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未梦游

3、交错的两人

　　陈闻和柯崇在三月份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旅行。

　　两个人去往了陈闻一直梦寐以求的西北，为此柯崇特意买了一辆越野车。

　　车停在休息站时，陈闻正带着U型枕窝在副驾睡觉，柯崇凝视她的睡颜，撑着下巴看了许久探过身子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

　　“小闻，醒醒，要不要上厕所？”

　　陈闻缓缓睁开眼，点头。

　　“快到了吗？”

　　“准备下高速，接下来风景很好。”

　　陈闻抱起两人的水杯，打起精神。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路况好的时候陈闻偶尔可以帮忙开车，在疲惫的时候找当地的酒店休息。

　　五天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陈闻举着相机兴奋极了，有时候甚至忘了还有柯崇在旁边，一个人奔跑在漫无边际的草原或是沙地，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

　　每到这时，柯崇就会无奈地笑笑，在身后跟着她。

　　第七天，两个人去到了传说中的情人坡。

　　偌大的坡上草坡上种植着许多小树，唯有一棵格外高大茂密，树干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上面还刻满了游客的心愿，树枝上也挂满了丝带。

　　柯崇仰头看了看，“小闻，你不许个愿望吗？”

　　陈闻意外地看着柯崇，“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

　　“咳。”柯崇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我只是觉得你们小姑娘应该喜欢这些。”

　　正巧这时旁边有一位老妇人过来，手里握着一把红色丝带。

　　“二位，看你们郎才女貌的，要不要为自己的姻缘祈福？这棵树非常灵，是我们当地出名的情人树，不知道保佑了多少对有情人。”

　　陈闻微笑着拿起来一根，问柯崇，“阿崇，你要不要？”

　　“我不要。”

　　柯崇以极快的速度瞥了眼丝带后把钱付给老妇人，等陈闻拿着笔在丝带上写了什么后走到树前面帮她找一根顺眼的树枝。

　　因为位置有点高，陈闻让柯崇把她举起来，牢牢地挂在树枝上。

　　“你写了什么？”柯崇问道。

　　陈闻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不告诉你！”

　　这幅灵动狡黠的模样让柯崇心下一动，俯身在陈闻唇上吻了一下，“不是写的我你就死定了。”

　　然后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在树干上划了一条直线，眼神务必认真。

　　“陈闻，在这个维度里，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保证。”

　　陈闻望着那条线，脸上一瞬间闪过难过，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她故作无所谓道：“两年内？”

　　柯崇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他画的那条线正好被树干的裂缝从中间割裂开来。

　　陈闻见他愣住，低下头看向脚尖，“是我说的时间长了吗？”

　　“……没有。”他扯了扯嘴角。

　　刚才是头脑一热，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做一遍相同的事情。

　　“那你要说到做到。”

　　“当然。”

　　柯崇手抚上陈闻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两个人的生活再度归于平静。

　　陈闻的工作越来越忙，时常加班，而柯崇那边由于乐队知名度愈发高涨，表演也多了起来。

　　每个加班的夜晚，若柯崇没有表演便会去接陈闻，带她吃一顿夜宵，然后一起回家。

　　日子过得平淡充实。

　　这天陈闻过生日，柯崇在高档西餐厅订了餐，他坐在位置上，手一直摸着口袋里那个方盒子，难得的有点紧张。

　　“阿崇对不起！公司里临时有点事我来晚了，抱歉抱歉。”

　　陈闻走到桌前双手合十举在身前，呼吸还没有平稳，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

　　柯崇看着她有点凌乱的发丝，弯了弯唇角，“没事。”

　　陈闻坐下，环视四周，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我是不是穿的太随意了？”

　　她今天穿着普通的牛仔外套，头发随意地扎成丸子头束在脑后，与这高档的西餐厅格格不入。

　　尤其坐在她对面的柯崇，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头发用发胶梳起，露出英气俊美的眉眼，整个人比平时多了成熟矜贵的气质，有一种具有攻击性的帅气。

　　“不会。”柯崇摇摇头，“你这样就很好。”

　　服务生把菜品陆续端上来，柯崇见时机差不多，把准备好的蛋糕打开。

　　陈闻看的眼睛直接亮了，“哇，好看。”

　　柯崇轻笑，把蜡烛插好点燃，见陈闻闭上眼开始许愿，可爱浓密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他开口为她唱生日快乐歌，在桌子的掩盖下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方盒子。

　　陈闻眼眶有点湿润，显然很是感动，“阿崇，你这样，我都要以为你准备跟我求婚了。”

　　柯崇胸腔发热，一双桃花眼微弯，“是吗？”

　　“是，但我想了想你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

　　柯崇动作一滞，嘴角僵住。

　　陈闻望着他的眼睛，双眼红红的，语气格外认真，“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是真的觉得很幸福。前几年你都不记得我生日，每次都是我提醒你，所以其实这次生日我不抱有期待……”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抖，慌张地拿起纸巾接住掉落的泪滴。

　　柯崇僵硬地把小盒子重新放回口袋里，心底泛着丝丝密密的苦涩。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长方形盒子，然后站起身走到陈闻身边，抬手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笨蛋，别哭。”

　　陈闻抽泣着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水晶项链，是她逛街时偶尔看到便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一条。

　　柯崇拿出来，仔细地戴在她脖子上。

　　“生日快乐陈闻，祝愿你天天开心。”

　　—

　　时光飞逝，四季变化，不知不觉间已经又经历过了二个冬季。

　　陈闻从小小的员工变成了编辑部主管，柯崇与乐队一起签了经纪公司，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一个平淡的夜晚，柯崇难得没有演出，他突然来了兴致，准备好红酒等待陈闻回家。

　　陈闻进门时看到的是柯崇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把大衣和挎包放在玄关，穿好拖鞋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阿崇，你在做饭？”

　　柯崇举起锅铲，表情得意，“今天我们吃牛排。”

　　陈闻凑近嗅了嗅味道，接着踮起脚尖在柯崇下巴上亲了一下。

　　柯崇耳夹染上红色，故作淡定地不去看她，“你今天怎么了，格外粘人。”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陈闻，我发现自从工作以后你就变得坦率了不少。”

　　“有吗？”陈闻把头埋在他的后背处，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可能是因为我更喜欢你了。”

　　“铛”的一声，锅铲被扔在平底锅上，柯崇转身压住陈闻的后脑勺低下头去。

　　唇齿相交的声音几乎要盖过锅中煎牛排的滋滋声，柯崇似是觉得不够，把陈闻抵上对面的柜子，一手紧紧箍在她的腰上。

　　陈闻搂着柯崇的脖子，腿软的有些站不住，好半晌才喘息着说道：“牛排……”

　　柯崇喘着气退开，等气息平稳一点才懊恼地回头与牛排作斗争。

　　香味飘散至整个餐厅，陈闻拿起来桌上的红酒看了看，手指在餐桌流连。等到柯崇端着两盘牛排走来时才坐下。

　　“怎么突然想喝红酒？”

　　陈闻晃着手里的酒杯，跳动的烛光对面是柯崇俊帅的脸，头发灿金，眉眼在昏暗的光下更加深邃，好似一个来自异域的王子。

　　“来庆祝我们平凡而开心的一天？”柯崇勾起唇角，伸长胳膊与陈闻的杯子相碰。

　　陈闻垂眸，眸光在阴影里晃动，她将杯子放下，在柯崇期待的目光下却迟迟没有拿起刀叉。

　　“阿崇。”她坐直身体，目光平淡，“两年时间到了。”

　　柯崇犹如被当头打了一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陈闻指的是什么，他抿了抿唇，笑得勉强，“是吗？是今天？”

　　他仿佛有了预感，想要说点什么换个话题，却不料陈闻直接站起身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将近五年多的时间其实挺长的，我们之间……也发生过许多事情，但是谢谢你让我度过这段快乐且有意义的时光，我们两个都成长了许多。阿崇你知道吗，在过去我真的几乎没有想过要跟你分开，即使你对其他女人动心，正如你所说，我一直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我好像把你绑住了，也绑住了我自己。你说在两年时间里会爱我一个，现在时间到了，我想我们之间是时候该做个了断。”

　　柯崇嘴唇微张，瞳孔颤动，听到陈闻下一句话落下。

　　“祝我们分手快乐。”

　　说完，陈闻走到房间里拉出两个大行李箱，把钥匙放到玄关的摆件上，眷恋地摸了摸闭上眼睛，没有回头看一眼。

　　“再见。”

　　直到陈闻离开，柯崇依旧维持着姿势坐在位置上 ，手中还握着刀叉。

　　温馨的公寓仿佛随着陈闻的离去一瞬间失去了温度和灵魂，变成了冰冷的空壳，而他连挽回她的话都说不出口。

　　直到牛排彻底变冷，蜡烛快要燃尽，柯崇迟钝地看向门口方向，忽然觉得无法呼吸，胸腔处像老式管风琴般哗哗作响。

　　他清楚陈闻的性格，她这个人总是心软，但一旦下定决心，谁也拉不回来。

　　她下定了决心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