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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南疆祸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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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寂静无声,知州府的小厮上来奉茶,魏征端着茶盏轻吹浮叶却不饮。
房孔祥已经站了起来抬手叫几人赶紧起身,再跪怕是谈不成。
鹤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再见北境王,正懊恼自己没有沉住气,上座便传来了声音。
“鹤昭。”魏征放下茶盏挨个瞧了一遍,房孔祥这老东西还是没变,这几年来跟六部合着伙要分北境的权,废了不少心思。
鹤昭抱拳应着,早没了刚下南疆时的目中无人。
这些天他看得清楚,自从王德成出事北境王都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或许朝廷是当真忌惮他。
魏征是在坐官阶最高之人,工部和斥都卫在他这里若是出了事,上头怪罪下来虽不至于折了他,但留了是非,来日就不好收场。
这般想定,魏君酌也歇了盏,抬手叫於飞也坐下来。
於飞是天涯浪客,手上过了百人性命。大徵天下因着左相的死开始分崩离析,各方势力相互争夺再没有地方给他们。若能在此处谋得生机,那么手底下的人便也能安然无恙。
他揭下斗笠,一副黄黑皮,头发杂乱无章的用一根树枝固定,脸上胡渣长出来不少,看着也只二十几的年岁,却历经苍桑吃了不少苦。
四人垂着眉眼,绝不敢看魏征一眼。这样的活阎王还是少得罪的好,他说什么便做什么就是。
魏征问:“先生打哪处来?”
於飞:“落海来,四处漂泊。”
七字尽,几人已经心里明白了他的去处。
鹤昭想要人,於飞这样的体格正适合他斥都卫。
他率先站起来朝魏征拱手,说:“英雄救了下官的命,自当报了恩情。”他说着转向了於飞,“英雄既然也在这南疆,不如便留下来,我也好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於飞回了礼,笑道:“都是举手之劳,大人不必客气。”
他两人虚弄客套,房孔祥一双老眼打量着於飞。来得太巧了些。
魏征唇角擒着冷笑,食指将拇指上的象骨扳指抵出来又扣了回去,说:“可瞧见了领头是谁?”
一提这话,鹤昭便又要恼了,心里火烧的厉害,回道:“领头的脸上有道疤,倒像是孙……”
“孙术?”鹤昭一口话说出来,疑惑着看房孔祥。
房孔祥双手猛然攥紧扶手,看他做什么?!
“哈?哈哈哈……”房孔祥坐不住椅子,来回搓动尴尬至极,他抬头瞧魏征的表情,硬头说:“老夫未曾看见……”
上座之人哂笑出声,垂眸把玩起了扳指。
赵辰安侧目看他,旋即说:“鹤大人手下可作证?”
“自然!”鹤昭浓眉倒竖,他折了七个兄弟,恨不得马上喝赵辰安的血。
“那便叫上堂来。”魏征开口道。
斥都卫在府外见着南疆军就知北境王要来,即是身上有伤也是不敢走的。此次战况虽小,却死伤严重,况且又是在魏征的地盘上,依他的狠辣心肠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怕是有大祸。
崔旭带着剩下的四个兄弟来到堂中,每个都伤的不轻,互相搀扶着下跪。
赵辰安道:“可看清为首是谁?”
崔旭:“回大人的话,领头的带着面纱,但我看清了他脸上的疤,认得京军的玄服和皮革!是叛逃的孙术没错!”
赵辰安:“确定?”
“下官确定!”崔旭斩钉截铁的回道。
“王爷,问完了。”赵辰安起身朝魏征抱拳行了一礼。
魏征颔首重新扣好了臂缚,将马鞭捏在手中,起身准备走了。
“王爷!”房孔祥快速起身拦住了他,问:“此事便不管了吗?”
他捏着马鞭低眸瞧房孔祥,说:“赵大人在此,会给诸位公道。”
“王爷!”房孔祥正了脸色有些着急,他冲过去再一次拦住了魏征的去路。
厅上几人转过身来看,一时竟不知房孔祥要做什么,他下南疆只为查沟河渠道之事。他这般拦着北境王不让走,难不成是因为城外劫杀为着他来,他这才急言令色?
瞿令还写兵器库炸死王德成一事的折子早已递了上去,赵辰安如今吃了教训只愿做个和事佬。
他走到另一边看着门口的两个人,此时屋外风雪好,细雪零星,院中的芭蕉树也落了不少。
鹤昭握了握鬼刃瞧於飞,他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先前或许对他身份有疑,可如今看来却为不是朝廷中人。
魏征来的时候日头刚到晌午,辰时呈了这二人的帖子本欲不见,可苏允棠意外的在府中,这就不得不让人意外了。
“房大人要本王查吗?”
他的话像是在反问房孔祥,房孔祥来这南疆不过几日,接连而来的事情让他惊恐,可仔细想想,这,可是魏征统治的地方怎会出现这些事情?
魏征凤眸微眯,权小谨慎这是为官者都经历过的。魏征知道房孔祥想要什么。
可边境贼子等不了,与尔等周旋已有月余,再不走事态将会愈发不可控制。
“赵大人。”魏征不走了,抬手已有士兵将知州府的大门关上。
多日不见的子时和辰时进来站在於飞的身后,架势拿捏的足扑通一身便跪下了。
鹤昭侧身后退一步,瞳目异常震惊!
魏征折回正堂坐下,又着人去请通判瞿令还。
不过多时,瞿令还便带着一干狱卒人来,不止狱卒,还有兵器库的头子,乌泱泱的站了一院子。
瞿令还万万没想到魏征会主动关起门来,听到北境王有请还以为他只是做个面子,没想到堂上却有这么多人!
红服入场,南疆知州赵辰安,通判瞿令还,工部尚书房孔祥,鹿鸣服斥都卫少司府鹤昭,记册的小吏也来了。
魏征先是默不作声的叫人领了军棍进来重打子时和辰时,背骨沉闷,整座知州府竟都不敢吱声。
少顷,子时和辰时后背皮开肉绽,血肉沾衣,魏君酌才开口,说:“此二人目无军纪,夜行目睹当夜惨案却不上报,五十军棍该打!”
魏君酌:“瞿大人,咱们一一来算。”
风雪涌进堂中,魏君酌正对众人强势不可忤逆,他要人说话,却是个哑巴话!
瞿令还当日携赵辰安与鹤昭关起门来说话,的确没有将北境王算计在内。他今日这样的大动干戈,倒底是因为那八万上清军!
今日重罚他的亲兵,一来是告诉众人,当日是朝廷要摘掉北境王,藏匿有用证人也是无心之失。二来是警告,此地方是他的地界,即便丢了八万兵,他依然是一方之王,惩戒只是小小手段,打的是兵,质问的却是朝廷!
房孔祥不知自己有没有拦错了人,常金口中的北境王也绝不是心狠薄情之人!!
可他今日如此重打自家亲兵,又的确是个六亲不认的人!
瞿令还身姿端得刚正无比,他抚着胡须并不惧怕魏君酌,他道:“那日得罪王爷,下官在此赔礼了。”
言罢,瞿令还便拱手作揖,说:“南疆案子起因在于王德成和赵大人,这是蓄意报复,这我们没有话说。”
瞿令还看了一眼赵辰安,继续道:“当日茶楼失水,牵扯房大人这又当另说。”
“我们便从王德成和赵辰安说起。”瞿令还从头分析来丝毫不藏噎,马上就把当日茶楼里的老板也带了来,连带小二一众人。
那老板身份低微从没有见过这等场面,进来便跪了下来,急冲冲道:“草民并不知惠州容先生的队伍里有王德成,此事不关我事!”
茶楼老板:“明年科考在即,南疆离得偏远鲜少出仕。知州大人怜悯这才将惠州的容先生请来鄙舍说书,也是造福百姓。”
茶楼老板:“那日人群众多,来得又多是学生,草民便没细细盘问都放了进去。容先生声明在外也无出过任何事啊!”
茶楼老板害怕得很说完就将身子匍在了地上,急得大汗淋漓。
赵辰安肃穆起来往堂首行礼,就着茶楼老板的话说道:“下官请来容先生并没有私下见面,容先生一辈子没有入仕,所阅甚广也定不会勾结王德成,这些,下官府上包括府衙在内所以人可作证!”
赵辰安:“虽说王德成奔着我来,想杀之人也是我,只是此人在南疆为官时就是大大贪官!荼毒百姓不说!就是军队粮饷都照样克扣,这样的人!下官戳穿他并无过错!”
“此番他来杀蓄意已久!却为下官治州不言!恳请王爷降罪!”赵辰安挺直了腰板撩了袍子跪下,是个硬气的人!
这事儿在大徵曾掀起轩然大波,赵辰安的做法还被广为流传,百官效仿可谓是大义!
王德成如何来得自然要查!
这案子魏征从来都不碰,因为朝廷忌惮他,他也向来不多事。可此事既然拦了他的路,横出来了祸事要连累他北境,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魏征瞥过赵辰安不做处罚,径直看向瞿令还,问:“王德成如何来的?怎么来的?”
瞿令还道:“王德成从黄州逃脱,跟随一众逃荒的百姓辗转至惠州苟延残喘,又得知南疆要请容先生便乔装了一番,甚至学了惠州话,跟着车队行至南疆。”
说到乔装改扮,狱卒便弯腰拖着一卷白画进来呈给北境王。
魏征拿在手中打开,上头的人瘦了不少又养了胡子长了白发,面黄无光十足的逃荒人。
“那蛮人审出来什么??”魏征将画卷递给了赵辰安,又问。
房孔祥几步过去从赵辰安手里拿了过来,看着乔装过的王德成气得手抖不已!
“实在可恨!”
瞿令还道:“五年前下来的,王爷离境时从潄玉关车行知的地盘。”
“倒是为难他了。”魏征笑得瘆人,对于那个皇家女婿他只有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