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提灯照夜行》楼倚霜

11、第 11 章

　　崔如林对李临渊行了礼后，便照旧坐在了顾长潜旁边的位置上。

　　李临渊的眼珠子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好几转，忽的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附掌拍了两下，嗤笑道，“孪鹤，你有没有发现，你二皇姐和顾皇子长得都不错，这坐在一起，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孪鹤回头看了看端坐最后的两人，有些生气，“我皇姐多好看啊，其他人不能和皇姐相提并论。”

　　李熙然接着轻笑起来，“四皇弟，你还小，还不懂。你二皇姐如今也长大了，就是不知道分寸，容易惹些闲话。”

　　崔如林：“……”这两个人也太无聊了。

　　顾长潜倒是习惯了，只安静看着书，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见两人没有反应，李临渊痴肥的双手将用来装饰的扇子丢在书桌上，没好气道：“皇妹，有些人能帮，有些人不能帮，你可得脑袋清楚。”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顾长潜。

　　看着眼前仿佛好心规劝的李临渊，崔如林有种不安的感觉，枫雀阁的宫人有没有将最近发生的事传出去？她并不清楚，她只好静静坐着，露出一丝浅笑。

　　“是啊，皇妹，怕就怕你用了心，却被蛇反咬一口。”李熙然也笑意盈盈地与李临渊一唱一和。

　　崔如林确定了，他们很可能知道了一些她与顾长潜之间发生事情，看来她后面要做的事情得更加小心了。她直了直身体，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皇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自己清楚。”李熙然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怒火，她说完这句就转回了身体，李清妙也不知道被顾长潜灌了什么迷糊汤，居然敢反问她，她迟早要这对拉拉扯扯的狗男女好看。

　　“二皇姐，”李孪鹤凑了过来，“你帮了谁啊，为什么大皇姐和二皇兄这样说啊？”

　　崔如林抬手摸了摸李孪鹤的脸，“没帮谁，皇姐和皇兄误会了。”

　　“嗯嗯，”李孪鹤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得了些好东西，过几日拿过去给你看。”

　　“好。”崔如林看着李孪鹤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捏，好软。

　　顾长潜盯着书的眼睛稍稍抬起，看了一眼温柔地与李孪鹤对话的李清妙，又沉默地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李沧穹进入文华殿的时候，李熙然终于见到了新年以来第一次授课的尹意重。

　　他长着一副俊美的面孔，却因为长期沉浸书海，有一种与世家皇族截然不同的严正。今日穿着一身降色官服，格外引人瞩目。

　　李熙然的目光随着尹意重移动，他请太子就坐，翻开要讲的书，侃侃而谈，整个人都带着学识的光彩。

　　“细细品读这一段，方知一言一行，惟当讲求大义，有益立身行己，至寻常琢句，应为末务。”

　　尹意重合上手中的书，“请诸位皇子以此为题成文，待下次课业，我们一一讲评。今日就讲到这里。”

　　他扫过文华殿内的各位皇室子弟，与李熙然心不在焉的目光相遇，淡淡补了一句：“诸位贵人既来文化殿进学，当以学业为重，心思旁落并不妥当。”

　　李临渊顺着尹意重的目光，转头看见狼狈低头的李熙然，不禁嘲笑道：“尹掌学，你恐怕还不知道，过几日陛下就要给长公主与左元帅赐婚了。长公主必是心中欢喜，哪有心思坐在这里听讲。”

　　李熙然的表情立马阴了下来，美艳的脸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她冷笑一声，道：“看来二皇兄很清楚父皇的打算，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消息——”

　　李临渊翻了个白眼，满脸无所谓道 ：“满朝文武都传遍了，就等父皇下旨了，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不可能吧——”

　　李熙然的手用力下压，几乎要将书案压出印子来。

　　李沧穹站了起来，“都什么时辰了，都回去温书，呆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崔如林在后面看着大家都保持着沉默，陆陆续续散了出去，估摸着李临渊和李熙然走远了，她才磨磨蹭蹭地往外走。

　　站在门口与尹意重对话的李沧穹叫住了崔如林。

　　“请尹掌学先行一步，我有几句话对皇妹讲。”

　　尹意重点点头，行礼离开。

　　李沧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清妙：“上次太晚，你皇嫂也在，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李清妙，你和顾长潜走得太近了。”

　　崔如林心知这是事实，只是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警告她；“皇兄，我以后注意。”

　　李沧穹：“你已经17岁了，一旦熙然的婚事定下来，下一个就是你。如果宫中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害得不但有你自己，还有大宣皇室的尊严。”

　　崔如林：“嗯。”

　　李沧穹：“之前你来找我护顾长潜，我去只是因为现在他还不能出事。你得清楚，顾长潜不过是个质子，他的生死应当只与两国有关，和他这个人可不可怜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他紧紧盯着李清妙，等待她的表态。

　　李沧穹这是在警告她安分守己，看来是敷衍不过去了。崔如林开动脑筋，半响露出个难过的表情，道：“皇兄放心，我不过是看他一个人在宫里，便有些可怜他。如今你给我说了利害，我自然晓得分寸。”

　　被李沧穹说教的瞬间，崔如林突然想出个好主意。她又不怕丢脸，既然他们都觉得李清妙在帮顾长潜，她何不装出个爱慕顾长潜的模样，这样，无论她今后为了顾长潜做出多么奇怪的事情，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于是，她声音低了下来，“只是，皇兄你得给我点儿时间，毕竟，毕竟我有些难过。”

　　李沧穹闻言，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继续道：“少慕知艾，人之常情。你知道自己身份就好。”

　　崔如林点点头：“谢过皇兄。”

　　恭送李沧穹离开以后，崔如林这才卷了自己的书，出了文华殿。

　　文华殿外的长廊上站着孑然而立的顾长潜，见李清妙出来，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剩下立在门口面色古怪的茯苓，她将大裘披在李清妙身上，又将手炉送进李清妙的手掌里。

　　崔如林面露无奈：“都听见了？”

　　茯苓犹豫了一下：“也没听全。”

　　崔如林：“他呢？”

　　茯苓知道问的是顾长潜，她尴尬道：“差不多吧。”

　　好吧，崔如林暗叹，现在顾长潜心中，她恐怕就是暗恋已经无法满足，开始借着上药送饭，动手动脚摸了他不少次的变态了。

　　崔如林带着茯苓一路穿过御花园，往枫雀阁的方向行去。

　　“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李熙然的声音。

　　崔如林停下脚步，御花园、李熙然、表白，看来终于有她知道的剧情了。

　　这应该是李熙然得知她要被赐婚给吴浃后，终于按耐不住，在御花园向男二尹意重表白，被尹意重礼貌拒绝，导致李熙然更恨徐静月的那一段。

　　徐静月后来的死，李熙然没少推波助澜。

　　自从上一次徐静月劝说李沧穹去救顾长潜，崔如林对她这个女主的喜爱就更上了一层，她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只可惜嫁错了不爱她的人。

　　“长公主，请自重。”这个清朗的声音一定是尹意重的了。

　　“自重？爱一个人有错吗？”李熙然的声音颤抖：“我才十七岁，那吴浃都可以当我爹了，况且他的名声那般不堪，我不想嫁给他又有什么错？”

　　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对尹意重说就是对牛弹琴，第一是他只把她当成学生，第二是他没有能力帮她改变赐婚的结局。想到这些，崔如林觉得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李熙然也有些可怜。

　　茯苓悄悄看了李清妙一眼，宫里知道太多绝非好事。她现在只想躲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今天她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长公主，今日课业，方才讲过，一言一行当求大义，”尹意重声音平和，“吴将军是武官表率，国之栋梁，况且外界传言不可尽信。望长公主慎言！”

　　李熙然：“好，很好。尹意重，你记住今天你说的每一句话。本公主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驸马！”

　　李熙然已经开始歇斯底里，崔如林看了茯苓一眼，主仆两人立刻转身往御花园外走去。

　　杂乱的脚步声惊动了李熙然，她回头一看，李清妙那件旧大裘的颜色格外难看。

　　“祝长公主将来琴瑟和弦，莫不静好。微臣告退。”借着李熙然被他人吸引了注意，尹意重总算摆脱了她一路跟过来的纠缠。

　　崔如林刚刚换下外袍，穿上一身舒服的旧衣，躲在屋子里暖和走了一路冷冰冰的身体，枫雀阁外就吵闹起来。

　　“长公主。”

　　“长公主。”

　　宫人们惊恐的问好声在院子里响起。

　　李熙然怎么会来这儿。

　　崔如林站了起来，往外迎了出去。

　　李熙然脸上被冻得发红，她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崔如林脸上。

　　“长公主——”

　　枫雀阁的宫人吓得尖叫起来，“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崔如林被一巴掌扇的脑袋嗡嗡作响。晕头转向之间，她突然想起，原文中好像有这段，当初她只关注男主女主男配之间的感情纠葛，的确没仔细看这段李清妙挨打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