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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幼稚约定(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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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才知道怀孕,她就开始有了妊娠反应。这个星期以来的每天早晨才睁开眼睛,就要冲到卫生间里,抱着马桶狂呕。
“小李,你还没告诉我,那天和人家小伙子谈得怎么样啊?”张主任又来了。自那天后,他每天几乎都要问一遍,她每次都插过话去。看着张主任那一如既往的热情,她都要哭了。短短几天里,她去相亲了,然后张昊回来了,再然后她肚子里有个小豆子了。
张昊自那天以后,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每次都很关心她,每次也都欲言又止。她听了都替他难受。那天他说完那句话后,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做的第一件事竟是从床上跳下来,边哭边将他赶了出去。也许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在张昊面前是无地自容的,也许她并不如表面上那样放开了,也许在她内心最深处是埋怨张昊的,甚至是恨他的……
“我——那个,张主任我要去下洗手间。”一转身,捂住嘴就往洗手间里冲。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看了那么多电视,谁还不会猜她怀孕了啊。可是她该怎么办?
三个月的约定,只剩一星期的时间了。她要怎么做?
得知怀孕的晚上,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瞪着天花板。脑子里乱哄哄的,想来想去,没个头绪。
生下来,自己养?然后期望他最好是个天才儿童,不到十岁,就可以帮她赚钱,让她这个含辛茹苦的老妈可以提前退休?可是,她拿什么去养?怎么去告诉那双对自己期望殷殷的父母?
或者直接去打掉?不要!她轻抚着肚子。倒不是说她现在就有多爱这个孩子(她连孩子的爹都还没爱,而且时间太短,她也还太小,母爱还没有博发),她只是怕疼,不想让自己去遭那个罪。
唉!未婚先孕的言情小说,只能娱乐,解决不了她的问题。
唉!什么时候男人们也有了这种烦恼,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
在约定只剩下一天的时候,她终于想到一个她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的手机里一直就有言慕风的号码的,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他存进去的。幸亏她还没有删掉,原本打算就那样让放在她的通讯录里,永远存在,却永远不去拨通,这样作个念想倒也好。手机合上又推开,还是决定先给他发个短信。“我有事找你。”刚一个一个摁出来的字又被一个一个地给删掉。又写一遍,心一横,手一使劲就按了发送。
言慕风正坐在上次她坐过的位置——当时她就坐在这里看书,戴着耳机。看一会儿书,又抬头来发一会儿呆。他一点不确定她到底是在认真地看书,还是在认真地发呆。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真是个满怀心事的矛盾的孩子。口袋里的手机动了动。短信?他蹙了蹙眉,很少有人与他发信息的。“言慕风,我们的约定可不可以提前结束?我有事找你。——我是李子哥。”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一种悸动,一种无法遏制久违的悸动。
“子歌,我是言慕风。我在上次住的酒店,你过来吧!要我让人去接你吗?”
李子歌合上手机,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再将帽子拉低点,深吸一口气。嗯,也许,很多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难。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吧!
李子歌今天穿得有点儿喜庆,衣服虽然是灰色系的,可是带着红白相间的帽子,围巾也是红底小白花的。然而那样的红却显得她的脸有些苍白。言慕风的嘴抿了抿,心里有说不出的涩,就像小时候偷吃大院里那未熟的拐椒一样。尤其在看到她略微有些肿的眼睛时,那股涩几乎要将他淹没,变成浓浓的沉沉的苦和疼。
“路上冷么?快喝杯热的。”言慕风说话间,已递给她一杯热牛奶,牵着她的另一只手坐了下来,在窗边坐了下来。
冬天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房间的藏青色地毯上。李子歌接过杯子,忽然觉得这个下午有些熟悉。可是脑子却翁翁响,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干脆抓了个靠垫坐在了窗前的地毯上。
“先喝点牛奶,小心烫。”言慕风温声地提示道,也随她坐了下来。
小心地呷了口牛奶,稳了稳神,愣愣地看着言慕风,过了好一会儿,却只问了句:“我可以先睡一会儿么?”
“好!”言慕风绷着的脸,一下子散成软化的线条。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下。将她小心地拥进了怀里。她没有拒绝,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在他颈边蹭了蹭,不过五分钟就睡着了。明明身后就有床,言慕风却不愿意将她放上去。就那样搂着她,感受着她的呼吸轻轻地撩在他的脸上,汲取着来自她身上的味道,看着窗外的太阳慢慢地变红,变暗,他竟觉得异常满足。
从遇上她,他就在不断地自我反思,是自己到倦了的时候么?不曾对哪个女孩子这样过。本来也打算照着一般的戏码走,但再见她时,才发现一直以来,没有放下。是对了人,还是对了时候?合该她遇上了他的好时候么?那他呢?是否遇上的是她的好时候?
“言先生,原定于今天晚上六点的飞机要延后吗?”在外久候不至的助理何延轻敲下了门,进来问道。
“改成明天上午吧。”他轻声说道。这时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朝何延挥了挥手,已看向怀里。
兴许是这样睡得不舒服。李子歌没睡多久,就醒了。她睁开眼睛,呆看着窗外在落日下被映照成的红色世界,听见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动了动。“醒了?怎么才睡了一小会儿?”言慕风的声音好近,李子歌稍一仰头,就看到他近在眼前的关切的脸,还有他青青的下巴,她不由得抬手去摸了摸那片青色——果然有扎手的感觉。她记得小时候,父亲就喜欢用新生的胡须来扎她。那几乎是每一个父亲与女儿之间的亲密游戏。像是回到过去,又像就是现在的感受,手心痒痒的,她“格格格”地低笑了出来。言慕风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有这么好玩儿吗?”
“言慕风,你怎么在H市?你不是应该在T市吗?”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李子歌后知后觉地问道。
“我们公司有一个度假村的项目在这里。”她以为他违背了约定,专门来找她的?可是,不算这次,他们也早就相遇了。
“言慕风,为什么你可以在我们才相遇两次,就对我这样温柔体贴呢?还是你对每个女孩子都可以这样呢?”
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冰冷的温度让他皱眉。
“难道我们前两次的相遇,还不够亲密吗?”后一句话,他是贴在她耳边说的,顿时,好像有一股什么东西从耳朵流进了身体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冷么?要不要起来?”
“言慕风,我刚刚摸你的下巴时,我想起了我们家的老头儿。”言慕风这时发现李子歌根本没怎么听他说话。
“我们家就我一女孩儿,这在乡下,是很难得的。可我们家老头儿就宝贝我。我初中那会儿,也许是青春期吧,不爱与他们讲话。我平时都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我记得有天周六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不管我爸怎么问我话,问我什么,我就是不搭理他。我爸一生气,就吼了一句:老子就是和只狗讲话,它也要摇摇尾巴啊。”
趴在言慕风胸口中的李子歌感觉到那里的震动,抬起头看见言慕风在笑。挑起的眉毛,翘起的嘴角,垂下眉眼,“你爸爸很有意思!”
李子歌又趴回那里,“嗯,我也这样觉得。他很宠我。可是,他那样宠爱我,我怎么告诉他——言慕风,我怎么告诉他——我还没有结婚,我,我还没有恋爱——就,就怀孕了——”李子歌觉得好像听到言慕风的心跳好像停了一下,他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就像上次和她在车里一样。只是,这次,她感受得更清楚,因为她离他是这样的近,他身体的任何反应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她略偏过头又朝外看,外面已经暗了下去,屋子里没有开灯。言慕风搂着她的胳膊变得格外的僵硬与牢固。外面的各种灯光交错,在言慕风脸上形成一种诡异的面具,也许她脸上也有,只是,她自己看不到。“言慕风,我怀孕了。我有想过,去打掉——呃——”他抓疼她了。
“可是我怕疼,我也有想过一个人去养大他,但是,我才毕业一年,没什么钱,实在没有那个资本。我想,直接告诉你,也许我们能商量出一个比较好一点儿的办法——但是不要让我去打掉它。嘶——”言慕风终于知道自己太用力了,连忙卸下力道。
言慕风喃喃地说了句什么,李子歌没有听清楚,只是看到他嘴巴动了动,隐约中好像听到什么“太快了”。
她突然有点害怕,她是不是太相信这个人了?
“你,言慕风,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似是发现她的紧张,言慕风牵动嘴角笑了笑,手已抚上她的头发,“你来找我是很正确的做法。”如果,她真打掉他的孩子——阴狠,自他的眼里一闪而过,转瞬即逝,换上循循善诱的笑容,“那你想我怎么做呢?”那样鼓励的微笑,让李子歌觉得这个时候,哪怕说他是个混球,他都会点头同意的。
“我,我想向你借钱——然后我自己来养大他。我,我保证绝对不打扰到你的生活。”
言慕风的呼吸一窒。差点又捏疼她,手自握成拳,他觉得实在是、肯定、绝对没必要这样由着她和自己作对了。
“我有更好的想法,想必你父亲会更喜欢——我们结婚吧!”
李子歌觉得刚刚清醒一点儿的脑袋又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