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瑞源

28、第 28 章

　　很快，太医院的多位太医便在崔院判的带领下，来咸福宫彻底清查了一遍。
　　我坐在屋内歇着，彩月和福顺替我暗中观察着他们。
　　末了，崔院判过来跟我说：“贵人，小厨房有些食材已经不大好了。那红糖虽是古法所炮制，但是在小厨房时间太长，受了霉气，不宜再用。还有那蜂蜜，也是储存不当，不好再吃了。臣回去让人拿些新的，贵人用着也安心。”
　　我谢过崔院判，让彩月送他出去。
　　福顺过来在我耳畔道：“小主，张太医不在那些人里。”
　　我没做声，心想，看来皇后已经对张士诚与我的关系有怀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坐以待毙。
　　没多久，太医院便派人给我送来新的红糖和蜂蜜。
　　我去小厨房仔细看了，红糖和蜂蜜没有问题，皇后并未在这些东西上动手脚。
　　我用勺子拨弄着罐子里的红糖，那暗红发黑的色泽刺激着我的眼睛。我想起彩月身上的伤痕，被皮鞭抽打的血痕便是这种暗沉的红色。我想起淑嫔哭红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泣血，像是被魔鬼吞噬了精魂后留下的空洞深渊。
　　我将勺子扔下，勺子磕碰在罐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回到房中，我翻起医书，很快便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我叫福顺过来。
　　“小主，您叫我？”
　　“你去御花园帮我弄样东西。”我把医书上的药材画样给他看，“这红花草十分常见，御花园的杂草从中肯定有。你记住这草药的样子，帮我采一些来。”
　　“奴才知道了。”
　　待福顺找来红花草，我便开始制作红糖糕，用的便是太医院送来的红糖。
　　彩月帮我在小厨房忙碌，她见我将碾碎的红花草粉末加入红糖糕里，不免有些担心，“小主，这样做会不会有危险？”
　　“红花草无毒，饥荒的时候，常有人拿来充饥，不用怕。”
　　做好的红糖糕，我与彩月都尝了尝，果然好吃。
　　“小主，这红糖糕你打算怎么用？”
　　我道：“我要给皇后和怡妃送去。”
　　张士诚曾告诉我，皇后为了装头疼的毛病，会少量服用一些青石散。青石散有活血的功效，单独服用会让人血管舒张，眼睛泛红，这便是头痛的症状。即便是不懂医理的人看了，也能发觉此人身体有恙。皇后就是用这个办法来骗皇上的，让皇上觉得她是真得了头疼的毛病。
　　我翻看医书，就是要查一查青石散的性状。
　　青石散虽然无毒无害，但是药三分毒，如果与相克的药物同时使用，就会中毒。而与青石散相克的药物，就是红花草。
　　红花草本身也是无毒，但与青石散一同用，就会激发潮热属性，对女子来说，便会造成假孕的现象。
　　皇后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我就帮帮她。

　　这几天皇上听了我的劝，常在皇后宫中留宿。
　　有了皇上的宠爱，她的面色也红润多了。
　　晨起请安后，我留下未走，向皇后呈上了红糖糕。
　　“前两日，太医院来我宫里检查食材，将不新鲜的食材都收走了，又拿了些新鲜的来替换。这都是娘娘照拂嫔妾的良苦用心，嫔妾感激的紧。嫔妾没什么好孝敬娘娘的，唯独还有些做糕饼的手艺。这红糖糕，便是用太医院送来的上好红糖所作，娘娘吃个新鲜吧。”
　　“难为你有心了，这糕饼闻着这么香，你都加了什么？”皇后谢过我，让人将红糖糕收下。
　　“里面加了红糖、牛乳、鸡蛋，其实原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做的手法，这手法可是嫔妾的娘亲教给我呢，算是独门秘籍。”我笑道。
　　皇后也笑了笑，“还独门秘籍？是不舍得告诉本宫？”、
　　“怎么会？只是做糕饼累人，娘娘若是想吃了，随时告诉嫔妾便是。”
　　“芳贵人还真会说话。”怡妃阴不阴阳不阳的说了一句。
　　皇后笑笑，便道有些累了。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起身告退。
　　我走时，怡妃还未走。
　　映着阳光，我出了坤宁宫，没有回咸福宫，而是去了御花园。
　　如今我小腹隆起，身子也越发沉了。这是我的头胎，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也有很多不便，多亏了彩月一直在身边帮我。
　　彩月心事重重，有些心不在焉。
　　我问她，“你这是在想什么？”
　　“红糖糕。”她低声道。
　　我打断她，“没事，不要多虑。”
　　皇后自然不会全然信我，她叫春槿拿来银针，插进红糖糕中试了试。银针没有变色，说明无毒。
　　皇后这些年为了保持身材，对糕饼之类的食物很克制，即便是吃，也只吃一小块儿。
　　我做的红糖糕，用了我娘教我的江南技法，松软鲜香，香气扑鼻，皇后连咽口水。
　　春槿姑姑跟在皇后身边多年，心细如尘，“奴婢叫崔院判来吧。”
　　皇后点点头。
　　怡妃看着春槿姑姑离去的背影，淡淡道：“我总觉得芳贵人心思不纯，让崔院判来看看也好，谁知道她在这糕饼里放了什么脏东西。”
　　皇后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崔太医到，他检查了红糖糕，并未发现不妥。
　　皇后让他顺道请了平安脉，便打发他走了。
　　那些红糖糕，她留下一些自己吃，剩下的便分给了怡妃。
　　我坐在御花园的池塘边，丢了一些鱼食到池中。锦鲤在水中翻腾着，我想起娘曾对我说，鱼是不知饱的，只要有食便吃，直到撑死才算完。
　　我将鱼食撒净了，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站起身看向坤宁宫的方向，盘算着皇后应该已经吃了红糖糕。
　　我放的红花草量很足，红糖能掩盖掉红花草的味道。
　　皇后就像是池中的鱼，明明已经坐拥一切，却依然贪得无厌。她不明白，这世间哪有事事如意呢。