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电竞]》碰上黄梅天

2、第2章

　　齐夏以前觉得小说或电视剧里描写的两人久别重逢隔着人群对视的画面很可笑，但当下又觉得戏剧来源于生活这话没说错。
　　隔着喧闹的人群，跃过无数个头顶，齐夏刚好捕捉到江野落在空气中、投向这个方向的目光。
　　和旁边人聊天残留下的笑意，一瞬间的愣怔，更多复杂到难以抽丝剥茧的情绪……
　　只有一秒，或者零点五秒，但这一瞬间不断延长至近乎无限，接近永恒。
　　然后江野别过脸，永恒消失了。
　　北海在他耳边轻轻说，“你别站在这儿…”
　　齐夏赶紧顺着北海推他的力道往前走，然后忍不住低头藏住讽刺的笑意。
　　讽刺自己的幻想把一切浪漫化，殊不知这在别人眼中多奇怪，在江野眼中多幼稚可笑。
　　表演赛的十个人到齐了，工作人员大概说了规则，让他们准备上台要说的话。
　　除了北海勾着齐夏的肩，身旁又靠过来同队的人，都是熟悉的脸，齐夏重新踏回舒适圈，终于可以暂时不用去想刚刚那个两人心知肚明的、尴尬的对视。

　　他们自江野转出FS就再没见过面，对于属于同一联盟的两人来说也算神奇，网友戏称为“王不见王”。江野去ESG之后就打了一场秋季赛，而秋季赛FS和ESG没分到一组，后来ESG上了S组，FS在A组挣扎，两人也没有过交手，成替补之后江野更很少参加联盟活动了。
　　齐夏很少主动去搜索江野的信息，刷到也会点不感兴趣，一年之后他对江野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那人离开FS的时候。
　　刘海在备赛期没剪过，耷下来遮掉半个眼睛，躬身拉行李箱拉杆的时候蝴蝶骨把短袖撑起，抬眼看他的最后一眼看不清情绪，眼眶是不是红的也记不清了，就记得沙哑的一声“再见”刚好被行李箱的滚轮声压过。
　　但今天江野的形象和当初毫不沾边，他剃了寸头，比记忆里的样子应该高了又壮了点，穿一身深蓝色西装胸前还配一个闪光的胸针。他微微笑着看向周围人，表面上难以窥见一丝勉强和不自在。
　　齐夏心里不是太痛快，他半靠在北海身上想，人靠衣装嘛，加上化了妆，像个人样也正常。

　　很快表演赛开始，齐夏上台在北海旁边坐下，看着怼在面前的摄像头啧了声。活动是直播，谁知道导播会把镜头切到谁的特写，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
　　双方开始bp。上场前有工作人员和齐夏说最近伽罗出了新皮肤，让他选伽罗顺便帮忙宣传，倒减了他们队bp的压力，围绕伽罗来打就行了。
　　齐夏倒觉得好笑，谁不知道他玩伽罗、鲁班这种大射死亡率全联盟最高，怕不是反方向宣传。
　　而对面看到他们这边出了伽罗，直接选兰陵王，一个切射手最顺手的打野。
　　齐夏眼皮跳了跳，直觉他这局应该没什么游戏体验。虽然带着耳机，但他还是听见解说很大声地说道，“river拿出了他上赛季的国服英雄，兰陵王！”
　　齐夏下意识往另一队的方向看了眼，隔着好多人，自然看不见江野。
　　北海看齐夏没说话，直接拿出一手张飞，“没事儿哥保护你！”
　　齐夏：“……”

　　开局两波还算和平发育，对面的王昭君四级之后齐夏收到了中路的信号，兰陵王刚刚还在上路，现在应该在刷野。
　　齐夏跟着一个张飞也不怕，没往塔下缩，一个走位躲掉了王昭君的控制，正在清最后一个炮车，头上突然出现一个感叹号。
　　是兰陵王在附近的信号。
　　齐夏迅速后撤，张飞还没大，跳到伽罗旁边想挡兰陵王的控制，但兰陵王的飞镖还是精准落在了伽罗身上，移动键像是瞬间失灵，兰陵王一套技能加上王昭君及时的大招让伽罗蒸发在原地。
　　齐夏：“我靠。”
　　江野连野都不刷，身上一个buff都没有就来抓他，这得亏是打表演赛，不然要被教练骂死。
　　北海尴尬地笑笑，“嘿嘿没事，下波我就有大了。”

　　然而有大的张飞也不能在人群中保住被兰陵王盯上的伽罗。江野完全是一换一的打法，进场杀了伽罗他根本没想走，直接被集火秒掉，但齐夏他们这边的主要输出点就在伽罗身上，伽罗一死团战必然打不赢。
　　齐夏死了四次之后对面已经推到了高地，他稳了稳有点乱跳的心脏，说：“下波他们推高地的时候张飞你别保我了，找个好机会看能不能开对面射手。”
　　齐夏知道北海还是适合开团而非保人，“我反正现在也不值钱，我们这边打野和中路还能打输出。”
　　“行。”北海应道。
　　换了策略之后江野一换一的打法没那么好用了，北海果然开到了对面射手，齐夏换了对面三个，他们这边终于拿了开局第一条龙。
　　齐夏复活之后清掉线，往红区走，“江……兰陵王应该下波不会再跟我一换一了，他们一直这样打会亏，张飞……”
　　他话还没说完头上就闪起感叹号，闪现还没好，他直接在原地蒸发，兰陵王顺手把他打到一半的红收了，也被他们这边其他人集火秒掉。
　　齐夏看了眼镜头，把脏话憋回去，彻底不想说话了。
　　他还当江野是在搞战术，其实纯粹是搞他心态。
　　伽罗没复活，对面在中路抱了一波团，直接推掉水晶。
　　齐夏看着自己“1杠5杠2”的战绩放下手机，起身的时候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江野还坐在座位上看着屏幕，嘴里说着什么，眼睛里藏不住笑意。
　　他妈的……心里的脏话噼里啪啦，齐夏缓缓走到台前。
　　潇潇挨个采访选手，没轮到齐夏，他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台上的吉祥物，端出一派坦然的笑。北海凑到他耳边，“夏哥，你别把自己气撅过去了，不想笑就别笑吧。”
　　齐夏摸摸自己嘴角，“我演技下降了？”
　　北海没敢说“你是遇到江野就演技下降”，只能说，“笑得挺吓人的。”
　　齐夏索性收了笑容，盯着空气里一个点发呆。
　　潇潇问到江野，“下面想问问river，我们看到你拿出了自己的国服英雄兰陵王哈，在局内也打出了不错的效果，这手兰陵王是你的选择还是团队战术讨论的结果呢？”
　　这问题挺好回答，齐夏想，扯英雄自信扯战术制定都行，别扯到自己就行。
　　江野顿了顿，然后带着笑意说，“看到前队友选了伽罗嘛，就想针对一下。”
　　“是我自己选的。”他补充道。

　　KPL官方直播间里弹幕炸了。
　　【？？？？？？？】
　　【我幻听了？river主动cue“前队友”这个梗？一年来都没人敢玩的梗还得是正主敢玩啊！】
　　【“前队友”这个梗出现的时候好像也是潇潇在采访，我的妹宝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尴尬？！】
　　【我现在怀疑summer和river到底是闹掰还是小情侣调情啊…】

　　江野这话就像在齐夏头上点了个炮仗，思维被炸得纷飞，耳边嗡嗡声像爆炸的余韵，他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好歹潇潇经验丰富，只愣了一愣就顺势把话接下去，“那我们来问问这边的前队友，这局游戏体验如何啊？”
　　其实一般这种恩怨局主持人都会特意cue到双方，但面对江野和齐夏她还专门把这类话题跳过了。
　　话筒传到齐夏手里，他有些迟缓地开口，“游戏体验……不太好啊，这张飞没保护意识只会开团，我这伽罗属于原地坐牢了。”
　　他直接跳过了兰陵王的话题，气氛凝滞了一秒，北海迅速接过话筒，“没办法啊，我一般跟的伽罗都是这个，冠军射手，不用人保的。”
　　北海像往常一样带起节奏，场下响起笑声，潇潇顺势采访了北海几个问题就请他们下台了。
　　下台的时候没人讲话，齐夏走到后台终于没憋住，“我靠。”
　　“我也靠了啊，”北海放低声音，“他什么意思啊，跟你演队友情深还是想跟你修复关系啊？”
　　“我怎么知道。”齐夏说。
　　“不会他真的，”北海揽着齐夏往座位走，“要转回FS吧？”
　　齐夏皱了皱眉，“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怎么就我不知道？”
　　“你这两天没看豆瓣？有个贴子扒出来的，先是江野的IP地址在你们俱乐部那儿，但他最近又没有商务，后来又扒出他小号和你们队的青训成翊双排，还有……反正一堆乱七八糟的没实锤，但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齐夏不说话了，这两天他在上海跑商务，每天累得要死哪有时间冲浪。不过世冠打完之后他是听赛训组说过想把成翊换上来，如果江野来试训的话，那应该是会先和青训磨合……
　　“我问问陈飞吧。”齐夏说。
　　如果江野真的去FS试训了，那今天台上的举动确实很像他的风格，为了转回老东家，刻意向当初闹掰的前队友示好，人前打破僵局，人后也好和睦相处。
　　齐夏自认这方面的演技不如江野。

　　然后是颁奖大会，奖项无一例外被去年拿了冠军的ESG和VIC包揽，FS沾不上一点边，齐夏坐着无聊，又被旁边的陈飞盯着不准玩手机，说是镜头会扫到。
　　颁到年度最佳分路的时候陈飞才停了停敲字的手机，仰头活动脖颈，齐夏也不知道他怎么每天这么忙，抓住空隙开口：“问你个事儿。”
　　“干嘛？”陈飞没抬头。
　　“江野要转FS是传言还是真的？”齐夏单刀直入，“你收到消息了吗？”
　　“呃，”陈飞放下手机看向他，向之前帮他接了个傻逼广告的时候一样表情复杂，“现在还不确定。”
　　齐夏有点压不住火了，“你提前知道不跟我说？”
　　“不是不是！”陈飞指着手机，“刚刚才收到消息啊，老柏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刚刚跟我说的。”
　　齐夏吐出口气，“他怎么说的？”
　　“就你去跑商务的第二天江野来试训的，当时老柏回家办事儿了嘛，所以不知道具体是谁……一队其他人也放假了，江野就和青训一起打的。”
　　用他跑商务的钱，准备买他最不想一队的人……齐夏啧了一声，“成绩呢？”
　　“和VIC二队打的，”陈飞看了眼齐夏的表情才说下去，“3：1。”
　　VIC一向被称为KPL人才储备基地不是没道理，他们二队夏季赛的时候甚至打赢过FS一队。
　　齐夏沉默了两秒，“所以赛训组现在的意思……”
　　“准备明天就让他和成翊进一队训练，已经和DK约了训练赛了。”
　　陈飞看齐夏沉着脸，犹豫了下说：“赛训组肯定会考虑你的意见，现在只是试训。”
　　“行，没事。”齐夏闭上了眼，一脸不想再说的表情。
　　陈飞也就闭嘴，开始专心看颁奖大会。
　　“让我们恭喜VIC战队的小夜获得2023年度最佳发育路！”
　　主持人话音落下，陈飞下意识侧头看向齐夏，他睁开了眼，看着小夜走上台。
　　陈飞突然有点晃神，齐夏也曾拿过最佳中路，在他最意气风发的2021年，而现在被网友嘲讽的十六强射手离那个奖杯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台下到台上的五米。
　　陈飞听见齐夏的声音，夹杂在欢呼声中模糊地传来，“他要真能让FS打出成绩，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