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树下捡了个小师弟》檀昭

3、酒后真言

　　“好了断邪，回去吧。师弟真的要生气了。”宁笙笑道，断邪就落到了江辞手中。

　　“你喊我师弟了，那是不是要和我回去见见师父了？”慢半拍的江辞这才发现师姐喊自己师弟了，说不上心里是欣喜又或是什么样的情绪，如果欣喜又是因为什么。

　　“我明日就要废去这一身修为了，又怎么能算你师姐。所以今日一别，你也不要再去寻我了，自此两宽，你接着回去跟着师父修习，将来做个救世英雄。”宁笙眼眶酸涩，别样的情绪在她眼中无限放大，眼角一红，竟更显娇艳。

　　“那你呢，丞相府回不去，修真界也回不去，那你又该何处为家。况且废去修为，需要请示师父，师姐你当真再见师父的第一句话就是自请废去修为，当真不愧师父说你薄情寡义，今日一见确实如此。”江辞全程听了宁忠的话，自是知道宁笙的苦衷，但还是开口说出了这番话，说出去才后悔了。

　　“那有家酒楼，菜还不错，师姐请你去吃顿饭吧，你入门时我便离开了，也没怎么照顾到你。”宁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光，看着江辞的眼睛笑了笑，再次看向江辞的眼眸，竟比第一次多了几分柔情，再一眼仿佛就能让人掉入那无尽星空，沉沦于此，大抵是自己想多了，凤眼如此之多，他与安平王相似也不足为奇，何况二人也只对视了一眼。

　　江辞微微颔首，也不跟宁笙客套，抬脚便跟着她离开，宁笙走到走到一家门匾上挂着“朝聆楼”的地方停了下来，江辞见她听了下来，也抬头去看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见里面分为上下两层，走入酒楼，就望见一楼并无桌椅，只有一圆台，左右二侧围着圆楼蜿蜒而上，镂空的栏杆，领着人通往二楼。

　　“这地方竟是酒楼吗，师姐！你居然诱拐你师弟来青楼！！！我要告诉我师父！！”江辞瞪大眼睛指着宁笙，只见宁笙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随即立马捂住了江辞的嘴。

　　“谁告诉你这是青楼的？哪家青楼没人在外吆喝？”宁笙意识到二人似乎靠的太过紧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往二楼走去，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这家酒楼位置开的很好，从二楼便可看到京城街上的风光，底下行人繁杂，有个拿着糖葫芦桩的糖倌在吆喝，吸引了宁笙的视线:“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江辞入座后也朝宁笙的方向看去，轻笑了一声，唤了小二来，看着宁笙说道:“师姐是京城人，自然知晓什么好吃，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江辞没有把断邪收回去，而是放在桌上，自己则下了楼。

　　宁笙看到江辞离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小二说:“来两壶三白酒，宫廷烤鸭，太湖三白，松鼠桂鱼。先这样上吧。近来可有什么修真界的消息?”

　　“一切安好，并未有什么。”那小二说完记下了菜单便退下了。

　　这时宁笙也看见江辞正往上走来，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个个圆润饱满，晶盈剔透。江辞看见宁笙正望着自己，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把糖葫芦递了过去，坐了下来。

　　“谢谢你啊，师弟。”宁笙也没客气，接了下来，“其实我一直蛮喜欢甜食的。”宁笙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江辞也没笑话她，默默点了点头。

　　“怎么会想来这一家？”江辞看着宁笙手中的糖葫芦一颗都没吃，宁笙只默默地盯着它们。

　　“你竟然不知？这是修真界用来搜索情报的地方，除了京城在遥城或是关城这种，都是有的，可以跟这店小二提供情报来换壶酒喝，也可以向这店小二取那情报，但要用银子来换。”宁笙看着糖葫芦说完了这句话，咬了一口。

　　“很甜。”宁笙笑道。

　　“所以师姐这些年都是靠这朝聆楼来知道修真界的消息吗？”江辞皱了皱眉，把断邪拿了起来，在手上把玩起来。

　　“不曾，这是我第一次来，朝聆楼的消息极贵，我也不想因为丞相府的身份让师父为难，买消息是要自报家门的，这消息也不是谁都卖的。”宁笙默默吃着自己的糖葫芦，回答着江辞的话。

　　“大人，您要的三白酒来咯，这可是京城的招牌酒，您慢用勒。”店小二单手拿着盘子端着两壶酒，稳稳地放在木桌上。

　　“这一年修真界的趣事，讲给她听。”江辞取下挂在腰间的玉佩，上面大大地刻着一个“华”字，用金色的墨笔描绘。店小二看了看他，看了看玉佩点了点头。

　　“近期一年一度的修真器乐赛就要开始了，今年除了华安长老，都派出自己的得意门生。今年预测又会是顾长老的小弟子会拔得头筹。”店小二绘声绘色地讲着，宁笙在听到第一句头便低了下来。

　　“可以了，下去吧。”江辞见宁笙脸色不好，等小二走后，便把玉佩往前推了推，推到了宁笙面前“这是师父亲传弟子的玉佩，你也该有的。”

　　“谢谢你，但不用了，我不配当华安长老的弟子，如果不是为了找我，你就可以帮长老赢得头筹。”宁笙又把玉佩推了回去，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拔得头筹？我天生音律不好，当初练断邪的时候，天天被师父追的满山头跑，说要打死我这个逆徒，甚至闹到其他派长老来找师父三令五申的说——咳咳你这徒弟吹的挺好的，就是先别吹了吧。师父一听更火大了，让我以后都别在山上吹，还好，山上到山下并不远。”江辞拿过其中一杯酒，细细抿了一口。

　　“那后来你就在山下练断邪吗？”宁笙眼睛都笑弯了问道。

　　“才没有那么顺利呢！没过多久，京城边界的人就在山下闹，说闹鬼了，夜夜发出奇怪的声响，比那女鬼夺命都吓人，请修真界来管管。”江辞说道这不禁撇了撇嘴叹了口气，幽幽然说出了后面一句话。

　　“然后我就被师父抓回山上，然后司徒长老就对着京城人说——恶鬼作祟，现已被抓回修真界，不会再下山害人了。”

　　等江辞说完这句，宁笙彻底憋不住了，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沾湿了眼角。

　　“师姐，有那么好笑吗？”江辞把那杯酒一饮而尽，扶了下额。

　　“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吓人吗？比女鬼夺命都吓人？”宁笙见他把酒喝完了，笑着给他添了一杯。

　　“下次你听就知道了，不过还好，现在有你了。你跟我回去，你定能为师父拿下头筹，师父一生也就我们两个亲传弟子，你这个做师姐的肯定要帮他老人家圆这个心愿吧。”江辞接过酒杯并不在意宁笙说的话，也不恼。

　　“这糖葫芦怎么吃第一个很甜，后面越来越酸。师弟你是不是受骗了。”宁笙默不作声，直到最后一颗山楂也入了口，才开口说话。

　　“菜来啦，您二位慢用欸。”店小二一声吆喝，打破了二人的尴尬，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师姐点那么多，我们两个人吃可是要浪费的。”江辞又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三杯下肚，江辞的脸颊已然有些微红，但意识还算清楚。

　　“这都是京城的特色，你试试，能不能吃得惯。”宁笙拿起一旁没人用的筷子，取了鱼的鱼肚放在江辞盘中“这是三白里的白鱼，银鱼和白虾，去了别处可吃不到。”

　　“感觉和后山里的烤鱼，没什么两样。”江辞拿起筷子咬了一口说。

　　“后山的鱼？那不是祁长老养在那的鱼灵吗？这你也敢吃？胆子不小。”宁笙也取了些鱼肚，配着酒喝了一杯。

　　“祁长老这些年，养什么死什么，除了他的弟子。后山那些鱼灵早就没了，被师父放满了山下买的小鱼，说是——不能再让祁阳这个老东西祸害水里的生命。”江辞把烤鸭的鸭腿撕了下来，放在宁笙的盘子里。

　　“那么久没回去了，感觉你说的修真界和我呆的完全不是一个地方。”宁笙默默看向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来，两个鸭腿都给你，可别说我对你不好。明天，算了，明天不吉利，我后日！后日带你回去见师父，我们就留在山上，参加那什么，修真器乐赛，行不行？”江辞以为宁笙转头又要落泪，把另一个鸭腿也弄了下来，放在宁笙盘子里。

　　“在家里，我从没吃过鸭腿，母亲都会给弟弟给嫡姐，一只鸭能有几只腿，给了他们，便再没有我的份。”宁笙回头看着江辞，默默提起筷子，夹了只鸭腿放回江辞盘中。

　　“师姐，那就选一个吧。”江辞一手拿着鸭腿，一手拿过宁笙的酒杯斟满。

　　宁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师姐，这宫廷烤鸭，真是那皇宫做的吗？”江辞也不客气，头靠过去咬了一口手上的鸭腿。

　　“只是配方罢了，我们哪能吃到皇宫的烤鸭。”宁笙淡淡地回道。

　　“师姐当初为何去修真界修习，在家当个丞相家二小姐，可比在山上练功轻松的多。”江辞吃完了鸭腿，拿出手帕在上面擦了擦。江辞的手帕倒和他的人有的一搭，一副淡蓝色手帕，绣了只小白狗。

　　“丞相家哪里跟寻常人家一般，只有能给家里带来利益的才是好的，我只是个庶女，大抵培养我也无用，就留我在那后院里自生自灭了。师父来的时候是个冬日，那天，天真冷，姨娘没给我留什么衣服，屋内的水也冻住了，在我快饿死的时候，我偷偷从一个洞里溜了出去，一出门就看见了华安长老，似是在等我，我也不知道为何知道我会从那出来，大抵就是书中说的缘吧。他递给我一盒糕点，给我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袍，领口还有一圈皮毛，很暖和，很漂亮，我很久见过这种糕点，也没穿过那么好的衣服，然后师父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回修真界修习，以后每日都有这样的糕点吃，保证让我四季如春，我就答应了。”宁笙用手轻轻敲着酒杯，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童年的回忆，眼眸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那确实，不走就要饿死了。看来师父还挺会诱拐小孩的。”江辞把手帕收好，又把两个酒杯斟满。

　　“别倒了，我喝不下了。”宁笙抿了一口把酒杯拿远了些，近看宁笙的脸确实多了几分红晕，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师姐，你喝醉了？”江辞见她收了酒杯，也就把酒壶放在一旁，二人其实只喝了一壶，另一壶还剩大半。

　　“师姐，你住店吗，这有地方让我们住吗？”江辞看着宁笙的样子忍不住扶了扶额。

　　“什么主殿，我可以回家吗？但我家住在哪里？我师父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家，你认识我师父吗？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等了他好久好久，你知道他还收了个徒弟吗？现在都有人喊我师姐了，我明明还那么年轻，这小老头，当初说好只收我一个弟子呢！但看在师弟长得还有模有样的，就不跟他计较了，但他怎么还不来接阿笙回家，下次他来要给阿笙买好多好多糕点。”宁笙眼神已经开始涣散，黏黏糊糊地说完这几句话，就指着江辞，睫毛微微颤动。

　　“你说，阿笙应不应该跟他生气，但他对阿笙好，没人对阿笙那么好。”

　　“应该对他生气，我们阿笙那么想他，他都不下山来寻你，但我们明日再跟他生气好吗？今天先跟我找地方休息，明天才有空找师父算账是不是？”江辞叹了口气，冲着店小二招了招手。

　　“住店，有没有两间房。”

　　“客官楼上请，但今日这饭钱要付一下。”店小二站在一旁，看看倒桌就睡的宁笙，和微微皱眉的江辞，最终还是把目光挪向了江辞。

　　江辞掏出自己的钱袋，放在桌上，让店小二自己取，只见那店小二把银两都取了出来，留了一枚铜板放了回去，店小二和江辞面面相觑，二人都没再说话，店小二看了一会，见江辞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拿了银钱离开了。

　　江辞把装有一枚铜板的钱袋收了起来，把断邪扎在腰封里，扶起宁笙就往楼上走，宁笙倒是没醒，找到店小二说的那间，将宁笙放在床上，自己则去了隔壁房间，从木桌上取了茶水倒入杯中，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