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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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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的崔幼仪,脱下了华服罗裙,换上了她好友宋家的丫鬟衣裳,正跟着乔装打扮的流雁待在宋家一辆简易的马车上。
简易的服饰反倒衬得她玉骨天成,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都叫人移不开眼。
崔幼仪此行便是去寻找她的机缘。
原因无他,崔幼仪三顾灵安寺求见道玄,方才请得他出山救治。然其母解毒不过三日,又遇刺杀,几次三番命悬一线。
崔幼仪堪不破玄机,只好再次求助道玄,许是得了缘发,崔幼仪终于找到了她的一线生机——
道玄和尚说,生死皆有定数,然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崔幼仪便决定向死而生。
她派人一把火烧了她的听竹小苑,又找人散步两则消息——一则是崔家三夫人病重之际府中遭窃,重金悬赏窃贼以及丢失的嫁妆,第二则消息则是崔家三房嫡女崔幼仪失踪,生死不明。崔幼仪还不忘找一些乞儿放出一些她实际是被窃贼杀害的假消息出去。
乐安府话题中心的崔幼仪本人则跟福伯和他的两个儿子福山、福禄以及流雁则带着藏有秘密的匣子北上。
正好她的闺中密友宋祈回卞城探亲,崔幼仪便去信求助,他们一行人在宋祈的掩护下,成功混在了宋家押送礼品的队伍中。
计划原本一切顺利,只是崔幼仪却高估了自己——她身上长了许多红疹。
“好流雁,你快松开我,让我挠上一挠。”
崔幼仪忍不住求饶,实在是身上不适得很。
流雁看着崔幼仪身上泛起的红疹,也是胆战心惊:“小姐,您还是忍忍吧,这疹子挠上去才会痒进人的心肝,到时候您更受不了。”
崔幼仪可怜巴巴地望着流雁,对上这样一双眼睛,饶是再硬的心肠都要化上三分。
流雁好生跟崔幼仪打着商量:“您答应奴婢不去挠这些疹子,奴婢才能松开。”
崔幼仪赶紧应允,再三保证:“好流雁,我肯定不挠,你快去寻些清凉膏来,帮我上药。”
流雁反倒有些犹豫不定。
崔幼仪有些心急:“好流雁,你快去,我真的要受不住了。”
想起之前挠破皮之后留下的印子,崔幼仪可不敢随意再伸手挠,刚刚不过是一时着急,乱了心神。
流雁这才下了马车去寻清凉膏。
崔幼仪在马车上坐立难安,突然眼皮直跳,全身上下也变得酥麻,整个人像服了软筋散一般,跌坐在马车上,精神也变得萎靡。
“站住,劫道。”
马车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
兵刃相向,刀剑砍的马车咯吱作响,不时还能听见其他女眷传来的尖锐呼救。
崔幼仪挣扎着将马车中可以抵挡的东西都堆到门口,又将自己临行前请人赶制的匕首藏在袖中,作戒备状盯着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上的酥麻感反而越来越强烈,崔幼仪安安掐了自己一把,试图让自己清醒。
察觉到有人来了,她拽着短剑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外面的人试着推了一下车门,发现没推开,便粗暴地踹了一脚。一时间堵门的东西四溅,一些茶具直冲崔幼仪脸上飞去。
崔幼仪本能地抬手去挡,却也将手中的匕首暴露在人前。
王隽见状更是气恼,没好气地将王琇琇等人的画像扔给崔幼仪,语气生硬地问道:“老实交代,可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王隽身高八尺有余,又因自小习武,身材很是高大。只是奔波多日,风餐露宿,不曾停歇,更是不修边幅。
崔幼仪拾起画册,刚想说“不曾见过”,便被王隽此番模样吓了一跳。
不免觉得此人长相颇似草书名家之作。
王隽盯着崔幼仪看了半晌,还以为她欲言又止是有什么线索,可谁知这人眼神却提溜着藏着坏,他整个人顿时气笑了,将手中的匕首敲了敲马车的门,不耐烦地追问:“到底见没见过?”
崔幼仪看着王隽的动作,原本还有几分心疼匕首的遭遇,突然脑袋就似随着王隽的动作一阵一阵泛起疼,像是被人砸到了石头上,脸色唰地一白,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
王隽第一反应便是“此女碰瓷”,第二反应是“此女要暗杀我”,他单方面戒备地僵持半晌,才试探地踢了踢不省人事的崔幼仪。
见她并无反应,王隽才感大事不妙:“子行,你快过来给她看看。”
幸好他们带了会医术的许子行,不然荒郊野外的,此女若是出事,他们平白替人担了杀人的名头。
听见王隽的话,许子行立马背着他的宝贝小医箱赶了过来,一番细细把脉,怀疑人生般地开口:“她好像没事吧?”
一时神色讪讪,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他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的医术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王隽赶紧一口气在心底乱窜,记起许子行师父的叮嘱,压下了口头的千言万语。冷静,冷静,你不能打击许子行的自信。
一番凝神静气后,王隽终于冷静来,随意指派几个看起来像是婢女的人,让她们把崔幼仪扶下马车。
流雁原本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着,整个人还有些惊魂未定,但是一听有人晕倒便怀疑是自家小姐,便想找个机会摸过去,可是刚一有动作便被提溜出来扔到了空地上。
“隽哥儿,我看她鬼鬼祟祟,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呢。”一个五大三粗的土匪凶神恶煞地说道,拿在手上的大刀阵阵泛着寒光。
流雁吓得直打颤,都顾不上身上传来的疼痛,可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崔幼仪。
她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王隽,他拿起一把大刀直直地对着晕在地上的崔幼仪,目光却紧盯着流雁。
“你们认识?”
语气几乎是斩钉截铁。
“画册上的人可认识?”
在王隽逼问流雁之时,他手下这群土匪也没闲着。
他们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画册,一个一个地去盘问被俘的众人,颇有几分不老实就弄死你的架势。
倒在地上的崔幼仪反倒无人留意。
崔幼仪晕了吗?
可能是,这是崔幼仪给自己的答案。
可是她偏偏又能感觉到脖颈后背处传来的痒,她还能听见这群土匪逼问流雁的声音,若说她醒着,可她眼前确实漆黑一片。
这种感觉反而像极了她前世刚附身在王隽的匕首之上。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从那个土匪头子口中被叫起,崔幼仪也愣住了。
因为这些人明明就是匕首的主人王隽的下属!!!
如此巧合,崔幼仪倒有些不敢相信,她更不愿意承认那个像草书一般的人便是王隽。
错觉,一定是错觉。
崔幼仪尝试说服自己,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晕迷前王隽拿匕首敲击马车的画面,她头疼的感觉,以及脑袋上传来的触感,怎么想都跟前世王隽拿匕首砸石头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便是前世的自己不会疼……
崔幼仪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在此刻湮灭。
果然,她一遇到王隽就没好事,她怎么会觉得活下去的关键是找到这个劣迹斑斑的土匪啊!崔幼仪恨不得回去好好问一下前几天鬼迷心窍的自己。
都怪王隽那个登徒子。
“王隽,你个登徒子。”
崔幼仪脱口而出便是自己骂了王隽无数次的话。
只是气氛突然有些不对劲。
崔幼仪的眼前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她的面前是烧的噼啪作响的柴禾,明晃晃的火焰一下子高高窜起,烧的人脸色发烫。
少女的声音在一群男人的声音中显得更加清脆突兀,于是乎,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了崔幼仪那句“王隽,你个登徒子。”
意味不明的眼神在王隽与崔幼仪二人间流转。
崔幼仪被一群外男盯着,神色颇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裙摆,又忍不住打量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流雁跟福伯他们父子。
只是她刚有动作,视线便被王隽逮个正着。
王隽脸色一黑,语气有些森然:“你说说,我如何是个登徒子了?”
一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想善了的架势。
崔幼仪被王隽盯着倒心虚了几秒,但一想起前世王隽的种种恶行,顿时又变得理直气壮,反问一句:“你就是王隽?”
王隽冷嗤一声,嘲讽地开口:“不是登徒子吗?”
崔幼仪打量的目光从上到下,不加掩饰,最后气死人不偿命般地开口:“确实是个登徒子。”
明明就是个登徒子,前世是登徒子,这一辈子还是登徒子,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崔幼仪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被王隽别再腰间的匕首吸引,又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王隽一番。
难怪她总是腰酸,王隽天天把匕首挂在腰上,可不得累着匕首,她又跟匕首有着奇怪的联系,最后可不就变成了她腰酸背疼。
想到自己的难受,崔幼仪更加地委屈,眼睛也不自觉地红了。
王隽在崔幼仪的目光中,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崔幼仪将目光放在他腰间时,手脚也开始变得僵硬不自在。
注意到少女红了的眼眶,王隽既是慌乱,又有些心烦意乱。
真是麻烦,明明被骂的人是自己,她反倒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王隽暗自决定要跟崔幼仪保持距离。
不管崔幼仪跟王隽心底是如何想的,在苍山来的这些土匪眼里他们二人已然不够清白。
他们彼此交换眼神,挤眉弄眼,还不时不怀好意地盯着崔幼仪跟王隽看。
崔幼仪倒是暗自神伤没有察觉这背后的暗流涌动,王隽却被他们的眼神弄得心里七上八下,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崔幼仪看向他腰间的那一眼。
不能想,一想便身子发紧,心里发虚。
毕竟王隽在苍山上接触的大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唯几接触的女性还是个个身怀武艺的,无一人像崔幼仪一般是个娇贵的主。
他哪见识过山下女子说哭就哭的本事,整个人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心想山下的女子果然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