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梦熠熠生辉》2DDM迪梦

19、Chapter 19.人生如何抉择

　　迷彩作战服，如慢镜头般在急救室门口踱步徘徊，大家的面容如秋日的湖面，平静中带着深沉的阴郁。担心的目光不时地投向蜷缩在走廊椅子上的女孩儿，她的身影在白炽灯下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揪心的手术灯似乎是生命的审判者，那是生与死的分界线，让人期盼又害怕。终于那盏灯熄灭了，仿佛历经一场漫长而冷酷的审判终于落下了帷幕。

　　一位年长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询问到：“家属在吗？”
　　林夕梦将头猛地抬起，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踉跄着急忙跑了过去：“我是，我爸爸怎么样了？”
　　医生没想到家属竟然是个孩子，他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看四周的军人，摇了摇还是将噩耗公布了：“子弹射穿心脏造成大动脉破裂，失血过多，我们尽力了。”
　　林夕梦听到那令人心碎而难以接受的结果，双腿瞬间失去了支撑，如同被命运的重锤击中，瘫坐在地上。周围的战士们见状，纷纷将她扶起，搀到座椅上，一个个转过身再也抑制不住地流泪。

　　部队高层、当地公安高层、政府领导闻讯悉数到场，每个人都在安慰林夕梦，只不过他们的话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他们的劝说如同流水般滑过她的耳畔，却无法触动她内心深处的冰冷。
　　她就这样眼泪干涸、目光呆滞的置身于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被悲伤和绝望紧紧包围，一动不动的麻木的坐在椅子上，谁也劝不动，直到郑熠辉和陈晓雨的出现。

　　“梦梦。”陈晓雨心疼的看着林夕梦，刚一唤她，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两个人抱在一起，悲伤如同无尽的海洋，崩溃到深不见底。
　　林夕梦只知道最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温柔地抱了起来，那双臂膀坚定有力，仿佛能够支撑起她所有的悲伤与痛苦，那怀抱的温暖与踏实，如同她记忆中父亲的怀抱，让她感受到片刻久违的安宁与依赖。只不过这样的怀抱以后都不会有了，永远不会有了。

　　林夕梦向学校告假，回到了A市。
　　告别仪式在庄重氛围中，每一刻都被凝固成永恒。悼念难以抚平创伤，她心目中的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在现实中化作一把灰，长眠于烈士陵园。
　　很多事情由不得她做主，时间推着生活的齿轮帮她完成了与父亲的最后道别，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哀痛和不舍。

　　自打回到A市，林夕梦没再流过一滴眼泪，几乎未开口说过什么。
　　所有人都在问她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是她想要的，可能再也不能拥有和实现了，所以每每至此，她只能机械地摇头，淡淡地回应：“不用。”
　　陈晓雨一直陪着林夕梦，她不愿意说话就不说，哪怕是安静的陪着她也好。

　　“喂？”陈晓雨接起一个陌生电话。
　　“是我”手机里传出郑熠辉的声音：“她，还好吗？”
　　“她不太好。”陈晓雨叹了口气：“你怎么不自己亲自问她？”
　　“她不接我电话，也不回信息。”郑熠辉这段时期发疯的想见她，但又不知怎的，内心腾起了害怕。要怎么开导？怎么安慰？他能做什么？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感觉十八年来从未如此无力过。
　　“给她些时间吧，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陈晓雨道。
　　“好好照顾她。”郑熠辉笃定来日方长，挂了电话。

　　[好好照顾她] 这句话成为郑熠辉日后无尽的痛。倘若他那时候知道这竟是学生时期最后一次关心她的机会，也许不会这么草草一句，也许应该亲自去A市见她一面，哪怕是正式地说声 [再见]，也不会让他在无数个不寐之夜自责、后悔、以至生怨发恨。

　　林峰下葬后，陈晓雨的父母得到林夕梦的同意成为代理监护人。
　　“叔叔阿姨，我想出国。”
　　“梦梦你考虑好了吗？”陈叔叔关切的问。
　　“之前和老爸约定的，他说有机会陪我去意大利旅游。”林夕梦低下头说着：“他虽然走了，但是我想去兑现当初的承诺。”
　　叔叔阿姨不再劝说，他们只希望林夕梦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其它别无所求。

　　休学、签证，看似费时又费力的事情，在上级默许与私下安排中，手续办理得出奇的快。仅仅一周左右的时间，就要和这里说再见了。
　　陈晓雨在机场哭的撕心裂肺。
　　她笑她哭得丑，她骂她没心没肺。

　　飞机即将起飞，在手机关机前，收到陈晓雨的信息：你走了，郑熠辉怎么办？
　　怎么办？林夕梦深吸一口气回想起近期的一天晌午，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坐在镜子前拽头发，手里头发一把一把的。之后在一条新闻中看到某当红艺人因抑郁症自杀的报道，她才发现自己也有一些类似的症状。
　　郑熠辉是学生时期最美好的怦然心动，只是她现在的心已经不再波动，走出心病都不知是何时，还有什么资格去牵绊他？他活得那么骄傲，那么肆意，应该有着美好未来，而不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陪着一个没有信念、没有未来、甚至是没有希望的自己。

　　人生的每一次攸关抉择都很难，这一次就自私一回、任性一回吧。
　　“郑熠辉，再见了。”
　　林夕梦闭上了眼，按下关机键，画下学生时期残缺不堪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