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恋者 ...
-
九月的邺城泛着微凉，风轻拂过发梢，带来少女朦胧的眷恋。
那年初三，少女情窦初开。
时光荏苒，无论过去多久，扎根脑海的回忆总是惊涛骇浪地袭来。
“罗杉杉，宋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听到名字，沉浸于自己思绪的女孩从桌上抬起头来，呆呆地应了一声。
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她的位置离后门更近，于是从后门出了教室，循着记忆找到了办公室。
宋老师正坐在位置上等着她，旁边桌上放置了很多东西，包括几沓厚厚的卷子。见她来了，宋老师递过来一张表。
“填了吧。”
女孩看到了表上的一行大字，邺城云台中学贫困补助申请表。
这个不是统一发的吗？
瞅了一眼老师，欲言又止。她不理解，她也不敢问。
正准备拿起笔填表，宋老师整理好卷子，又放过来，说:“这三沓卷子帮我拿到教室让课代表发了，表现在填不完，可以拿回去再填。”
她盯着卷子，慢慢地点头。
走之前，宋老师叫了她一声，说:“罗杉杉，不用这么紧张，还是要开朗一点。”
不然容易吃亏。
她呐呐应声，怀里抱着卷子，转身出了办公室。
天空明亮极了，高大翠绿的树立在外围，风吹过树叶沙沙响，为才安静下来的校园增添了一丝暖暖生机，也让女孩的心缓缓静下来。
下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一般都来得很早，上课也早上一两分钟。
罗杉杉在走廊上向教室埋头狂奔。
经过一个转角，脑海里全是迟到了的女孩与另一个人突然相撞，因为惯性她被撞得往后一仰，脑袋发疼的同时，哗啦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杉杉顿在那里，幸好对方拉住了她，才没摔下去。可是卷子落了一地。
“啊，不好意思。”
男生清冽柔和的声音响起，在女孩蹲下去捡卷子时也帮忙去捡。
罗杉杉低着头，目光所及是一双骨节干净修长的手，正帮她捡起散落的一张张的卷子。捡完后她把卷子揣在怀里，抬起头来看去，一张清俊帅气的脸映入眼帘。
呯。
这该死的紧张感。
罗杉杉接过男生递过来的卷子，不顾那繁琐的心跳声，低下头从旁边走过。男生站在原地，整理了下弄乱的衣角，也离开了。
年少时初相遇，未相识。
笔尖在白纸上慢慢划过，留下一行方正的字迹。那一年，她不知心动，沉浸在对异性的萌动中，因性格使然，从远离异性到远离所有人，困在一方漆黑小天地。
未必没有朋友，只没有知心人。
在初三A班，像罗杉杉这样中等偏下的学生在班里一般没有存在感。成绩好的一起玩起学习，有些成绩差但性格外向的可以和所有人玩到一起，而部分成绩不好的可以凑一起。
至于罗杉杉，性格太过内向，对他们而言显得格格不入。有想带她一起玩的同学，相处过几天之后就没了意思，刚开始还会逗逗她看她害羞脸红的样子，后来有了更好的玩伴便没了兴致。
每次一下课，班上总会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打闹，每当这时，罗杉杉总是一直趴在桌上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十分专注，也不知是看得太认真还是在发呆。
当然，有时累了，会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其他人的吵闹声便成了入眠的背景乐，伴随着她的入睡。
马上初三下学期了，要考上一个好的高中还需要努力，在即将冲刺的前一学期，所有人尽情地挥洒汗水，尽情疯玩。
最后一节体育课，老师不在，所有人自由活动。或许是班主任看学生平时学习太辛苦，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占课。
所有人宛如脱离桎梏的猴子，不少人尖叫着往操场狂奔，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欢笑，背影潇洒，衬着天空中朵朵白云，形成了一副年少挥洒青春的瑰丽画卷。
教室里，罗杉杉坐在位置上趴着，脑袋朝向窗外，目光呆在那飘扬的绿叶。
她没去操场上。
除了她，教室里还有一个人。
教室里一片寂静，只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刮刮蹭蹭的声音，以及其他班隐约的上课声。学校的隔音一向不怎么样。
罗杉杉目光转向讲台。
在讲台黑板上写字的男生背对着她，穿着校服的背影高而瘦，浓黑短发，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粉笔流畅地写下字迹。
很好看的字。
也不知道听谁说过一句话，好看的字是一个人的第二张脸。先入为主，写出这么好看的字的人一般都长得很好看。
虽然她见过那张脸。
但是那字真的很有好感。
罗杉杉盯着黑板上的字，想着。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引起了男生的注意，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坐着，于是男生朝她看了过来。
对视的瞬间，罗杉杉没忍住避开了目光。
朦胧的感觉萦绕在心间，和一个异性待在一个空间里的思绪愈发让人焦躁不安，胸腔的动静仿佛要震出耳膜，连着皮肤也开始发热。
罗杉杉把脸埋在臂弯，内心吐槽自己不中用。青春期的来临，几乎变成了她的噩梦，内向害羞的性格与渴望异性的亲近形成了极致的冲突，令她困扰极了。
而此时男生已经写完了黑板上该写的字，他把粉笔放回去，收拾好讲台就往台下走去。
埋头的女孩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过来，直到男生的声音响起。
“罗杉杉？”
罗杉杉傻了小会儿，她缓缓抬头，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他，发出一声:“嗯？”
男生眼皮微垂，显出一点微弯的弧度，他笑了笑:“怎么一个人待在教室，不跟着大家出去玩？”
“今天可是最后一节体育课了。”
语气稍带点遗憾。
罗杉杉眨了眨眼睛，把整张脸露出，她还是有点紧张，嗫嚅道:“我……我不太想去。”
没有人陪她玩。
所有人都有伴，只有她没有。
闻言，面前的人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回想什么，最后没说什么，跟她点了下头，从教室出去了。
罗杉杉趴在桌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闭上了眼睛。
少年时的懵懂，不知是不是为一场劫难。从一开始对视的那一刻，有很多东西皆已注定。爱恋的萌芽，未有浇灌终究枯萎。
过了好久，罗杉杉才明白什么是喜欢。
一开始的交际从不代表什么，而日积月累的好感终将爆发。
第二次，第三次。
层层递近。
初三下学期始，一场初三组织篮球赛上，男生们穿着薄薄的球衣，拼命挥洒汗水，打球打得如火如荼。
所有人都在加油欢呼。
罗杉杉挤在一处，看着他们打球，寸不相让，十分激烈。慢慢地，她的目光移向一个人。
穿着蓝色球衣的少年运着篮球，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清俊的面容严肃极了。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还有些稚嫩，但不难看出其长开后的风华。
少年躲过敌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拐过每个穿红色球衣的人身边，轻松跃起，将球投进了进去。
比分3:2。
霎时，篮球场上响起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进了进了！！！我们赢了！！！”
“好牛逼啊啊啊！！”
“程绪言啊啊啊妈妈爱你——”
“……”
人群中的罗杉杉没想到他们这么疯狂，声音刺耳极了，为了不再让耳朵受罪，她挤了出来。
总共五场比赛，篮方胜出。
也就是程绪言在的那一队。
程绪言。
程，绪，言。
罗杉杉默念这三个字。
她知道这是那个少年的名字，她认识他。
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比赛结束后差不多六点，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不少对球赛无感的人玩到规定时间就去了食堂。罗杉杉收拾好带来的书笔，跟着大部队去了食堂。
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讨论这次的比赛，她听见了程绪言的名字。
这次比赛是初三自主组织的活动，每个班都参加了，按照之前分好的队伍进行，所以去食堂的人还不少，一路上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充满了热闹。
罗杉杉步伐慢慢放缓，不经意靠近了点后面的几个女生，听到了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内容。
“程绪言好帅！”
“就A班那个，篮球也打得好好！简直帅死了！”
“我也觉得，而且他长得好高哦，听说成绩也很好。”
“啊啊啊这么说简直人生赢家！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不知道诶。”
初三的年纪，女孩子一般比较早熟，情窦初开得也早，现在也有不少校园小情侣。
像程绪言这种优秀的男生，是不少女生选择的暗恋与告白对象。
其中包括罗杉杉。
若是以前，她连与对方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却是有了，但对方记不记得她就说不准了。
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即使是处于朦胧的出芽阶段，凭借着淡淡的好感，让她有时忍不住分出精力去关注那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对其彻底上心。
没有人教她什么是喜欢。
于是便踏入了无底洞。
在一次数学课上许老师点名罗杉杉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过于紧张的情绪让她整个人如若自燃一样，在老师和所有同学的注视下，脸颊发红，耳廓发热，她低着头，双手死拽着桌上的卷子，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觉得所有人的目光宛如尖刺，在她的身上来回巡视，耳边似乎传来他们若有若无的讨论声，一点一点扎进她的皮肉里。
愣愣地站了许久。
上课的许老师等了会儿，看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她扫了一眼教室，问道:“不会的话，可以找人帮你回答，或者有没有人主动替她回答这个问题的？”
教室里安静得仿佛针落地能听见。
没有人回答，几乎所有人都把头埋着，不发一语。
见他们这反应，许老师又瞅瞅卷子上这道题，填空题最后一题，难度确实很大，可能没多少人会做。
思索了几秒，她觉得不妥，刚想让起来的学生坐下。
这时，前排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许老师，我来吧。”
许老师一顿，看他一眼，点点头。
“行，程绪言，你来答。”
男生带上卷子，走上讲台，开始给同学们讲解填空最后一题。这道题他也做错了，不过一拿到卷子以后他就改过来了，解题方法还记得清楚。
于是他一边讲，一边板书。
清冽的嗓音响彻在安静的教室里，所有人都抬头看他，不知道是看题还是看人。
罗杉杉愣愣地站着。
看着他在讲台上讲题，所有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一系列的动作令她没反应过来。
两分钟后，程绪言讲完题，见台下大家眼睛炯炯有神，问了句:“听懂了吗？”
所有人齐齐点头。
“懂了！”
程绪言满意地点头，揣上卷子准备回位置上，一抬头看见了愣愣站着的女生，她仿佛呆在了那里，就那样望着这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地，他朝女生轻轻点头，眉眼弯出一个弧度，好似安慰。
罗杉杉木讷眨眼。
坐下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胸腔难以忽视的跳动，一下一下，一次比一次快，同时整个人发烫得不正常。
这后半节课，她没听进去。
懵懂的对视，引来了令人难以忘怀的嫩芽生长，胸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仿佛在诱人沉沦。
偶尔的交际，却让人陷入无法逃脱的漩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暗恋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