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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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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很快便回来禀报,在大小姐的窗根发现了一包未用完的松花粉。
林品娥呆愣了几秒,然后指着我骂道:“贱人,你陷害我。”
我伏在爹的怀中,泪如雨下,惊恐万状,“爹,长姐怎么会这样对我?怎么会?”
林孝远盛怒,“来人,将大小姐关入柴房。”
王氏听闻此言,当即跪下,“侯爷,饶了品娥吧,她只是一时糊涂。”
“娘,我真的没有。”
王氏只是磕头,林孝远冷笑,“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下绊子,就是跟我林孝远过不去。将她拖下去,抽三十鞭子。”
抽鞭子在莱阳侯府向来是下人的专属,比如我娘,她是下人,她便可以挨鞭子。但是正妻生的嫡女是主子,她竟然也会挨鞭子,真是百年未遇。
在林孝远眼中,只有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妻女,都是他的身外物,他可以随时舍弃,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安抚我的情绪。
他抬手温柔地为我擦泪,“乖女儿,回去好好用药,明日入宫,若是有人问起,你可知要怎么说?”
我含泪点了点头,“我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我便说是自己不小心染上的。”
“乖女儿,爹替你出气。你便为了爹,为了莱阳侯府委屈些吧。”
我又是点头。
爹命人搀我回去。回到我的水榭,我让彩月打来水洗脸。
凉水触碰到红肿的面颊,我舒服些了。
不一会儿,爹差人给我送来了三百两银子。
爹身旁的侍女向我施礼道:“侯爷说了,这三百两银子三小姐收着。以后三小姐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三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差人告知侯府便是。”
我点点头,那侍女退下。
我看着盘中白花花的银锭子,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心中冷笑,林孝远果真是个识时务的,他讨好人的方式直接有效,送银子,没人会不喜欢。
只是,我是他亲生的女儿,他或许早已忘了。
不一会儿,彩月悄悄推门进来,低声对我说:“福旺悄悄送信过来,说是办妥了。”
我垂眸不语,从盘中拿了一把银锭子交到彩月手上,“给福旺送去,告诉他,这次办的不错。”
彩月拿了银子便退出门去,我躺在榻上,窗户开着,旁边盆中放着冰,丝丝凉意乘风而来。
我看着天上的浮云,思绪飘远,我想起小时候跟在母亲身边,在这池塘水榭便玩耍。
那时候父亲早已冷落了娘亲,连我这个庶出的三女儿也不受待见。
我常年见不到父亲,长姐林品娥时常欺负我,不是踹我一脚,便是扯我头发,或是到王氏跟前告我的黑状。那时候她还小,还不懂装腔作势这一套,她是后来长大了些才装出一副贤良的样子给爹看的。家中姊妹无人与我交好,他们拜高踩低,都围在林品娥周围。而林品娥厌弃我,她和王氏一样,厌弃我的美。
这小小池子周围,便是我童年的全部。
那时候与我玩在一起是彩月和福旺、福顺两兄弟。
我们几个年纪相当,他们是家生奴婢,我是侯府三小姐,身份悬殊,本该玩不到一处,可是那时的我与家生奴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三人是我幼年时仅有的朋友。
如今我就要入宫,彩月自然是可以跟着我,福旺留在侯府当差,而福顺早已入宫多年,我此番进宫能或许能见到旧友。
想起福顺,我怅然叹息。
当年福顺被送入宫中的时候,我曾好奇地问娘亲,什么叫净身?他们说要给福顺净身。
娘眼中闪着泪光,她摸着我的头,摇了摇头,默默不语。
那时候宫中要伶俐的内侍,父亲便选了几个伶俐的家生奴送去,福顺便是其中之一。
福旺后来告诉我,他当时和福顺抓阄,福顺抽了下签。他一直以为福顺是运气不好,后来他娘告诉他,是福顺在签上动了手脚,福顺说他希望哥哥能结婚生子过好日子。
福旺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抬手擦了擦眼角。
前些日子,父亲定下让我入宫,福旺偷偷来找过我。
他给我跪下磕头,“求三小姐入宫后帮我照顾一下福顺。”
我让彩月拉他起来,一个健壮的汉子,已泪流满脸。
我说:“屋里没别人,咱们几个不要说这些外道话。你放心,有我一日,便照拂你们几个一日。”
他拼命点头。
这次林品娥挨鞭子,行刑的便是福旺。他已经成了父亲身边的得力的家丁,彩月在门口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便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知晓了我的意思。
抽鞭子是个技术活,下手轻重不同,差别极大。有人抽鞭子,听着响,落下来却是轻的。相反,有的人抽鞭子,声音不大,但是要命。福旺自然是明白我想要哪种。
我想去看看林品娥现在如何,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我没必要急于一时,这件事早晚会以各种形式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不想听都不行。
果不其然,傍晚的时候,王氏来找我了。
她披散着头发,脸上挂着泪痕,怒冲冲推门而入。
“你个贱人,品娥挨了足足三十个鞭子,你得意了?”
我忙向她请安,“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希望姐姐不好?”
她眼中冒出凶光,“你跟你娘一样,都是下作的贱人。”
她朝我冲来,我也不躲,任她掐住我的脖子。
她凑近了,我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是啊,我就是想让她死。”
她瞪大了眼睛看我,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发了疯似的打我。
她薅住我的头发,扇我巴掌,一边打一边咒骂,“我打死你个孽种,我打死你个贱人。”
我并不反抗,心中反而生出嘲讽的笑。
彩月怎么这么慢?父亲应该快来了吧。
父亲来了,将王氏一把扯开。
她鬼哭狼嚎地还要撕打我,父亲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
我惊恐地看着父亲,脸上挂着泪,唇瓣颤动着,过了半晌才说:“父亲救我,母亲要杀我。”
王氏好像真的疯了,她跌坐在地,指着我咒骂,“是她,都是她一手设计的,她要害品娥。”
“住口。”父亲呵止她,“来人,将夫人送回房去,叫张士诚来给夫人看病,夫人疯了。”
几位侍女和嬷嬷合力将王氏从我房中拖走,父亲扶我起来,替我拭泪。
我的脸被王氏打肿,脸上还有指痕,他的手一碰,我疼得厉害,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叹气,“你母亲她……”
父亲又是叹气,“让你受委屈了。”
我扑在他怀中痛哭,“爹……”
他倒是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乖女儿,乖女儿……”
他的语气,我听着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