾折回去，来到苏阙的身边扶起他，两人对视间，温子樾发现苏阙眼间血红，分明是又犯病了。
　　温子樾在苏阙抬手又要攻向她前，率先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上次也是这样，好似只要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就能冷静下来。
　　“王爷？你清醒一点。”温子樾将人扶起，原本想先带着人离开，殿外却突然又传来不小的动静。 “搜，他神智有失，走不远的，给我把这一片的宫殿搜查仔细，必须在宫宴结束之前把人找到。”
　　果然是来找苏阙的，只怕来者不善，温子樾将苏阙拉回衣柜中，将柜子的锁扣弄歪，使之卡住不能从外面打开。
　　刚弄好锁扣，外面的人就进来了，温子樾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有脚步声离他们藏身的衣柜越来越近，苏阙却在这个时候弄出了动静。 “唔……”
　　细微的声音让外面搜查的人越发靠近这边，温子樾眼看着脚步声靠近，苏阙却又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些什么，温子樾一只手捂着苏阙的眼睛，一只手绕过苏阙的后背，扶着他站立，此刻没有多余的手去捂苏阙的嘴，情急之下踮起脚尖，以嘴唇相堵。
　　两唇相触，苏阙安静了下来，外面搜寻的人也到了跟前，来人识图拉开柜门，发现锁扣坏了，尝试几次后便放弃离开去下处搜寻。
　　“此处没有，去别的地方再找找！”领头的人带着人匆匆离去。柜子里温子樾只觉松了口气，刚准备将苏阙推开，就感觉到唇上被人咬了一下，温子樾立刻和苏阙拉开了距离，苏阙却在此刻倒在了她身上。
　　“祖宗，你晕得真是时候。”温子樾皱紧了眉头，将锁扣复原，扶着人往外走，宸亲王在宫中的住所在哪里来着？之前台守给她大致讲过宫中布局，温子樾带着人走不快，磨蹭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找到了苏阙的明光殿。
　　苏阙已经很久没在宫中留宿了，因此宫中的宫侍不多，温子樾在外引起声响，将人引走，迅速的将人带进了主殿，等终于将人放倒在他的床上，松手之时，温子樾被苏阙带着倒在了床上。
　　温子樾当即就放弃了挣扎，躺在床上喘气，她这个小身板扛着人走了老长一段路，累死她了，躺了一会儿，温子樾便起身，她还得去通知陈词过来守着人。
　　独身一人想要躲过巡逻就容易得多了，温子樾离开明光殿，抄近路回到了御花园附近，暗中寻找陈词或者玉霄，她知道今日是这两人跟着苏阙入宫的。
　　温子樾找了一会儿，在南荣氏身旁发现了玉霄，将方才在明光殿内写好的字条团在一起，扔向玉霄，见玉霄捡起纸团，温子樾当即转身离开。
　　玉霄拿着纸团看向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吾在明光殿。玉霄认得这字迹，分明是王爷的字迹，当即就知会了南荣氏，然后带着人离开去明光殿，先前苏阙喝了一口酒觉得不对，陈词便带人离开了，谁知苏阙半路支走了陈词，如今不见了踪迹。
　　陈词已经去找了，尚未找到人，如今得了消息，不管如何她得去明光殿看一眼。
　　温子樾混入御花园内，一下便看到了被众星拱月的洛时桉，兵部尚书的独女，还是适婚年龄，若非生来体弱，只怕早就成了郡王妃了。
　　温子樾隐在暗处，看着御花园内被各色花灯映得透亮的景色，从前，除夕夜里，军营中会燃起篝火，大家会烤着野味，喝着烈酒，划拳相扑，她会提着酒，穿梭于各个营地间，与他们一同斗酒吃肉，好不快活。
　　庆元关决战前，她还和青宿营的营长约定了下个月除夕要一起去猎熊，一起偷义父酿的酒，只可惜，他们都没等到那个除夕。
　　复生回来已经两个月了，她故意不让自己去回忆过往，义父说过，人不能被过往束缚，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温子樾夜色中的神色落寞，濒临破碎。
　　外面是这世间的光亮与温暖，而她独处于这黑暗里，一遍遍以回忆撕扯自己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盏灯，温子樾抬头看去，是洛时桉提着灯站在她的面前。
　　“洛姑娘怎么过来了？”温子樾抬眼看去。 “温五姑娘，宫宴散了，可要同行出宫？”洛时桉将花灯往前递了递。 “洛姑娘一向如此心善吗？”温子樾突然起身靠近洛时桉，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不妨同行一场。”洛时桉神色平静。 “洛姑娘天之骄女，怎么会和我是一样的人？”温子樾知道，洛时桉来找她并不是多余之举，想来是有话想同她说。
　　“宫门快要落钥了，我们不妨边走边说？”温子樾这才察觉，她一个走神，竟然就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那便劳烦洛姑娘领路了。”温子樾起身同洛时桉并肩而行。
　　“现在洛姑娘可以说说看，如何与我是同路人了？”长长的宫道上，只有温子樾和洛时桉两道身影。 “洛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只可惜到了我这一代，人丁凋零，我是家中独女，父亲为了保住洛家基业，要将我送进皇家为妃。”
　　洛时桉清冷的声音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处境。 “但我不愿意，我想要让父亲知道，要保住洛家的基业，并非只有让我入宫为妃这一条道路，依附他人从来不是长久之计，我想靠我自己护住洛家。”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不想妥协。”洛时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温子樾。 “温五姑娘可否也想脱离右相府，过自己想要的日子？经过今日夜宴之事，我知道温五姑娘并非传闻那般的鲁莽刁蛮。”
　　“若温五姑娘不嫌弃，不妨同行？左右你我的目的并不冲突，月京城中水深浑浊，多一个同伴，夜路中也好走一些。”
　　“好。”温子樾回答得快，倒让温子樾怔愣了。 “温五姑娘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世间女子，从来不该拘束于闺阁中，也不该依附他人而活，我与洛姑娘也算是同道中人。”
　　“如此，我们便成同盟，往后若有事情，也可互相知会帮忙。”洛时桉对上温子樾认真的神情，脸上也露出温润的笑容。
　　两人便继续前行，宫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月色中渐渐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