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随诗意起》摘月的虫子

4、上山

　　程昔年离开后，施意也不开口。
　　王助理觉得气氛有点沉闷，见施意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便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想着这样有点声音会好一点。
　　新闻上正在播报关于一周前B市人民医院跳楼事件调查结果。
　　施意听见“B市人民医院”，瞥了一眼电视屏幕。这一看，眼睛就没挪开了，因为她看见了死者照片。
　　电视里的播报员说，这是医生秦某及其父亲，于7月15日上午10点整，双双坠楼。
　　施意心想：这个人竟然是秦医生的父亲？7月15日，不就是爸妈带我出发那一天？秦医生怎么会跳楼？
　　施意回忆起出发当天父母欲言又止的表情，想着这件事情该不会跟自己有关，心里更乱了。
　　男孩伸手挡住了施意的眼睛，说：“别看了。”
　　王助理看施意的表情不对，立马关上了电视，还掩饰道：“感觉有点吵哈！”
　　施意感觉自己正在情绪崩溃的临界点，脑子里千万种思绪闪过。情绪降到冰点后的结果就是，整个人变得异常冷静，即使心里一团乱麻，但还是凭本能保持着思考能力。
　　施意：“你是他助理？”
　　王助理对于施意突然开口跟她说话这件事有点惊讶，忙回复：“我是程总特助的助理，程总派我来照顾你的起居，直到你出院。”
　　施意：“那外面的是谁？”
　　王助理：“外面？哦，你看见了啊！那是刘特助，是他在车祸现场救了你。前两天经常有记者偷溜进来打探情况，所以程总派他来保护你。”
　　施意：“记者？”
　　王助理：“因为你是这场事故唯一幸存者，有记者想采访你。不过不用太担心，程总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
　　施意指着男孩的方向：“那他呢？”
　　王助理：“什么？”
　　男孩：“她看不见我的，只有你能看见我。”
　　施意问王助理：“你看见这里是什么吗？”
　　王助理试探性说道：“呃，太阳光？”
　　施意：“这里有一个人。”
　　王助理：“什么！施小姐，你在开玩笑吧？这大白天的，你是不是眼花了？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男孩：“你吓到她了。”
　　施意没有理会男孩，对王助理说：“可以把我的背包递给我吗？”
　　施意打开背包，摸索了一下，手心触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捏了一下。施意瞥了一眼，看见王助理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又不动声色地把书包拉链拉上了，然后拿过协议，翻看着。
　　王助理看着施意，发现她只是在重复着看这个动作，具体在想什么不知道。
　　王助理：“我去一下卫生间。”
　　于是，下一秒程昔年收到了这样的短信：“施小姐疑似脑袋受损。现在正在看协议，已经看了快1个小时了。”
　　程昔年皱了皱眉，摁息屏幕，没有回复。
　　今日的夜晚格外漫长，施意没有其他动作，只来回地翻看那几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施意真的只把他当成幻觉，看不见他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心想：我现在终于清醒了。
　　施意不睡觉，王助理也不能睡，她在一旁沙发上坐着，困了就站起来踱步。
　　凌晨2点，施意突然开口：“你有权利带我出去吗？”
　　王助理：“抱歉。”
　　施意：“这里到静灵山要多久的路程？”
　　王助理：“这里离静灵山很近，开车20分钟就能到山脚下了。”
　　施意：“打电话吧。”
　　王助理：“可是现在是凌晨2点钟。”
　　施意：“我不是也没睡吗？”
　　言下之意：我没睡，如果程昔年真的舍不得他的弟弟，他也不一定睡得着。
　　程昔年果然也没睡，只是他是为了处理公司事务。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
　　程昔年：“什么事？”
　　施意：“我是施意，五点之前，我在医院等你。”
　　电话挂断，程昔年盯着手机，难以相信她这么快就松口了，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幻觉。这是女孩开口跟他说的第一句话，近乎命令式的语气却没有让他觉得不适。
　　程昔年很快起身，简单换了身休闲服，打了个电话给张律师。
　　程昔年和张律师到病房的时候，施意已经换上了王助理的备用衣服，背着书包等着他了。
　　施意：“走吧，带我去静灵山。”
　　程昔年：“为什么去那？你才刚醒。”
　　施意：“我已经好了。到了那，我再签协议。”
　　张律师：“施小姐，您该不会是想……”
　　施意疑惑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只是听说那里景色很美，我想去看看。”
　　程昔年看着施意，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罢了，无论她想做什么，只要签了协议，就都与我无关了。
　　程昔年这样想着，递给施意一个鸭舌帽：“戴上吧，挡着点。”
　　施意接过戴上。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张律师在副驾昏昏欲睡，施意盯着窗外发呆。程昔年在施意旁边，见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即使到了事故发生地，她也只是平常的语气喊了声“停车。”随后掏出书包里已经签署好的协议，递了一份给程昔年。
　　程昔年拿出一张支票：“写上你的信息再去银行就可以了。”
　　施意接过程昔年的支票，随手塞进书包里，自己下车了。施意走到悬崖边，盯着看了一会儿。张律师半梦半醒间看见她离悬崖这么近，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一下子就清醒了。
　　张律师：“她要是就这么跳下去，我们仨就成嫌疑人了。”
　　说着，刚要打开车门下车，施意就离开了悬崖边，继续往山上走去，全程没有回头看一眼。
　　张律师：“看来施小姐恰好属于后者。”
　　程昔年：“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文件签了，老头就不会一直烦我了。”
　　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敛眉低声缓缓说道：“我本来还以为你跟我不一样。”
　　然后对司机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